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燕時予都一言不發,眼波暗沉。
棠許其實并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想要問什麼,卻又擔心讓他更焦躁,索按捺住心頭的擔心和惶恐,出手去握著他,安他也安自己:“不會有事的……”
可是縱使有的安,燕時予依舊全繃,沒有毫松懈下來的跡象。
棠許自己心里同樣滿是不安,忍不住靠進了他懷中。
好一會兒,燕時予才終于出手來攬住了。
終于知到他的溫度和回應,棠許才緩緩閉上了眼睛,極力掩蓋住自己同樣不安的緒。
很快車子便行駛到了醫院樓下,燕時予立刻推門下了車。
大樓口,高巖安排的人正等候在那里,一見到燕時予,立刻迎了上來,“燕先生,季小姐從車上掉下來,上有骨折,現在已經被送進了手室——”
棠許還沒有下車,過車窗,清晰地看見燕時予的背影瞬間就僵直了起來。
一瞬間,棠許也凝神屏氣,靜靜看著外面的兩個人。
過了幾秒,才聽到燕時予問道:“嚴重嗎?”
“醫生說不算嚴重,高先生正在樓上手室外守著。”
燕時予這才點了點頭,隨后揮手示意他先離開。
那人微微躬,轉離開之后,燕時予才回頭看向了還坐在車子里的棠許。
棠許原本也有些恍惚,卻在他回過頭來的瞬間收回了神思,一邊沖著他微微一笑,一邊放下了車窗對他道:“醫生都說了不算嚴重,你就不要太擔心了。”
燕時予眸深深,仿佛蘊藏了無數的緒,最終也只是低聲道:“你不上去了?”
棠許輕輕搖了搖頭,說:“知道沒有大礙我就放心啦,這種時候,我上去也不太合適,你快些去吧,出手室的時候,你一定要在才好。我在旁邊找家咖啡廳坐會兒,等你的消息?”
棠許沖他做了個打電話的姿勢,燕時予目停留在上許久,才終于點了點頭。
眼見著燕時予往醫院部走去,車子才緩緩掉頭駛向了醫院大門。
棠許坐在后座,眼睛像是在看著前方的道路,卻不由自主地就失了神。
怎麼偏偏就傷了呢……
心中悵惘又迷茫,還沒來得及整理好自己的緒,手機就響了起來。
棠許一低頭,就看見了陸星言的來電。
立刻接起了電話。
陸星言強著的聲線格外繃,一上來就直接問:“你能不能幫我問問你那位燕先生,星漾是出什麼事了嗎?我得到消息說今天早上乘車離開了燕家,可是出去沒一會兒就失去了消息,到現在都不見蹤影——”
棠許抿了抿,遲疑片刻,才終于如實將眼下的形告訴了他。
陸星言呼吸瞬間就急促了起來,再開口時聲音都啞了:“哪個醫院?”
棠許報出地址,陸星言直接就掛掉了電話。
幾乎可以想象得到陸星言會以怎樣的速度趕到醫院——
和他一樣都經歷過上一次的突然離開,都經歷過失去的那些歲月,同樣也都知道失而復得有多珍貴。
所以,任何意外都足以讓人后怕。
怕從前的那些事會再度上演,怕會再度面臨分別——
棠許沒有估錯,不到二十分鐘的時間,陸星言就趕到了醫院,直接上到了手室門口。
手室門前,剛接完一通電話的人正站在燕時予邊低聲跟他說著話,一臉的愧疚和無奈,“……我看過現場的況了,確實是意外,季小姐緒實在是太激,車子才會突然失控沖上旁邊的路牙,他們也不想的……”
陸星言一出轉角,就聽到了這些話。
與此同時,燕時予敏銳地抬頭看向了他的方向。
這不是兩個人第一次見面。
然而這卻是陸星言第一次看到眼眸猩紅,一片暗的燕時予。
不得不說,無論何種形,一個深不可測的男人出這樣的神,實在是可怕的。
可是陸星言卻并不怕他什麼。
他徑直來到了燕時予面前,直直地站定,即便只聽到了幾句話,卻還是順著高巖剛才的話說了下去:“意外?這算什麼意外?難道不是有人蓄意為之,才造的這樁車禍嗎?”
