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
墨燃大吃一驚,後退半步,若非他在這回憶畫卷中不過是個虛渺的人,恐怕此刻已翻了旁邊的魚簍網繩——
炎帝神木可以再造活人?
“炎帝木,媧土,伏羲琴,這三樣原是三皇創世的神,靈力極純,相傳地間的第一批無量上仙都是由這些神所創生。我得了一段炎帝木,即便沒有神農通徹地的法力,想要塑人亦非難事。就如同通太師死後,其母以蓮藕重塑其,我最終下定決心,決意拿這一截神木,繪刻楚公子的模樣。”
墨燃隻覺得旋地轉,眼前陣陣發暈。
雕刻……楚公子……楚瀾的模樣?
懷罪:“我想還恩公一個兒子。”
墨燃間幹至極,仿佛有什麽堵住了,半才喃喃道:“不可能……”
畫卷中,無悲寺晚鍾響起,暮四合。
倦鳥也歸巢了,僧們袂飄飄,寬袍大袖自廊廡下而過。
懷罪大師坐在禪房裏,門窗閉,伴著青燈古佛,悉心地一點一點雕琢著,他不敢妄自下刀,在拿炎帝神木重塑活人之前,已經刻過了百上千的偶人,直到惟妙惟肖,和記憶中的楚瀾一模一樣。
這晚上,他終於心翼翼地捧出了炎帝木,在端詳了許久之後,慎重而仔細地,落下了第一刀。
木屑紛紛揚揚,落在地上就散作了金。
他每一筆刻落,都盡了最大的努力,每一筆刻落,眼前都是那兩位故人的影。百年的時就在刻刀之下跌宕起伏,老僧把頭顱埋得很低,脖頸仿佛早已被罪孽斷。
“我就此閉關,在寺廟之中,花了整整五年時,才終於將‘楚瀾’刻完。”
墨燃木僵地朝懷罪走去,他看著僧人緩緩放下刻刀,已是最後一筆了,星星點點的餘灰被懷罪拂落。
懷罪抖著挲過那木雕公子的臉龐,冠,他哭了,跪在地上,不住地向那一尊木像叩首。
墨燃呆呆地看著案幾之上,擺放著的那一尊像。
神木為,愧疚為刃。
的軀,卻是楚晚寧孩提時的模樣。
此時正值傍晚,鍾聲叩響,地之間隻剩下最後一點殘,過窗欞灑進來,照在幾案上。
日暮鍾聲遍傳寺廟,院外有僧在焚燒柏木與鬆葉,馥鬱的香味裏還沾染著一些苦與清冷。
夜晚將至,禪院安寧。
“就你,楚晚寧罷。”
最後一擊洪鍾落了,懷罪對著那一尊木像輕聲自語道。
他咬破指尖,滴落飽含著金屬靈力的一滴,剎那間,屋一片璀璨華。
墨燃在這片華中抖著睫,闔上了雙眸,他的眼皮不住在抖,他試圖努力去看清芒中的一切,卻因淚眼朦朧,亮刺目,什麽都瞧不清,什麽都看不見。
在被刺到完全閉目的時候,墨燃想的是——
楚晚寧也已知道這一切了,他的心,該有多痛呢?
不是活人。
無父無母。
隻不過一截枯木,一滴鮮。
在地之間茫然不知地,活了三十餘年。
“神木有靈,滴為人後,就真的如我所願,變了楚瀾公子的模樣。我將他放在寺院裏養大,收他作徒,慢慢地,他長大了,開始問我自己的世,問我自己是從哪裏來的。”
墨燃看到時候的楚晚寧坐在懷罪大師邊,一邊吃著糖葫蘆,一邊問:“師尊,你一直我是被你從雪地裏抱回來的,那你到底是在哪裏把我抱回來的呢?”
懷罪的目投向了遠山寒黛,他出了一會兒神,而後歎息似的道出了兩個字。
“臨安。”
“所以我是臨安人嗎?”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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