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承洲只道:“再晚就要冬天了。”
“冬天怎麼了?”袁司令不解,“冬天辦不好嗎?不僅結婚的人,不會跟你們撞紀念日,說不定還能趕上雪景,多浪漫啊!”
容承洲單手握著行李箱提手,深藍軍帽下,一雙眉眼深邃:
“冬天穿婚紗,會冷。”
“這……”袁司令囁嚅了一下,給自己找補,“那就在室辦嘛!現在婚禮場地大部分不都在室嗎。”
容承洲卻不再與他爭辯,直直看向他:
“抱歉,司令。”
“我已虧欠太多,今日我定要回去。”
說罷,他轉離開。
袁司令見的不行,只好來的,沖著他的背影大聲喊:
“容承洲!軍令如山,你又想背分不!”
他音量提高好幾節,語氣激烈急切,連司令部閉的大門外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路過的士兵都被嚇得肩膀一抖,快步逃離。
容承洲卻不為所,依然步伐沉穩,向外走去。
只留下一道低冽磁的聲音在空曠的辦公室回響,較之愈加冷沉:
“軍令如山,容太太如天。”
第72章
與此同時, 北城元和醫館。
下午三點,江茗雪忙完手里的病人,收到容夫人的消息:
【任如霜】:茗雪, 晚上有時間嗎?有一個小型聚會, 我帶你見見我朋友。
【江茗雪】:有時間的, 今天病人不多, 五點能下班。
【任如霜】:好, 我提前去接你。
【江茗雪】:好的。
容承洲不在的這些天, 容夫人去哪兒玩都會問一句,家里做了什麼好吃的也會差人送過來。
既然了一家人,江茗雪就把容夫人當媽媽看待, 尤其容夫人和一樣, 兒子不在膝下, 作為容承洲的妻子, 自當幫他多盡盡孝道, 有時間就會陪容夫人一起去。
而且容夫人不會讓參加單純消遣的活浪費時間, 前幾次都是帶參加國際知名畫展、商業晚會, 說是讓這個兒媳陪, 其實是帶長見識的。
這次也是一樣。
晚上五點,容夫人過來接, 先帶去做了套頭發和造型,換了件簡單的禮服, 然后一起到提前約定好的私人莊園。
說是小型聚會,但到場的都是北城有頭有臉的豪門闊太,說是聯誼更切。
容夫人穿著真旗袍,披著一條暗金披肩,一派雍容華貴。
端著香檳走到人群中, 拉著的手向朋友們介紹:“這是我跟你常提的茗雪,我家承洲藏了好久才肯讓我見的兒媳呢,文靜心細,識大,格特別好,我都恨不得向親家母搶過來當親閨。今后要是有什麼好玩的活,你們多帶著點兒。”
江茗雪微笑著點頭,和們打招呼。
“早就聽說江醫生的大名了,還說你兒子藏媳婦,你也藏得怪嚴實。”一位太太親切地過來握的手。
“小雪可真漂亮,我家那混小子要是能給我找一個這麼好的兒媳婦,我以后都不罵他了。”
容夫人故意道:“你想得還,你以為誰都有我這麼好的福氣嗎?”
宴會廳笑作一團,江茗雪笑著道謝,自然地夸幾位太太氣質好,舉止落落大方,毫沒有怯場。
聊到后面,幾位太太都央著給們把脈,人到中年,難免會擔心狀況,尤其是食無憂的豪門富太,更是想延年益壽,多活幾十年。
這對于江茗雪來說,不過是舉手之勞,而且有利于宣揚元和醫館的名聲,很樂意做。大家也沒有把當服務型醫生看待,全當托朋友家的兒幫忙,說話客氣又熱絡。
畢竟所有人都知道,江茗雪背后是容家和江家,以及關系切的首富祁家。
聚會的整氛圍很輕松,比預計時間晚了半小時才結束。
道別時各位夫人都囑咐容夫人:“下回還把小雪帶過來啊,我們圈子早就該引新鮮了,我就看上你兒媳婦了。”
容夫人笑著應:“好好好,下次一定。”
九點半,婆媳二人從莊園坐車回去,路上,容夫人不停地夸。
“還是生兒好啊,出去玩還有個伴。”任如霜握著江茗雪的手,不停慨,“我一開始就想生兒來著,這樣就不用被爹送到軍校伍了,誰知道容家三代單傳,全是兒子。”
江茗雪垂眸笑:“就算是兒,大概率也會被爸和爺爺送到軍校,培養一名飛行員。”
任如霜恍然醒悟:“你說的真對,還真是他們容家男人干得出來的事。”
江茗雪抿淺笑。
路邊的樹影不停后移,容夫人聊到這里,似乎想到什麼,笑意漸漸收斂,語氣幾分鄭重:“茗雪啊,其實我每天都在慶幸,承洲娶了你。不僅是因為你很好,更因為你救了承洲,救了容家。”
江茗雪怔了怔神,沒明白后半句話是什麼意思。
容夫人嘆了口氣:“其實承洲在進軍校的第三年,就勸我們再要一個孩子,哪怕是到孤兒院領養。但我和他爸都拒絕了,就算是我那時候才三十歲,我們也堅決不會再生第二個。”
江茗雪約猜到了什麼:“是因為承洲嗎?”
