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縣并不屬于抿州府管轄，韶慕不會在此久留，得在冷下來之前趕到抿州。

。

知縣府。

鐘伯把耳房收拾了一遍，打開了門窗氣。

盡管如此打掃，昭昭還是覺得屋里一霉味兒，漂浮的灰塵讓不停地打噴嚏，一會兒便紅了鼻尖兒。

低頭看著上裳，手拽了下大的腰。

鐘伯做什麼都講究實用，所以給找來的裳也是大而厚重，套在上簡直能夠再裝下一個。怎麼看，這裳都像昨日抓著的婆子上那件。

“你先將就住著，”鐘伯收拾完，靠著門坐在凳子上休息，“晚上點個炭盆，也不會太冷。”

昭昭激的點頭，面前的阿伯是真的心善：“我其實昭昭。”

人家真心相待，也不好再瞞，況且那個牡丹的名字，是真的不喜歡。

鐘伯聽了，笑笑道：“姑娘家在外，謹慎些是好的。昭昭，這個名字好聽。”

“鐘伯，抿州是個什麼地方？”昭昭問，拖了方小凳子坐去鐘伯旁。

“往東走，抿州府可是一了不得的地方，人杰地靈。”鐘伯道，這些也是他從韶慕那里聽來的。

災前的抿州可算是相當富庶，京東兩路的中心位置，東南西北四通八達。

昭昭認真聽著，眼神清亮：“那樣大的地方，應當會有了不得郎中名醫罷？”

“那是自然，”鐘伯應著，“抿州的吳家，就是杏林世家。”

昭昭低頭思忖，右手的拇指和食指來回捻著。

既有名醫，那是否就能幫醫治，找回以前的記憶，知道自己是誰？

“你不舒服？”鐘伯又問，眼中打量幾分，“可讓大人幫你看看，把下脈。”

昭昭回神，淺淺一笑：“韶大人還會醫嗎？”

聞言，鐘伯哈哈笑了聲聲：“他會，韶家也是杏林世家，他自學過，雖然后面放下了，但治療一些平常病癥不在話下。”

“既是杏林世家，他不該繼承祖業醫學麼？怎的仕了？”昭昭問，心中起了好奇。

鐘伯笑意眼可見的淡了，嘆了聲：“這事啊，說來話長。”

冷風從檐下過，搖著院中那棵白果樹，枝頭晃著，落葉簌簌飄落，給地上鋪了一層金黃。

恰在此時，韶慕從外面回來，步履不快不慢。他往耳房這邊看了眼，隨后從白果樹下走過，鞋底踏過那層樹葉薄毯。

昭昭站起來，從耳房里出來。

“韶大人。”提著裾跑到韶慕跟前，離著三步遠停下。

韶慕停步，立在樹下。

跑來的子一不合的裳，大而笨重，完全遮掩了玲瓏姿，看著活像個飽鼓鼓的粽子。

昭昭微著氣，仰臉看他：“我想去抿州，大人能否帶上我同行？”

想好了，首先要找回自己的記憶，知道自己到底是誰。去抿州，那里有名醫，能幫診治。

“不行。”韶慕想也沒想便拒絕。

他原就想著如何送回去，這廂怎麼會繼續帶著？說起來，不是給了他一紙和離書，明明白白兩人之后不再糾纏集，各行各路……

昭昭一怔，沒想到他如此直接，眉眼甚是冷淡。

眼見他轉就走，只好抬步跟著：“我不會給你添麻煩，你有需要我還能幫忙。”

韶慕角一抿，不置可否。什麼都不會，能幫上他什麼？

他沒有理會，邁步進了房間，手里書冊一擱，便去墻角盆架洗手。

水有些涼，他雙手從盆中收起，才想抬手去取盆架上搭的手巾，卻不想一雙手比他更快，拿了手巾往他面前一送。

是昭昭，就站在他旁邊：“大人，手罷。”

韶慕皺眉，從手里走手巾，指尖無意間勾了下的手指，嗖得一下回了手去。

他了兩把手巾，沒去看。

“我不牡丹，”昭昭退開一步，眼簾微垂，語調略略傷，“我昭昭。”

乍然聽到這個名字，韶慕側臉去看：“昭昭？”

昭，李昭，安宜公主原本的名諱，竟然記得嗎？

昭昭搖下頭：“也不確定，是我上有塊玉牌，上頭刻著‘昭’字。”

就用來做了自己的名字。

“玉牌呢？”韶慕問。

“被他們拿走了，”昭昭淡淡道，面上有著幾分惆悵，“我失憶了，本不記得自己是誰。”

室一瞬的靜寂。

“他們？”韶慕手不收，手巾攥皺一團，細長手指上尤有潤。

這是終于肯對他說實話了？

第6章

屋線發暗，昭昭站在墻邊，臉微微垂下，似在想著怎麼說出口。

那套大的裳，包住纖瘦的，總讓人生出一種會將垮的覺。

韶慕不知道這失蹤的幾個月，昭昭都經歷了什麼。兩人最后的分別，是上元節次日，運河渡頭上，稀松平常的說出和離。

要他公主府做駙馬的是，不如意了要和離的還是。

半月后，噩耗傳回京城，安宜公主的船遇到水匪。夜黑浪大，人跌江中，兩日后才把卷江底的尸首撈出。

他趕回去的時候，富麗堂皇的公主府變得肅穆暗沉，正堂中一片素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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