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水,心緒漸漸平復下來。
兩年了,那一晚的大火總是出現在噩夢中,整座馮宅瞬間為一片廢墟。
馮依依穩下呼吸,一頭長發垂至腰際,像上好的綢緞。
走到窗邊,手一推開窗扇,雨聲大了,墻邊的芭蕉被洗得油亮綠。
天上云彩很厚,看來雨一時半會兒的停不下。
辛城靠南,雨水總是勤些。
有人撐傘走進院子,另只手端著托盤,上面擺著一個小瓷碗,另有幾張薄餅。
馮依依收起半扇窗,掀了門簾去到外間。
“娘子,粥熬好了,小姐醒了沒?”朱阿嫂問,把托盤放桌上,雙手在圍上一,“這雨下了幾日,我看前面的河水漲了不。”
朱阿嫂三十多歲,材略矮,生了一張巧,慣說話。是雇在家里幫忙的。
馮依依到了桌邊,看著那碗糯的粥,香氣直往鼻子里鉆。是用羊和大米熬得,不,適合小小的孩子。
“桃桃還在睡,這孩子覺多,不睡飽不會醒。”馮依依把粥碗蓋上蓋子,笑著道。
朱阿嫂看著馮依依那張面容,總是不知怎麼形容好。人好看,子也好:“這天不好,也不知關當家能不能如期回來。放著你這個娘子在家,他也放心?”
馮依依隨意挽起頭發,角笑意溫:“他跑船習慣了,不會有事。”
“可不,”朱阿嫂頗有些羨慕,忍不住夸贊,“家中有妻兒,關當家可不得仔細著。”
說完,朱阿嫂放輕手腳,掀簾進了里間,想去看看那睡著的小娃兒。
馮依依整理好衫,站去門外。
遠青山連綿,籠罩著一層薄紗一樣的霧氣。
撐開傘,踩著石板去了后院兒。
院中一座草亭,馮宏達披散著頭發坐在那兒,愣愣的看著墻邊,不知在想什麼。
“爹,你起了?”馮依依收傘進去亭中,笑著問。
看到馮宏達半邊燒傷的臉,疤痕是猙獰的紅,讓馮依依心里一酸。永遠也忘不掉父親拼命將從火海救出。
“依依,”馮宏達抬臉,眼中一抱歉,“我又忘了,你昨日給我的梳子,我忘記放哪兒了。”
“不礙事,我這里有。”馮依依從腰間出一把桃木梳,隨后站去馮宏達后,幫著梳頭。
兩年前,馮宏達回去毀地道的時候,傷了頭,后來記逐漸變差。
馮依依不知道馮宏達記變差,是因為頭傷,還是馮家遭難的打擊,只知道他忘的東西越來越多。
就怕到最后。連這個兒也忘掉。
“是爹不好,年輕時犯糊涂,想著一展抱負,卻被人利用,”馮宏達臉上可怖的傷痕抖著,一拳捶在桌上,“真是狠心,沖我一人罷了,為何連累那麼多無辜?”
馮依依手下一頓,想起昔日馮家的那些人,當真是無辜。
問過這事是何人所為,馮宏達死死閉不說,只說當年犯了大錯。馮依依也便知道,對方定是了不得的人。
“爹,一會兒桃桃醒了,抱過來給你看看。”馮依依將話題引向孩子。
果然,馮宏達臉上緩和下來,目有了溫:“這孩子省心,不鬧騰。也不知是什麼樣的狠心父母,居然把扔在野地里!”
馮依依也就想起當日,在草叢中啼哭的孩子。是死里逃生出來的,于是救了這剛出生沒幾天的孩子。
“關語堂怎麼沒過來?”馮宏達往院門張。
馮依依手下梳得仔細,聞言道:“還沒回來。”
馮宏達點頭,突然有些自責:“爹是覺得他好,要不……”
“爹,現在這樣簡單過日子就好,”馮依依打算馮宏達的話,“有你和桃桃。”
馮依依給馮宏達梳好頭發,把人攙著送回屋去。
“依依,最近咱這兒有沒有生人過來?”馮宏達臉上生出謹慎,“我就怕那些人再追來。”
馮依依扶著馮宏達去床邊坐下,從桌上拿來一本書塞進人手中:“沒有,辛城這麼遠,他們不會追來,再說,咱也換了名姓,不會有事。”
“不行,”馮宏達猶如驚弓之鳥,抓上馮依依手腕叮囑著,“你千萬別去京城,也不要再回扶安。”
馮依依安一笑,聲音輕輕:“我知道。”
那兩地方,就算馮宏達不提醒,也不會再去。扶安是噩夢;京城,也沒什麼非去不可的理由。
這樣安靜好,邊有父親和桃桃,平穩過一世。
馮依依回到前院,桃桃已經醒來,養得白白胖胖,一雙眼睛黑溜溜的,活像明亮的黑葡萄。
朱阿嫂正給抱著喂粥,不到一歲的小娃兒蠕角,煞是可。
“不知道這樣的天,池子里的蚌會不會有影響?”馮依依看著檐下低落的雨滴,想起自己養的珠蚌。
想來,當初馮宏達是有預,所以提前備了一條后路,就是這邊,誰也不知道,連結拜兄弟徐魁也不知。
后來遭難,拼了命帶著馮依依逃到這邊。雖說產業不大,但是生計不問題。
朱阿嫂放下瓷碗,讓孩子趴在自己肩頭,一手輕拍著孩子背部:“娘子擔憂,讓伙計下水去看看。”
馮依依點頭,這是第二年,在養珠上,只懂得一星半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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