“是。”容夫人點頭,聊起這件事眼中依稀閃著淚,“承洲這孩子既無又有,那一年他出了一次很危險的任務,險些喪命,全程沒有告訴家里人,回來之后也什麼都不說。他早就打算好了,如果哪天以殉國,還有兄弟姐妹能替他照顧我們。”
江茗雪眸輕,似乎同樣被牽扯到了十年前,和容夫人共。
“他想沒有后顧之憂地為國征戰,施展他的抱負,但我偏不順他的意。其他所有事我都可以依著他,唯獨這件事,我絕不讓步。”
“因為啊。”容夫人說到這里輕微哽咽,
“地上有牽掛,他們才會畏懼生死。”
“我希他在天上飛的時候,能想起來家里還有我們和爺爺在等他,能讓他有所顧慮,不要總是那麼拼命。只可惜這孩子心太了,即便如此,他依然沒有在出任務時退讓半分。”
“但現在不一樣了,承洲有了茗雪你。”容夫人含著淚花笑著說,“我能出來,他這次回來,對這個家多了期盼,他會擔心你在家里過得不好,怕見不到你,更怕留你一個人。這樣他在天上飛的時候,就會多一求生的。”
容夫人激地看著:“所以茗雪,你不僅救了承洲,更是救了容家。”
“我……”江茗雪間滯,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如容夫人所說那樣重要的作用,但容夫人的這些話,讓心里堵堵的。
所有人都太苦了。
偏偏所有人都沒有錯,連怨都無可發。
心疼容夫人,心疼容家,更心疼容承洲。
希容承洲好好活著,卻更怕為他的牽絆。
他本該是直上青云的鷹隼,不該為盤旋。
這似乎是個無解的命題。
“哎,你看我跟你說這些干什麼。”容夫人自責道,“總之你們倆好好過日子,其他什麼都不用你們擔心。”
江茗雪收起復雜的緒,點頭:“好。”
容夫人又跟聊了些輕松的話題,將沉重的氛圍一筆帶過。莊園離松云庭不遠,司機很快將送到樓下。
江茗雪手拉上車門把手:“媽,我先上去了。”
“誒,等一下——”容夫人攔住。
“怎麼了,媽?”江茗雪轉頭問。
任如霜目悄無聲息向上面瞥了一眼,隨后低頭在包里翻了半天,才拿出來一個包裝好的巾盒:“這是Anlia家剛出的新款,讓我把你的一塊帶回來了,差點給忘了。”
江茗雪接過來:“謝謝媽和艾琳姐。如果沒什麼其他事,那我就上去了。”
任如霜又往上瞥了一眼,才道:“好,我這兒沒事了,你快上樓吧。”
江茗雪點頭,囑咐司機路上慢點,才跟容夫人道別下車,轉上了電梯。
到了家門口,輸碼進門。
剛一打開門,就聞到一蠟燭燃燒的味道。
蹙了下眉,關門走進去,按下墻上的開關,玄關的燈卻沒亮。
眉頭不由擰深幾分,輕聲喊:“連姨,家里停電了嗎?”
沒有聽到回應。
如果家里沒人,連姨是不會走的。
除非……
幾米之隔的客廳傳來微弱的燈,江茗雪手禮服擺,沒有顧上換鞋,帶著期盼和希冀,向里面走了幾步。
轉角的瓷磚地板上,一只悉的雕花椰子燈率先映眼簾。
是在海寧看到的那一只。
上面用蠟紙刻著七個字,明亮的字跡映照在燭芯下,是那樣眼。
第一盞:“容太太,好久不見。”
心尖跟著一,繼續往里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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