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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雪欲燃》 第89章 第89章 退位 “謝謝你,阿姊。……

第89章 第89章 退位 “謝謝你,阿姊。……

侍從們都安靜地退下了。

整座園子十分空曠, 唯有楓葉簌簌飄零,和著潺潺的流水聲、夜風四周紫錦步障的挲聲,溫地彙向這方無人的小天地。

傾瀉, 照亮了狼藉的杯盤, 亦照亮了那盞傾倒于案幾上的、鮮豔滴的鹿酒。

泛著紅寶石般亮的澤,正順著桌沿蔓延淌下, 髒污了下方曲肘仰躺的青年那潔淨的白, 又一點點滲襟深

一聲裂帛的脆響, 名貴的料陡然被撕開,出一片泛著酒意微紅的、薄而結實的膛, 在月下泛著玉般瑩潤的澤。

沈筠慌忙擡手, 按住試圖欺更進一步的某人, 眉頭微皺:“不行, 這不合統。”

“不行嗎?”

蕭青璃輕輕啜飲他口沾染的酒水, 指尖自他清豔無塵的臉龐劃過,沿著滾結往下, 一寸寸碾過繃之, 揚眉輕笑,“你的小此君,可不是這樣說的。”

形倏地繃, 玉般的面容染上昳麗的霞, 不知是,還是惱。

今夜月的確人,眼前之人有著比紅葉更為明豔張揚的眉眼。

自上而下地審視, 既帶著上位者睥睨天下的英氣,亦帶著人間俏皮的戲謔,笑看他一個人兵荒馬

, 躲閃,糾纏,掙紮……然後漸漸燒出炙熱的火

沈筠的結幾番滾,終是猛地擡首,幾乎不管不顧地撞上那片含笑的紅,如將死之人拼命汲取水分。

理智斷線,一敗塗地。

猩紅的酒還在流淌,一滴,兩滴。

噴湧而出,被收束于年的舌間。

蕭燃自下方擡頭,如同一只喝飽飲足的蒼狼,舌尖舐去上薄紅的水,瞇睞著眼,盯了他下一步要攻伐的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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飲了鹿酒的人,如同沾了生食的,難免會野一點,難纏一點。

“把手給我。”

他攥住那截纖細的腕子,往前帶了帶,聲音低啞蠱,“不給本王一點獎賞嗎?好歹一下嘛。”

沈荔手腕一,燙著般蜷起了指尖,下意識道:“不行,拿不……”

“撒謊。”

磕磕絆絆地說完,蕭燃輕笑一聲,撒般嘟噥:“你這手握竹簡時,不是握得穩的嗎?怎麽就拿不住了?”

沈荔平複呼吸,抿移開視線:“太累了,酸得很。”

一說“累”,蕭燃就拿沒法子。

沈荔只覺自己像一只剛吐過水的蚌,哪怕是輕若羽,也能讓立刻戰栗地蜷子。偏生有人掰開了尚未合攏的蚌殼,一邊念叨著“沈令嘉你是不是腎氣虛”,一邊毫不留地撞了上來。

炙熱的風,又沉又急,吹得紗幔搖搖墜。

床邊矮櫃哐當哐當地響著,堆疊的典籍震落在地,仰面攤開,出了其中夾著的草葉書簽。

蕭燃一眼便認出來了,那是半年前他從賑災之地的荒山腳下帶回來的“薜荔”芳草。

後來沈荔告訴他,那并非薜荔,而是形似薜荔的烏韭。

鬧了個大烏龍。

“你還留著它呢?”

他氣息沉沉地笑,鼻尖汗水懸落,砸在緋紅的臉上,“是誰上不說,心裏卻喜歡得很哪。”

“我沒有……”

“沒有?沒有你抓著我不放?”

他惡劣地重重碾,隨即倒吸了一口氣,笑得氣十足,“你看,抓得這樣。真厲害啊,沈令嘉。”

沸騰,燒得人臉皮燥痛,幾近崩潰。

意識在某一瞬徹底斷線,再睜眼時,蕭燃那片汗膛仍在眼前激,烙著幾點小巧的紅印,在霜白的上格外醒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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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是豔麗的,沒有破皮,不是方才抓咬出來的。

“這是……傷疤嗎?”

努力睜開被汗水打的眼睫,指尖輕輕過那幾點牙印般的紅痕,“是何時留下的?從前似乎沒有。”

蕭燃低頭看了眼,眼神變得別有深意起來。

“你在我上畫荔枝時留下的,忘記了?”

