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桃花源時不同,這一次他不再涉其中,他隻是一個旁觀者,回憶裏的任何一個人都瞧不見他,他走到那些騎兵旁,他低著頭,看著那個痛哭的年。
顱一青筋在不停地搐,跳。
他到徹骨的寒意,皮疙瘩起了一。
再次看到這個場麵,他很清楚這個年最後在臨安驚變中扮演了怎樣的角——出賣太守公子楚洵,為了讓養父死而複生,不惜捐出了整座城池的命。
“滿,人死不能複生,你別太難過了,這裏不能久留,我們還是快回去吧。”
“不……不……我哪裏也不去,我要阿爹……他、他是替我去找吃的,所以才會喪命,是我對不起他,爹!爹爹!”
墨燃盯著那個年看。
這個人是誰?
是懷罪的父親?或者……
他目落在滿的左手上,左手虎口,有一顆米粒大的黑痣。
他猛地想到了懷罪大師的手,也是這個位置,一模一樣的地方,也有那麽一顆痣,分毫不差。
墨燃驚愕了。
這時候,那渺遠的嗓音又緩緩響起。
“我自,生於臨安,沒有父母,被太守府的一個馬夫收養。十四歲那一年,鬼界裂,臨安難,家中無米無糧,我腹難當,養父便冒險替我出城尋食,到了傍晚還沒回來。”
心驚跳——
懷罪,真的是兩百年前的滿?!
懷罪輕聲道:“待我出了城,尋到他時,他已被邪祟所殺,肚腸流溢,眼睛被烏啄空。那個場景,我這輩子都忘不掉。”
墨燃耳中嗡嗡地,他跟隨著滿進城,當年臨安裂雨腥風,鬼王要挾眾人出楚洵。這些事他都已看過一遍,再次觀來,卻仍覺得淒慘悲涼,人心險惡。
他看到事發那一晚,滿百般央求,求眾人不要將他的養父肢解除患,求管家讓他等到楚洵歸來,看能不能留父親一個全。
“求求你們,再等一等,再一會兒公子就回來了,我一定看著他的,如果起了,我一定會攔著,求求你們……”
“起了你本攔不住,孰輕孰重你要分清楚!”
“不!不要撕碎他,求你們不要撕碎他……”
暴雨滂沱,滿不住地跪地磕頭,磕的滿頭滿臉都是,卻依舊阻攔不住,父親的還是被暴地從他懷裏拽扯出來,被太守府的管事拖到了府衙外,他們圍住了那隨時可能異變的首。
滿的視線被擋住了,過了一會兒,他看到水從眾人的腳下流出來,頃刻被大雨衝刷淡淡的。
“我那時自私,隻覺得心灰意冷,對所有人都充滿了怨恨,所以叛出臨安,自薦為鬼王手下,我想報複他們。”
隨著他的自述,墨燃又一次看到了那個曾經令他心震撼的畫麵。
母親掏吃了孩子的肚腸。
城民背叛了他們的英雄。
楚洵跪在城隍廟前的石階上,佝僂到泥濘之中,泣不聲。
他看到暴民將楚洵押解至廟堂,猶如兀鷲食腐,烏泱泱地圍作一團,為了自己能茍延殘地活著,不惜獻出楚洵的命。
他看到楚洵將自己的心髒與靈核一同掏出,到為他哀哭的零星百姓手中,讓他們盡快離開這裏,不要再做逗留……
這一些,滿也都瞧在眼裏。
“後來,我去了鬼界。多次一個人獨的時候,我都會想到楚公子當時的慘狀,想到他獻出的心,想到他從前……待我們的好。每次想到這些,我都覺得惴惴難安,我越來越逃不了心的譴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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