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文慧提出在年比拼功，顧慎為尚在患得患失，蓮華卻已下定決心，“小施主，你可要遵守約定，拜我為師啊。”

此言一出，即是同意比武，而且認準了師弟會贏。

蓮葉早已等得心焦，跳出來道：“誰先來？”

“一起來，難道咱們還分不出各自的功嗎？”康文慧走到近前說道。

“等等。”自己的要為戰場，顧慎為可得小心在意，“兩位都是功高手，比我強得多，誰要是一失手把我弄死了呢？”

“沒錯沒錯，貧僧倒沒有想到此節，還是不要比了吧。”蓮華法師立刻變卦。

“既然是高手，就不會失手，誰弄死了你就算誰輸。”

康文慧話音剛落，手掌已經拍向年，蓮葉再也忍不住，假裝沒聽到師兄的話，左手抓住顧慎為的手腕，輸力，右手連彈，引導自己的力前行。

如此一來，勢騎虎，除非分出勝負，誰也不能讓兩人住手了。

所謂的去除八荒指力完全是謊言，兩名功高手實打實地是想一較高下，康文慧固然沒有說破，蓮葉和尚卻也心知肚明，唯有蓮華法師滿心以為這是一場沒有殺風險的救人比武。

一熱一涼兩氣息剛進，顧慎為就明白了，這本不是在救人，完全是在折磨。

熱氣來自康文慧，激起百匯、璇璣兩潛伏的指力，分頭攻向蓮葉輸的溫涼之氣，涼氣雖然勢單，力卻不薄，和尚功之高，超出了對手的想象，以一敵三仍然不落下風。

只是苦了作為戰場的顧慎為，涼熱攻，各占一邊，如同楚漢爭霸，千軍萬馬縱橫馳騁，他本人丹田那點可憐的功只夠用來護住心脈勉強自保，不要說參戰，任何一方分兵攻擊，他都會經脈盡斷。

兩名高手一個連拍帶打，一個中指虛彈，顧慎為如同木偶被人拉扯、扁舟闖驚濤駭浪，沒有一點自主能力，他若是能開口說話，第一件事就求蓮華法師停這場比武。

蓮華法師看不出年在苦，只覺得他的神稍顯萎頓，于是開口念起《斷執論》。

誦念《斷執論》能夠減弱殺心，聽的人可沒什麼效果，康文慧與蓮葉都是陡遇強敵，心無雜念，全力競爭，只有顧慎為口不能言，耳力卻比平時還要敏銳，蓮華法師的每一個字都鉆進腦子里，著他也背誦起來。

“不要念啦！”顧慎為心里大，上還是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他現在需要的是全力自保，可不是減弱殺心，變得猶豫不決。

越想忘掉的東西記得偏偏越牢，一千余字的《死人經》和四千余字的《斷執論》在顧慎為眼前反復晃，好像群的蚊蠅，揮之不去攆之不走，嗡嗡營營，快把他的腦子吵了。

不知道康文慧與蓮葉誰的勁氣走錯了方向，直沖丹田，顧慎為滿腦子文字，本沒有查覺，自那點力如同烏合之眾對抗天兵天將，瞬間就被沖。

蓮葉踉蹌幾步，悶聲道：“你使詐。”左手仍抓著年的手腕，不像是在用力，倒像是甩不掉。

“不許使詐嗎？”康文慧冷笑說道，手上不停，在年上拍打得更快了。

顧慎為低著頭，如同行尸走一般，全仗著和尚的拉拽和康文慧的拍打勉強站立，腳步虛浮，子左右搖擺。

蓮華法師念經念得起勁兒，心無旁鶩，甚至沒聽到師弟說話。

另外三名大荒門弟子慢慢靠近，彎曲的手指開始發紅，們知道師父就要贏了。

康文慧使詐了，本不相信什麼諾言與賭局決定，在心目中，只有被種下八荒指力的人才值得相信，原本縱著三熱氣與和尚斗得旗鼓相當，突然其中一轉攻年丹田，和尚不明白對方用意，跟著也沖過去，結果另一熱氣趁機闖關，進蓮葉，種下一八荒指力。

這指力不強，蓮葉調運息能夠徹底清除，可是雙方正在激斗，哪有余地調兵返回？

蓮葉分力自保，在年的爭斗立刻落了下風。

顧慎為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暈了過去，只覺得碎了一片片，如萬葉飄落，似千蝶飛舞，眼前閃現一幕幕悉的場景：與家人歡聚，與朋友玩耍，與仇人勾心斗角。

接著他背過的所有文字及其讀音都在腦子里上躥下跳，好像無數只淘氣的猴子，兩種讀法的《死人經》、玄奧深妙的二十九式劍法、天下唯有他一人記得的《合和勁》，分裂為不句的片段，爭先恐后地跑過來，很快又被后面的字句推倒，消失不見。

