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第91朵花 “霍堪許，你來接我好不好……

闞婳在ICU裏待了半天, 又在病床上躺了整整三天。

醒過來的時候，床邊圍了整整一圈人。

闞栩，姑父, 姑姑, 董姨, 董懷澤，弗蘭克, 齊竹悅，胡樂然, 桑曉, 闞娜, 巫冬宜, 寧宇濤......

闞婳眨了眨眼, 有些遲鈍地在心裏想到。

好多人啊......

努了努想要說話, 卻發現嚨裏像是被塞了一團棉花似的，想要開口都困難。

闞清婉見狀，急忙扶起闞婳，給喂了半杯溫開水。

其他男士見闞婳醒了，確定了的安全後就跟著樊逸城先到外間去等著了。

“婳婳, 你終于醒了。”

“是啊，你昏睡了那麽久，我們心裏都好沒底......”

胡樂然更是哽咽，“救護車把你送到醫院的時候你上還都是。”

“只是看起來嚇人了點。”齊竹悅安胡樂然，“後來不是發現那是濺上去的嘛, 婳婳只是手臂傷了而已。”

“那也很嚇人啊，婳婳可是那麽厲害的豎琴手，手傷了可怎麽行。”

那也是。

總之看到新聞報道出來的那刻, 宿舍裏的這群孩子都嚇壞了，連夜從五湖四海趕到了漢城。

更別提闞清婉了，這些天為了照顧闞婳，一覺都沒睡好，什麽事都要親力親為。

好在那輛車的ABS沒被破壞，安全氣囊也彈出得及時，比起車禍現場那不忍直視的慘烈，闞婳的傷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闞清婉悄悄給了他們一個眼神。

桑曉他們立即會意。

——盡量不要再在闞婳面前提起那場車禍，不僅是擔心又想起可怖的回憶産生影，更是擔心...會問起他t。

好在闞婳和他們說說笑笑，看起來沒什麽太大的問題。

到最後，闞婳主說自己了，想要喝一碗暖呼呼的小米粥。

闞清婉喜出外，立即表示自己要親自下廚給煲粥。

桑曉一行人趕到漢城後也還沒來得及吃上一頓飯，眼下見闞婳沒事，便了外賣到外間去吃飯，順便和外面翹首以盼的幾位男士彙報一下闞婳的況。

幾個人離開後，病房裏就只剩闞娜。

的眼睛都是腫的，原本安安靜靜地待在角落裏，眼下看其他幾個姐姐都出去了，也想跟著出去，卻被闞婳住。

“娜娜，你是個不會撒謊的人，連你也不肯告訴姐姐真話嗎。”

闞娜腳步一頓。

“你...你在說什麽，我聽不懂......”

“怎麽會聽不懂呢？”闞婳輕輕嘆過一口氣，擡眼時笑容有些無力的苦，“他們千叮嚀萬囑咐你不要提及的。”

“他們沒和我說這些，我真的不知道，你別問了。”闞娜一直背過不肯看闞婳，只是和闞婳一樣，都是語腔裏藏不住緒的人。

“娜娜......”闞婳眼下虛弱，聊了這麽一會兒已經覺得疲倦，低下頭，緒有些低落，“我不為難你，如果你實在不想說，我不強求。”

“那個人對你很重要嗎？”

“重要。”

闞婳毫不猶豫地輕輕點頭，只是這樣都有些頭暈。

心底莫名鈍痛了一下，闞婳繼續道：“我現在肯活著，只是因為他。”

沒有說自己能活著，而是說自己肯活著。

闞娜的肩膀一一的，轉過早已經淚流滿面，努力地咬著下，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姐姐......”

闞婳眼底一黯，卻還是開口，“告訴我吧。”

“那天......”闞娜哭得肩膀一一的，也許是後怕，又或許是為世上了一個如此珍姐姐的人而難過，“為了攔下你的車，霍堪許的車被撞出了圍欄...”哽咽著，聲音不調，“他的車被撞、撞翻，滾下了懸崖，搜救隊的人還沒找到他......”

漢江風急浪湧，從船上掉下去都是九死一生，何況他還從那麽高那麽高的懸崖上滾了下去，一路上沙石利枝，搜救隊又遲遲打撈不到。

不管從哪個角度看，都幾乎沒有生還的可能。

闞婳的呼吸猛地一窒，眼淚倏然就滾了下來，兩行清淚像是毫無征兆一般劃過面龐，滴進抖著的鎖骨。

其實能猜到。

當時的車開得那麽疾、那麽猛，離懸崖邊沿就差一點，那麽一點。

霍堪許開著車橫截攔到車前，那麽大的沖擊力怎麽可能沒事。

他笨死了。

為什麽不撞的車頭，怎麽比還笨。

闞婳地咬著牙關，整個人都有些抖。

撇過頭，眼淚在鼻梁積出小小的一汪水潭。

今年窗外的澳洲臘梅開得好，一月滿樹的花苞開得紛紛揚揚，花葉扶疏，枝條是健康油亮的深褐，那樣堅韌，那樣彩。

......

闞思捷和曹汝梅繩之以法後，闞家的家産幾乎被盡數查收。

闞娜那天抱著自己的Gabriel長耳兔提著行李箱要去住酒店，卻因為自己的份證收拾的時候不知道落在哪個角落而窘迫地站在原地。

是主和梁以洲退的婚，這時候闞家落難，斷沒有再找上門去的道理。

闞婳問闞娜要不要和一起住。

向來要強的闞娜只扭三分鐘就同意了。

就算姐姐讓睡沙發也認了，闞娜這樣想。

闞清婉也不是不通理的人，闞娜年齡還小，也從來沒有摻和過曹汝梅的那些破事。

這時候要是放在外面不聞不問，闞清婉也確實不忍心。

何況闞婳從醫院回來後，怎麽也不肯和他們一起住，有個妹妹在外面陪，也是好事...至不會再發生年頭上的那樣的事......