“陸先生!”高巖連忙手攔了他一把,“季小姐——”
陸星言卻一把甩開了高巖的手,繼續盯著燕時予,“是你吧?是你害出的這場車禍吧?你在計劃什麼?一邊要帶著棠許出國,一邊又害發生這樣的事?燕先生,難道你真的覺得自己可以掌控一切嗎?沒辦法讓信任你,認同你,你就要采取這樣的手段來迫嗎?這就是你為哥哥為妹妹付出的嗎?”
燕時予眸沉沉,靜靜看著他,沒有回應一個字。
“陸先生,你誤會了!事不是你想的那樣!”
高巖一邊解釋,一邊用力將陸星言拉到了旁邊,低了聲音才又開口:“我知道你很擔心季小姐,但是燕先生的擔心一點都不會比你,無論他做什麼,都是希能保護季小姐!眼下沒有任何事比季小姐平安無事更重要,難道你希一出手室就聽到這些話嗎?”
陸星言聽完高巖的話,用力掙開了他的阻攔,視線卻依舊停留在那邊的燕時予上。
燕時予并沒有看他,只緩緩閉了閉眼睛,說:“清場。”
這無疑是要趕人的意思,陸星言瞬間就要越過高巖再度上前,高巖卻又一次用自己的攔住了他。
“陸先生,我知道你有多關心季小姐,就像棠小姐一樣。”高巖低聲道,“棠小姐之所以不上來,不是因為不擔心,而是因為更多的是在為季小姐著想。眼下不要讓事變得更復雜了,等季小姐出手室,我一定會第一時間通知你的。”
陸星言看看遠的手室大門,又看看倚在窗邊的燕時予,最終看向面前的高巖,“你告訴我,一定不會有事。”
“如果真的有事,我不僅沒辦法跟你代,更沒辦法向棠小姐代。”高巖看著他,很認真地點了點頭,“你放心吧。”
陸星言聽了,又盯著那兩扇閉的手室門看了許久,終于轉頭離開。
很快,陸星言就出現在了棠許所在的咖啡廳,拉開棠許對面的椅子坐了下來。
棠許一見他的臉,就知道他有擔心,連忙出手來按住了他的手背,說:“你不要這個樣子了,會好起來的。”
陸星言抱著手臂,擰眉盯著看了片刻,問:“你不覺得這件事很詭異嗎?”
棠許頓了頓,低頭抿了口自己面前的咖啡,沒有回答。
“也就是說你也察覺到了對吧?”陸星言說,“那你為什麼不問他?”
棠許安靜許久,才道:“因為我相信他。他對星漾的和心疼,只會比我們多得多,無論發生什麼事,他肯定都會為打算好的。”
;“這就是他的打算?”陸星言說,“現在就躺在手室里,你告訴我,這樣的打算有多好?”
棠許又沉默下來,著自己面前的咖啡杯道,著那熱到有些發燙的溫度侵理,仿佛才會舒服一些。
“我們沒辦法算盡每件事,人生總會出現意外,這也是憾的由來。”
“這樣的憾,難道你還想再經歷一次嗎?”陸星言問。
“我不想。”棠許說,“可是我知道,他更不想。”
陸星言忍不住轉頭了句口,這才又看向棠許,“我看你是已經完全陷進去,走火魔了!棠許,你以前不是這麼不清醒的!”