“……”

好像是有這麽回事……

那時不住,咬了他一口,染料混著汗水淌進傷口裏,便留下了這抹痕跡。

“疼麽?”有些愧疚地問。

“貓撓一下,不痛不。反正平日也看不見。”

說著,他輕輕住沈荔的下頜,迫使轉過紅的臉來,“不許躲!看著,這可是本王的戰功。”

于是沈荔便眼睜睜看著那點牙印在眼前越發豔麗,混著淋漓的汗水,綻放出灼然而妖冶的澤。

恍惚間,想:規矩果然是用來打破的。

什麽一旬一次、不談真心,什麽沐浴更、焚香掃榻……那些曾經鄭重其事的約定,都在本能的歡喜面前不堪一擊。

那些條條框框的束縛,已紛紛揚揚,散做遙遠的過去。唯有此刻的自由與放縱如此真切,正一點點,一寸寸,將厚繭中那個的迷茫的、痛苦的、逃避的自己擊垮、碾碎,再于炙熱中重塑新

燈花裂,發出嗶剝一聲細響。

沈荔腦中也起一聲清越的回音,仿若靈乍現。

連氣都沒勻,便下意識推開蕭燃,披下榻飛速尋找紙墨,試圖將那稍縱即逝的念頭留于紙上。

蕭燃被推得仰躺于榻上,汗水順著理淌壑,隨手抓起被褥的一角蓋住小腹,支起一道:“好好的,這又是作甚?”

沈荔落筆如飛,連潤墨不足的筆尖開了叉也恍若不覺,只擡指挽了挽松散淩的鬢發,凝神息道:“想起件事,需問一問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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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沈府的仆從揣著這封家書,奔向百裏之外的青山觀時,最後一恬靜的秋意也被驟然卷起的北風吹散,冬日的冷刃悄然出鞘,向世人亮出了凜冽的鋒芒。

十月底,一樁誰也不曾料到的意外發生。

冷宮的廢後,早産了。

……

廢後生了個男嬰。

那孩子雖提前了五十日出生,哭聲細弱如貓,卻是一位實實在在的小皇子。

朝中原本倒向攝政長公主的風向,似乎又有了微弱的變化。

“小皇子生于冷宮,其母又罪孽滔天,依律本無為皇儲的資格。”

長公主府中,幕僚爭相諫言,“然他終究是陛下的骨,若有一日得勢翻,恐禍患。還請殿下早做決斷!”

立即有人厲聲反對:“閣下此言,莫非要讓殿下對一個襁褓中的兒下手?”

“皇室多一子,便多一變數。待其長,後患無窮矣!”

先前那人堅持道:“近日天象示警,熒守心,災異頻生,正是天子失德、當禪賢能之兆。如此良機,殿下更應順應天命,早登大寶才是!”

廢後素來食不佳,早産的孩子能活下來,是誰也不曾預料到的。

心腹重臣的諫言猶在耳畔,蕭青璃深知其中厲害:陛下雖癡傻,卻很喜歡這個羸弱的兒子。若他佞之徒的蠱,執意要立此子為太子,則這些年嘔心瀝的謀劃,全了為他人做嫁的笑話。

屆時小皇子的生母楊氏,亦會跟著一同赦免,重新走向外戚幹政、世家挾天子以令諸侯的荒唐局面。

而今之計,唯有趁朝中謝楊二黨倒臺,尚無勁敵之際,順應民心,做出那個最後的決定。

謀臣們分為兩派——

一派溫和些的,是希能勸帝主遜位,禪讓于攝政長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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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派激進些的,認為應該一步到位,免得廢帝將來又會被人利用,為世家卷土重來的棋子。

“阿姊府中快要吵翻天了,你不去看看麽?”

蕭燃剛從宮中回來,上還穿著郡王的朝服,盤坐在靜心撰寫策論的沈荔面前,“一定很需要你。”

需要的,是自己的決斷。”

沈荔捉袖擡眸,清明道,“我既已選擇了,便信。”

西殿,四下無人。

年天子跪趴在搖籃前,清澈的眸子一眨不眨地凝視著襁褓中那個皺的小嬰兒。

人心真是複雜。

蕭青璃想:明明他的心智也是個孩子,卻已經學會如何疼另一個更弱小的孩子了。

“他們說,北方的冰災是因為朕失德,南方的洪災是因為朕不仁,天狗食日是天神對朕的懲罰……”

年低著頭,蒼白秀氣的臉皺一團,很輕地問,“阿姊,朕真的有這麽壞嗎?是因為朕打碎了湯碗,不肯乖乖上床安寢,所以才惹怒了上天?”

