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到婁詔的臉側，可是不敢，怕那燒傷會很疼，只剩指尖的抖。

眼前這幕, 馮依依想起兩年前。當初馮宏達帶著逃離，臉上也是燒傷，涂著黑乎乎的藥膏。曾經, 馮宏達換藥，馮依依無意間看見那新的燒傷，那樣可怖，本不敢。

不敢信，婁詔的一張臉以后也會帶上傷疤。他那樣驕傲的人，一定會在意。而仕途，終是會影響，朝廷怎麼可能給一個有殘之人做中書令？

是誰想毀了他？

馮依依吸吸鼻子，強忍著想掉下的眼淚，手指上那團燒焦的頭發。現在的婁詔，已經完全認不出。

“會好起來的。”只能這樣說，被子下面是何等狀況，實在沒用勇氣掀開來看。

這時，醫進來，看看床上的人，亦是一臉愁容。

馮依依轉過，手指蜷起，著拭掉眼角淚痕，口像是被塞滿棉絮，不過氣。

“先生，他狀況如何？”馮依依問，聲音明顯帶著哽咽。

醫放下藥箱，將床帳收好：“老夫定會竭力而為。”

話并不會說滿，事重大，床上躺著的可是差一步就為中書令的人。老醫資歷深，自然知道其中利害。

清順進來，對馮依依做了一禮，手指著外面。

馮依依會意，跟著去了外間，留下清凈給醫診治。其實也實在不敢留下，怕看到婁詔一副破舊殘軀。

昨夜花前月下，仿若還在眼前。他牽的手，為系上姻緣帶，他說他喜歡……

走出正屋，秋夜的涼風拂面，天邊明月依舊高掛，甚至比昨夜還要圓上一分。

馮依依深吸一口氣，眼中腫脹酸，嚨的啜泣總想破口而出。

“發生了什麼？”馮依依問，分明從茶樓離開的時候還是好好的。

清順垂首站立，雙手去握在一起：“馬車往宮城走，路上不人賞燈，堵了去路。我帶著幾人去前面開路，剛走出去沒多久，路旁的煙花攤子就炸了，剛好大人的馬車在那兒。”

“煙花？”馮依依一陣暈眩。

清順稱是，一字一句說著：“當時有風，吹下一盞燈，直接落在攤子上。”

事看起來就是這樣簡單，無非是湊了巧。婁詔馬車停在煙花旁，意外遇了火種，發生后面的慘事。

要說是意外，這種事不是沒有，因為煙花出的事實在不。可是那煙花攤子真那麼大威力？

馮依依不信，牽扯著最近的一系列事，總覺得是有人對婁詔下手。可是話說回來，凡事要講證據。

“查出些什麼？”

清順搖搖頭，語氣中全是無奈：“攤主當場死去，查過家人，沒什麼問題。別的全在順天府，由督查院監辦，刑部與大理寺協辦。”

馮依依聽著，步伐麻木的出了安臨院。

。

花廳。

下人泡了茶后，自覺退出去。

婁夫人一方帕子捂住角，輕咳兩聲。

一桌之隔，老太君稍稍緩了臉，問了聲：“聽說夫人犯了咳癥，可有好些？”

婁夫人坐著端莊，聞言溫婉一笑：“陳年舊疾去不了兒，等過了這段時節就會好些。倒是老太君親自過來，實在折煞詔兒。”

“好好養著，這些都是為兒累出的病。”老太君客套勸了聲，手往桌沿上一搭，“知道夫人心疼兒子，現在定是擔憂。但是我也疼依依，那孩子怎就這樣坎坷？”

婁夫人點頭，眼神下來：“我第一眼見就喜歡上了。就跟夏日的薔薇一般，活潑，熱可。”

老太君仔細打量婁夫人，眼中自帶一犀利。這一輩子也算見盡了各種人，宮里的娘娘，街邊的買賣娘子。

但是現在看婁夫人，卻有著與家里幾個兒媳不一樣的氣質。首先人很沉穩大氣，遇事不慌，待客有禮。這點和喬氏相比，簡直是差出一大截，到底是真正世家里的姑娘，不一般。

對于婁家，老太君略知一二，畢竟當初婁家也算與林家齊名。只是婁家老太爺太過耿直，與當年金鑾殿直指惠帝寵幸臣，后面自行告老還鄉，回了魏州。

如此，老太君語氣越發客氣幾分，接了婁夫人遞上來的茶：“如今這事難辦，我也不怕說的難聽。婁大人當眾稱依依做夫人，外頭可都知道兩人會在一起，要是婁大人出個什麼事，我家依依就得莫名背上一個寡婦名聲。”

婁夫人聞言并不惱，誰家的孩子誰疼，人之常。

“依依有老太君照顧，我心里替高興。您說得沒錯，詔兒這事兒糊涂，要我說就該快些辦下，咱都省去心事。”

老太君頷首，臉不若剛來時難看：“我現在就想知道，婁大人的狀況，也等夫人一個說法。”

“自然。”婁夫人應下，話語穩當，“詔兒現在病著，太醫一直在守著，要說后面怎樣，我不敢打包票。但是我想說，婁家的大兒媳我只認依依。”

老太君心中有悲有喜，臉上倒是不顯。婁家的家風好，一直知道。不像旁的世家大戶，院混，妻妾一堆；婁家清貴世家，秉直，家中男子只娶一妻。

正因為此，老太君當初才默認下婁詔。放別的男人上，誰能為妻子守兩年？

婁夫人頓了頓，抬眼看去老太君：“老太君一心為依依，深夜至此。我索也就說出來，看看您這邊是否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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