“姐！”

闞娜臉瞬間白了，手一飯盒全砸在了地上。

從姑姑家給闞婳帶飯回來，左找右找都找不到闞婳，沒想一開院門就看到闞婳把自己溺進了水池。

“姐...姐你別想不開啊！”

連滾帶爬地沖進泳池，向來高高在上的大小姐手忙腳地狗刨，狼狽地想要把闞婳從泳池當中帶回來，還因為不會游泳，自己嗆了幾口水差點暈過去，最後還是闞婳把連拖帶拽抱到了岸邊。

“姐，姐你別死。”闞娜嗚咽著淚水滾了滿臉，雙手地抓著闞婳怎麽也不肯放，“我求你了你別死好不好嗚嗚嗚嗚.......”

闞婳吃痛，有些無奈地解釋，“我沒想死。”

闞娜不信，“那你剛剛還把頭浸到水裏去！”

的嗓門實在是大，闞婳忍不住了耳朵，“火鍋的球掉進泳池裏了，我去給它撿回來。”

火鍋是闞婳今年年初在小區門口撿到的貓。

小流浪，土貓，耳朵上有聰明，一雙橙的大眼睛玻璃珠似的剔漂亮。

自從霍堪許發生車禍生死未明後，闞清婉擔心闞婳整天在家睹思人會想不開，年初那件事發後，闞清婉說什麽都要闞婳搬回申城。

闞婳拗不過，便各退一步，搬回申城，但絕不願和姑姑一家住在一起。

沒什麽別的原因。

只是人多的時候總覺得心裏空空落落得難。

就好像...也本可以走進這樣普通而溫馨的生活。

霍堪許從前的那群朋友偶爾也會去申城的陵園看他，給他帶束花。

順便看看闞婳。

畢竟從前在漢城有過一段閑話未來的好記憶，又約定了原本這個冬天要一起吃火鍋...可轉眼是人非。

只是看闞婳現在每天上課，彈琴，招貓，逗狗，日子過得愜意而悠閑。

“小霍總走了之後...婳姐哭過嗎？”有人不問寧宇濤，“別怪兄弟說話難聽，我就是腸子直，也沒別的意思。”

“婳姐這樣，是不是...有點薄啊。”

畢竟知道的人都知道霍堪許才不是什麽飆車墜崖，而是為了救這位他放到心尖尖上的小天鵝。

他們并不反對婳姐過自己的生活，但也不能人剛走不久...就一點也沒表示吧？

作為從前一起過心的兄弟，這樣想雖然刻薄了些，但也是人之常。

誰知寧宇濤聞言重重地嘆過一口氣，只說：“能變現在這樣，我們就謝天謝地了。”

“至于薄，別說那話！”寧宇濤不知想到了什麽，向來沒心沒肺的竟然也落下幾滴淚來，“小許總爹不疼娘不的...誰還能像婳姐這樣惦記著他？”

當初所有人都以為闞婳沒事了。

就連闞清婉都沒看出闞婳的異常，得知要回漢城，只千叮嚀萬囑咐，落地後給去個信息報個平安。

那天闞婳自己推著推車去逛了以前和霍堪許常去的那家生鮮超市，又到鍋圈食彙買了點食材。

知道大年三十就是要和家人在一起吃年夜飯，于是就在漢城霍堪許送的那棟別墅裏，自己做了一頓火鍋。

等到熱氣開始咕嚕咕嚕往外冒的時候，闞婳起關了屋子裏的恒溫和新風，又給屋外的繡球花松了松土，最後收了掛在屋外的簡易鳥巢，將剩下不多的貓糧倒在大門口的碗裏。

回來的時候屋裏的熱氣已經散得差不多了，關上了庭院門，大門，房門，又將四周的玻璃窗重新合上。

取出前幾天網購的荔枝炭，學著視頻裏的樣子將火星打到炭上，不一會兒荔枝炭當中的果木香就裊裊飄進了空氣中。

炭火燒在冷的空氣中，偶爾發出細微的“噼啪”聲響。

屋子裏又重新盈滿了溫暖。

吃完最後一個魚籽福袋後，闞婳放下了筷子。

“霍堪許，碗筷我就不洗啦。”

“我不想等到朋友們來找我的時候，發現最後時刻我還是一個人孤零零的，我想讓他們知道我走得很幸福，是吃飽喝足了走的。”

“我也不是孤魂野鬼...他們這樣看了會放心些。”

闞婳一個人坐在桌幾前，蜷著抱著自己。

擡頭看向桌幾對面，牆上掛的那一副照片。

畫框裏的父母在炭火溫暖的映照下，似乎正含著笑意和藹地向。

照片的右下角是一串小小的仿宋印刷字。

[闞清穆

商宜昭

水木清華

和如琴瑟]

那就是闞家老宅那一場炸裏，霍堪許拼死沖進火海也要救下來的東西。

其實那天董懷澤對說謊了。

霍堪許不是為了抓闞思捷才重新t進的火場，而是得知那裏面有唯一一副闞婳父母的合照，這才義無反顧地沖進了老宅。

知道霍堪許是為了給一個驚喜才央董懷澤替他遮掩的。

可是霍堪許你知不知道。

你本沒有機會親手揭開這個禮了。

笨蛋。

......

“對不起啊霍堪許，我其實還是不喜歡一個人。”

......

“霍堪許，你來接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