蓮華法師誦過一遍《斷執論》，抬頭看到年臉忽紅忽白，師弟豎眉嗔目，都在勉強支撐，只有黑人面正常，就是一點武功不懂，也能看出誰占上風誰落下風。

“阿彌陀佛，勝負已分，二位請罷手吧。”

康文慧正催息，將八荒指力和尚，怎肯此時住手，蓮葉倒是想到此為止，可是不由己，只能勉力自保。

蓮華不知危險，合什行了一禮，竟然上前去拉師弟，手指剛到蓮葉袖，就好像撞在一只鼓鼓的氣球上，啊的一聲飛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這才明白這場比武早已不是救人比賽，而是生死相搏。

蓮華目瞪口呆，三名大荒門弟子眼笑意。

眨眼之間，蓮華由目瞪口呆變得更呆，大荒門弟子笑意凝固在臉上，誰也不敢相信正在發生的事。

無論是康文慧趁勢取勝，還是蓮葉反敗為勝，圍觀者都不會如此驚訝，偏偏場上的局勢完全出乎大家的預料，以至于四人眼睜睜地看著人與和尚彈飛出去，落地后狂吐鮮，竟然沒有上前相助。

只剩下年一個人站在場上，面如，裳鼓脹，發蓬飛，似乎張口就能吐出火來。

顧慎為的息迅勇奔騰，如錢塘涌，瞬間即運行一次大周天，每運次一次就有部分力注丹田，如水深淵，悄無聲息。

顧慎為保住了命，靠的不是《死人經》，而是家傳的合和勁。

合和勁有兩套法門，一套按部就班，勁勁互進，費時良久，到了后期威力最大，另一套是速法門，只要二勁達到第三層以上，就能龍虎匯，大幅提升力，只是威力終不如正常法門。

顧慎為中八荒指力，力停滯，連速法門也無法修練，直到康文慧與蓮葉的一場大戰，終于打破了限制。

顧慎為驚駭中使用了自己知道的一切方法驅除痛苦，結果不僅將自己的二勁匯融合，也將兩位高手的功同時收歸己有，恰好二人的功屬不同，與顧氏的勁力頗有相似之，否則的話，顧慎為很難降伏這兩巨大的息。

功之道，氣息需綿綿不絕，稍一中斷即是大禍，康文慧與蓮葉正殊死相搏，突然間勁氣全消，如石沉大海，自息立刻反噬，兩人不是被年彈飛，而是為了化解自己的力量，不得不后躍，仍是只化解了一部分，腑臟損，以至口吐鮮。

這一切在旁人看來固然迷不解，當事人也驚駭莫名，只有顧慎為大致明白怎麼回事，可是腦子糟糟的，短時理不出清晰的線索來。

蓮華跑過去扶起師弟，蓮葉慘然一笑，“師兄，我輸了。”

“輸了好，輸了好，師弟殺心已滅，唯有勝負看不開，如今解開心結，再好不過，比武輸了，心卻是大贏。”

蓮葉霎時開悟，合什誦佛，臉漸漸平和。

康文慧可不能看得那麼開，推開前來摻扶的弟子，抬手抹去邊的跡，一指場中的年，“殺了他。”已經明白事壞在年上，卻不知道年此時的功今非昔比。

三名大荒門弟子正要手，蓮華站出來，“且慢，無需殺人，蓮葉師弟輸了，貧僧自當遵守諾言，傳授《死人經》正音。”

“《死人經》？我要《無道書》。”康文慧道，似乎從未聽說過《死人經》這部書。

蓮華正茫然，顧慎為已經恢復神智，“等等，和尚輸了，人卻也沒贏，兩人皆敗，只有我贏了，所以，蓮華法師，我不用拜你為師，你也不用傳授任何經文了。”

蓮華越發不解，康文慧突然晃躥到年前，十指爪，抓向敵人腦殼，雖然力損，自信仍能輕易殺人。

顧慎為只學過幾套基礎拳法，拳腳功夫遠遠比不上康文慧，可是力一下子增加了數倍，同樣的作比從前敏捷了許多，也不躲避，迎著敵人的利爪還了一拳。

這一拳既不是顧家的傳授，也不是雪娘的武功，而是顧慎為在與師父鐵寒鋒無數次搏斗中練就的本能反應，他曾經起意暗殺鐵瘸子，每次失敗都得和師父打一架，向來不講究章法，與街頭流氓無異。

所以這一拳直來直去，沒有任何招式，一武功的康文慧竟然沒有避開，鼻子中招，立刻流不止。

流氓式打架的另一條原則是：一旦得手，絕不停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