祁深垂眸凝視，眸底泛起一無奈，卻又被那抹笑意悄然融化。他深知向來識大，正如所言，老太太雖威嚴，卻非陳宥汐那般張牙舞爪。可心頭那抹不安仍如藤蔓纏繞，他抬手上鬢邊一縷微的發：“我擔心你會委屈。”

姜棲晚眸中泛起漣漪，輕輕晃了晃他的袖，像撒的貓兒蹭著主人的掌心。

指尖無意到他腕間冷的腕表，金屬的涼意與溫織，激起一陣麻的戰栗。忽而低聲音，氣息拂過他耳畔：“你瞧，我如今脾氣可不像從前那般溫順了，連陳宥汐那般胡攪蠻纏，我都能據理力爭。而且還有你在這里等著我，有你護著我，我不會擔心也不會害怕的”尾音拖得綿長，帶著幾分嗔，又似藏著鉤子，勾得祁深結不自覺滾。

“讓我聽聽想對我說什麼好不好？”

姜棲晚仍然在討好祁深，心里清楚祁深是擔心自己被欺負。

但有些話老太太沒說錯，有些話不能當著太多人的面來說，更不要提今晚陳菲菲還帶了程臻回來，如果說更多，豈不是家丑外揚了？

祁深再執拗也拗不過姜棲晚。

祁深眉梢微揚，眼底泛起。

他著泛著水的杏眸，卻仍倔強直脊背的模樣，他忽而抬手，指腹輕輕蹭過鼻尖：“你總有道理，倒顯得我杞人憂天了。”

他似是帶著點輕微的惱意，抬手了把的發梢：“有任何問題隨時來找我，我就在這里等你。”

說到底還是祁深退讓了。

姜棲晚眉眼彎彎很小聲在他耳邊呢喃：“我知道你最疼我的。”

姜棲晚還是如愿先跟祁老太太離開了，跟上去，腳步聲在長廊里格外清脆。

陳宥汐著二人離去的背影，指尖挲著茶盞邊緣，眼底寒意森然。方才被姜棲晚駁得無完的恥辱，此刻已化作更深的恨意。早知，祁老太太最重家族面，姜棲晚的莽撞，正中的肋。

祁老太太面上說著不會怪罪，可到底是不是真的不會怪罪，誰又能說得準呢？反正是不信祁老太太的不怪罪。

……

佛堂，檀香更濃。

祁老太太在佛像前駐足，背影佝僂，佛珠在手中發出細碎的聲響。

姜棲晚垂首而立，心跳如鼓，說是不張是假的。

祁老太太坐在雕花梨木椅上，手中佛珠緩緩轉，往日慈眉善目的臉上此刻籠著一層寒霜。

今晚幾次提到姜棲晚逾矩的事，說白了就是為了給姜棲晚提提規矩，現下祁深不在，老太太倒也了那幾份被祁深盯的局促張覺。

室檀香更濃，祁老太太喝了口茶后才緩緩站起在佛像前駐足，背影顯得格外佝僂。

佛堂的香爐裊裊吐著青煙，金佛像在搖曳的燭火中泛著冷。

祁老太太的聲音沙啞如砂紙，指尖緩緩過佛像斑駁的金，歲月在掌心刻下的壑與佛像的滄桑紋路仿佛重疊。

轉，目如深潭般進姜棲晚眼底：“棲晚，你可知為何祁家百年不倒？”頓了頓，眼底浮起一疲憊的無奈，“因為祁家人，懂得藏起腐壞的木頭。若任由蛀蟲啃食，整棟宅子都會塌。宥汐是祁深的生母，縱然真的做錯什麼，我可以說，但你卻不能這樣嘲諷、攻擊，不能駁的面子。”

姜棲晚垂眸，睫在眼瞼投下細的影，指尖不自覺攥了袖口。深吸一口氣，聲音清晰如玉石相擊：“，錯的本就是陳宥汐士。為什麼可以肆無忌憚地攻擊祁深，用最惡毒的話詆毀他，甚至將莫須有的罪名扣在他頭上？而我們卻不能反駁？難道就因為是長輩，我們就必須吞下委屈，將真相埋葬？”

抬起頭，眼底燃起灼灼火，字字如釘：“若放任錯誤滋長，蛀蟲只會啃得更深。祁深只是想拿回傅太太的，珍藏那份微薄的念想，這有錯嗎？生母不像母親，他當然會在意養母給予的溫暖。，若祁家曾給予他足夠的，他又怎會視那點滴親為救命稻草？恰恰因為祁家給他的太，他才更需要傅太太的。所以不管您說多次，在我這里，錯的永遠都是陳宥汐士，而非祁深。”

祁老太太的瞳孔微微收，佛堂的寂靜中，只有手中佛珠撞的細響。

著姜棲晚直的脊梁，仿佛看見年輕時的自己，同樣倔強的眼神，同樣不肯低頭的姿態。

間溢出一聲嘆息，聲音輕得幾乎被香爐的煙霧吞沒：“我怎會不知道祁深的委屈？可大局……不能啊。”

抬手按了按發脹的太，皺紋在燭下愈發深刻，“祁深是祁家的繼承人，他的每一步都牽全局。若今日我們縱容你駁了宥汐的面子，明日旁人便會認為祁家里潰爛，連生母都不住兒子媳婦……屆時，那些虎視眈眈的豺狼，還不會撕碎祁家？”

姜棲晚的指尖在袖中攥得更，掌心幾乎掐出痕。著祁老太太眼中掙扎的無奈，心頭泛起一陣酸。

當然明白家族存亡的重量，可那不該為掩蓋錯誤的借口。

深吸一口氣，聲音依舊堅定，卻染上幾分懇切：“，如果一味包庇，腐木只會爛得更深。祁深要的從來不是與陳宥汐爭鋒，他只是想守住心底最后一點溫暖。我們今日反駁，不是為撕破臉面，而是為立住底線，錯的事，不能因份被抹去，的傷，不能因大局被忽視。如果祁家連是非都分不清，百年基，又怎能真正穩固？”

佛堂的燭火忽地一晃，祁老太太的影在影中微微。凝視著姜棲晚眼底的執拗，那目如刀，似要剖開所有虛偽的飾。

終是沉默，佛珠在掌心緩緩轉，發出沉悶的聲響。姜棲晚亦不再言語，只是直脊背立于原地，如松柏立于狂風，寸步不讓。

擺明了就是告訴老太太，就是要堅定的維護祁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