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真高侯爺死得頗為蹊蹺，可他在鯤虬兩社大戰正酣時潛南城，卻也無異于自尋死路。

大家都說，兩方的家長要求社團首領不準南城，這條規矩其實對虬社不利。

上如是名，對南城的酒館、賭場、院只有好奇，沒有，相對比較容易克制，另一派的公子哥兒們就不一樣了，躲在北城跟蹲監獄差不多，沒多久，他們就開始懷念南城的喧囂與旖旎，急躁不堪，好似發的雄鹿。

第一個忍不住的人正是高侯爺，他大概覺得年底比較太平，雙方都不會安排謀殺，所以只帶一名仆人，從東門出城，兜了一個大圈子，由一城墻缺口進南城，直奔留人巷一名識的家尋歡作樂。

兩個人死在一塊，實現了同命鴛鴦的宿愿，幾位行家事后過來查看，一致認為殺人的兵是劍。

整個璧玉城用劍的高手也沒幾位，與高侯爺有仇的更是麟角，所以他最好的朋友之一，祭劍葉四郎在除夕這天放出話來，殺人者必是鯤社殺手楊歡，他要求決斗，時間是正月初九，地點是胭脂林。

高侯爺不是普通的刀客，死訊剛一傳開，石堡就派人到南城調查，包括上雨時在的十一名年殺手都得說明自己案發時的去向。

五個暗殺小組當時都在外面探查敵，有同組的伙伴作證，除了流花，他一向獨來獨往，可是他只擅長弓箭，不要說用劍，連刀法都一般，所以，最大的嫌疑還是集中在歡奴與荷上。

兩人都有劍，關系暖昧，相互間的證言因此不可信，不過也沒有更多的證據表明楊歡是殺人者，尤其是關于他會使劍這一點，石堡里的人都不相信，他要真會高超的劍，早就應該在東堡亮出來，也不至于幾次三番被至險境，有一次在月試中還差點死在野馬刀下。

葉四郎信誓旦旦地宣稱楊歡是名劍客，從其握劍的姿勢就能看得出來，這一說法爭議不小，許多人覺得當初在胭脂林楊歡握住劍柄是一時慌，畢竟刀劍放在一起，混淆也是可能的。

但是虬社抓住這件謀殺不放，社中首腦相信，兇手必是鯤社的人，既然鯤社只有兩個人配劍，那兇手就只能是二者之一。

口水司打了兩天，最后上如生氣了，這是戰爭，殺人是常事，高侯爺既然進南城，殺他就不算違規，所以，接葉四郎的挑戰。

顧慎為一下子陷兩難境地。

他希能遇著一位高手練劍，但更希是在暗中進行，他已經向堡里派出的人撒謊說自己不會劍，突然間當眾以神奇劍法殺人，他可沒辦法圓這個謊。

還有一種選擇就是用刀決斗，《死人經》劍與金鵬刀法在某些方面有共通之，用劍的法門完全可以轉到狹刀上，平時他與荷也是這麼做的，不過葉四郎是高手，高手比武，差之毫厘即是生死之別。

顧慎為用刀時速度總是慢那麼一點點，就是這一點點外人看不出來的差別，可能令他送掉命。

上如無比相信歡奴的實力，已經替他接了決斗，顧慎為沒有辦法，只得來到北城，小心地向十公子表示，自己是殺手，擂臺比武可不是自己的強項。

上如就跟從前一樣，對決斗這種事興致，“放心好了。”安道，“我已經想到這一點了，決斗時間、地點由他定，方式由我安排，我有一個辦法，你們倆不是當眾比武，而是將整個胭脂林當較量場地，就像當年你和野馬那場決斗。”