“不是。”

蕭青璃放緩聲音,又重複了一遍,“不是陛下的錯。”

他什麽都沒做過,自然什麽都沒做錯。

“陛下在宮中,開心嗎?”

聽阿姊發問,蕭含章茫然地點點頭,又搖了搖頭。

蕭青璃換了個問法:“若陛下有機會出宮,重新開始,陛下可願意?”

年怔愣許久,遲疑著,小心翼翼地點了下腦袋。

片刻,更用力地點了點頭。

年蒙著一層水霧,如迷途林鹿般惶的眼睛,蕭青璃定了定神,將一旁的托盤輕輕推至他面前。

盤中放著一卷大虞疆域的輿圖,一只白瓷藥瓶。

將選擇的權利,還給了這位一生都被各方勢力裹挾著的可憐年。

“若陛下選擇輿圖,則可在上面任擇一郡,帶著孩子離開宮廷,做個自在閑散的王公貴胄。”

蕭青璃淺吸一口氣,竭力維持語調的冷靜,“若陛下選擇這瓶息丸,便可拋卻眼下的一切桎梏,與你的孩子換個份,換種人生,徹底重新開始。”

當一個從來都沒有選擇的機會的人,驟然擁有選擇的權利時,接踵而至的并非欣喜,而是惶然。

蕭含章看了看輿圖和藥瓶,又看了看蕭青璃,眼底漸漸蓄起了水,揪著袖道:“重新開始後,朕是不是……就再也見不到阿姊和阿兄了?”

“元照會去看你,吾也會,悄悄的。”

蕭青璃頓了一息,方繼續道:“當然,你還有第三個選擇。”

“第三個……選擇?”

“是。”

蕭青璃微微頷首,“第三個選擇便是,繼續做大虞的天子。”

蕭含章微紅的鼻翼翕合,近乎茫然地問:“朕做天子,或是不做天子……有區別嗎?”

蕭青璃一怔,似是被問住了。

是啊,一個沒有實權的傀儡天子,當或是不當……于天下而言,又有何區別?

的思緒總是跳的,問出疑後,也不急于得到答案,反而專心致志地觀其托盤中的什來,時而這個,又時而那個。

猶豫許久,久到日頭下沉,殿中逐漸漫上一層冬日的寒。

蕭含章仿佛終于下定了決心,一鼓作氣地拿起了那只藥瓶。

“這個……”

單薄的年握著那只小小的瓷瓶,訥訥問出了一個天真的,令蕭青璃心碎的問題:“吃了後,會不會很疼?”

這個傻瓜,竟以為這是毒-藥。

“不疼。”

蕭青璃眼眶酸,輕輕弟的臉,如待他兒時那般耐心地解釋,“它只會讓你睡三日。三日後,便是嶄新的開始。”

蕭含章似懂非懂地點頭。

“不過,此藥僅此一顆,你要想清楚。”

蕭青璃道,“普通人的日子,沒有你想象中的輕松。”

“可朕覺得,阿姊遲早能讓天下的普通人,都過上好日子。”

這個懵懂的年如此說道,“既然如此,朕做個普通人,又有何不好呢?”

蕭青璃眸,酸漫上鼻腔,又化作明麗的笑意滲進眼底。

“吾還以為,你會選擇做個閑散王侯。”

蕭含章聽了,只是搖頭如撥浪鼓。

“朕看不懂政務,也不會治理百姓呀。”

他眨著漆黑純淨的眼睛,很是認真地說道,“封王封侯,也不過是將我們父子,從王宮關進郡宮而已。還會有許多討厭的人登門絮叨,煩得很……朕又不是小傻子,難道不明白這樣的道理?”

孩子氣的話語,逗得蕭青璃撲哧一笑。

“是,含章最聰明了。”

靜了片刻,又輕聲問,“含章不怨阿姊麽?”

讓一個什麽都不懂的年寫罪己詔,將那些天災人禍攬于己,再禪位讓賢,終究是一種殘忍。

可放任他繼續混沌下去,為各家爭權奪利的籌碼,對于天下人來說,亦是一種殘忍。

“為何要怨?”

蕭含章著實不能理解,甚至不自覺朝前傾了傾子,遲鈍道,“從小到大,只有阿姊會問朕……真正想要什麽啊。”

蕭青璃此番乃是宮,今日談話斷不能讓第二人知曉。

剛起,便聽後傳來一聲細弱的呼喚:“阿姊!”

英姿颯爽的大虞君回首,只見瘦弱的年天子立于斜暉中,習慣地揪著袖邊,朝綻開一抹大而真誠的笑容。

“謝謝你,阿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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