“我很清醒。”棠許說,“從來沒有這麼清醒過。”
陸星言氣得不輕,一個字都懶得再多說,掀開椅子就起徑直離開了。
棠許看著他的背影,知道他實在是氣狠了才會這樣,可是也知道,眼下他這樣的緒本沒辦法安。
除非許星漾此時此刻回來,出現在他面前。
否則再多說什麼,也都是枉然。
目送著陸星言走出去,雖然棠許也知道他不會走太遠,但也依然只能坐在那里,繼續等待著醫院那里的消息傳來。
可是讓棠許怎麼都沒有想到的是,還沒有等到季出手室的消息,卻先等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當燕老爺子在李管家的攙扶下,拄著拐杖來到剛才陸星言坐過的那張椅子旁,很平靜地詢問“我能坐下嗎”的時候,棠許連呼吸都屏住了。
而燕老爺子顯然也不是在真心征求的意見,因為還沒有回答一個字,李管家已經拉開椅子,扶著燕老爺子坐了下來。
棠許迅速回過神來,深吸了口氣才開口道:“既然您想坐這里,那我將這張桌子讓給您吧。”
說著棠許就站起了,然而剛要離開這張桌子,李管家直接就攔住了的去路。
與此同時,棠許注意到外面有一行人進來,有的去跟店里的工作人員涉,有的開始請店里的其他客人離開,很顯然,都是面前這位老爺子的手筆。
不多時,原本還有幾桌客人和幾位店員的咖啡店里就只剩了這張桌子旁的三個人。
“看樣子我是走不了了。”棠許重新坐了下來,“我這樣一個人,也值得您老人家費這樣大的工夫麼?”
說話間,李管家給燕老爺子遞上了一杯熱茶,燕老爺子接過來品了一口,才慢悠悠地開口:“你可不要妄自菲薄,我要見你一面,也屬實是太難了。”
“想見我,您找人代一聲,我自會去拜訪。”棠許說,“哪里敢勞您親自出來。”
“又不是沒讓人請過你,你不是不來麼?”
“您的生日是大日子,非親非故的,我一個外人去打擾不合適。”棠許說。
燕老爺子像是表示認同般點了點頭,隨后才終于抬起眼皮看了一眼,說:“所以今天就合適。”
棠許安靜地跟他對視了片刻,才終于開口道:“如果您有什麼話想說,那就說吧。”
“你就不怕我說出什麼讓你難的話?”燕老爺子問。
“怕啊。”棠許坦然回答道,“可是您都來了,又讓人守著不讓我離開,我這不是再害怕也得聽嗎?”
燕老爺子緩緩道:“我原本也以為或許我們不會這麼快見面,說起來,還是多虧了我一手培養起來的好孫兒——如果不是他擅自做出一些決定,我也犯不著親自走這一趟。”
燕老爺子這句話一出來,棠許頓時就明白了原委。
先前生日宴時對的邀請,其實都是試探,不是對的試探,而是對燕時予的。
或許這位老爺子以此跟燕時予達了什麼共識,兩個人相互掣肘,原本是可以維持一段表面和平的。
可是燕時予明顯是還有在計劃一些事的。
所以會提出帶去國外,所以會在季上施加一些籌謀,沒想到會因此發生了意外。
也正是因為這樁意外,讓燕老爺子察覺到了他的行和計劃。
在燕老爺子看來,是燕時予不顧一切打破了這種共識。
這是叛逆,是無道,更是在他威嚴之下的極致忤逆和挑釁。
為燕家幾十年說一不二的一家之主,為控人和人心的高手,他怎麼可能容忍這樣的忤逆和挑釁?
長期以來,燕時予的韁和不控已經將他的耐心徹底消磨干凈,所以這件事的發生讓他怒不可遏,讓他幾乎忘了自己的威嚴和地位。
所以,他才會這樣紆尊降貴,親自來找。
棠許想,在此之前,燕老爺子大概是從來沒有將放在眼里過。
否則以他的權勢,他不可能會縱容燕時予和走到今天這一步。
可是現在,他是真的被激怒了,所以,他不會再縱容了。
燕老爺子端詳著的臉,眼神一如既往冰冷,沒有一溫和,“說起來,我養大的兩個孩子都跟你產生過這樣深的糾葛,不知道這算是一種什麼緣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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