學徒殘殺期間，歡奴與野馬曾經有過一次決斗，在一片房屋廢墟中互相追蹤，尋找下手時機，那次決斗在最后時刻被王主停了。

顧慎為只能接，而且還是不能用劍，為了顯示自己的配劍純粹是紀念品，進胭脂林之前他得把劍留在外面，不過以這種方式決斗，他總算扳回了一些優勢，可以稍稍彌補刀法的不足。

荷替他想了許多辦法，比如把劍提前藏在林子里，殺死葉四郎之后再用刀掩飾。

顧慎為沒有接，一是覺得這招可能被人發現，二是不想在決斗時心生依靠，一旦想著要拿到那柄劍，會破壞他的殺人意志。

決斗已經不可避免了，不僅鯤虬兩社，連璧玉城的居民也大力支持這場決斗，既為了看熱鬧，也是希能通過城外殺人的方式結束城流的局面。

于是突然之間，葉四郎的報仇之舉了兩派人馬比拼實力的較量，一名劍客，一名不承認自己是劍客的殺手，將決定“鯤”與“虬”誰才是南城最強大的新興勢力。

事態發展如此之快，大多數人的注意力轉到了正月初九的決斗上，連新年的氣氛都被沖淡，更不用說決斗的起因——高侯爺之死了。

顧慎為也被沖昏了頭腦，想著如何掩飾劍法，直到初三這一天才猛然醒悟，這場決斗莫名其妙，雙方應該集中力尋找真正的兇手才對。

這麼一想，他立刻覺得葉四郎有問題，高侯爺剛死，他就迫不及待地要報仇，倒像是要掩飾什麼。

他打聽了一下，結果令他不解，葉四郎與高侯爺同手兄，乃是多年至，一武一文，相得益彰，在璧玉城很有名，關鍵是兩人沒有任何利益沖突，葉四郎不喜財不好，跟高侯爺也不是同一國家的人，更不會牽涉到宮庭斗爭，無論從哪個角度看，葉四郎都沒有理由殺人，這也是為什麼高侯爺死于劍傷，卻沒有一個人懷疑葉四郎的原因。

疑心剛起就被打破了，顧慎為決定還要追查下去。

上如對此很不理解，“決斗就決斗，干嘛要替敵人查真兇？要我說，誰殺的都一樣，正好借這個機會，徹底滅掉虬社的威風。”

“話是沒錯，可咱們總得知道背后搞鬼的是誰，這人想混水魚，不能就這麼便宜他了。”顧慎為自己乃是“混水魚”的老手，所以對此非常警覺。

就這樣，正月初九的決斗不變，顧慎為獲準利用剩下的六天時間查找真兇，還得出時間練習刀法、悉胭脂林的地形，連他本人也不明白為何要如此較真，可他就是不能忍敵暗我明，這算是一種殺手的本能吧，他將潛藏暗看作自己的特權。

初三下午，顧慎為與上如一起拜見巡城都尉鐘衡，因為尸已經棺，想了解高侯爺被殺的詳，只能找這位璧玉城名義上的治安。

鐘衡跟往常一樣熱，尤其是對十公子，更是待為上賓，話語間完全將當作金鵬堡主，絕不流出一點應付小姑娘的意思，這讓上如很是得意，對追查真兇這事也比較興趣了。

鐘衡在現場見過尸，“傷口在前面，一劍穿心，肯定是劍傷，兩個人都一樣，下手的人是個行家。要我說，這可不是石堡的風格。”

兩年年知道鐘都尉的意思，如果是金鵬堡的殺手，傷口就應該位于側后，不過顧慎為知道有一名金鵬堡殺手也習慣于一劍穿心，那就是荷，可案發當天，荷跟他在一起，絕無作案時間。

現場門窗閉，仆人、丫環和婆子什麼也沒聽到。

沒問到特別有價值的線索，快要告辭的時候，鐘衡才提起一件沒人注意的小事，大概他也覺這事不值一提，所以拖到最后才說出來，“對了，有一件事，可能有用可能沒用，我在床上發現幾顆生米粒，丫環婆子都說不知道哪來的，廚房在樓下，生米按理說不會帶到樓上來，可是，你也知道，他們可能……在玩什麼花樣。”

兩人謝過都尉大人，來到北城寬闊整齊的大街上，上如突然問：“他們在玩什麼花樣？”

“我也不知道，這位大人說話總是這麼含糊。”顧慎為臉有點紅，他的確不知道“花樣”是什麼，但能猜到是關于哪方面的。

上如一副疑不解的樣子，顧慎為真擔心回去以后會向每一個人詢問，只得說：“那是院，沒什麼好事，不知道也罷。”

上如嚴肅地點點頭，好像很老練的樣子，走著走著又問道：“聽說你也有一家院。”

顧慎為臉更紅了，甚至有點慌，他最怕有人提起這件事，何況上如才是一個十多歲的小孩，“那是我師父從前胡鬧開的玩笑。”

“南城有許多院，向咱們保護費的就有好幾家，所以這也沒什麼，一樁生意而已。”

顧慎為突然醒悟，上如并非普通的小孩，是獨步王當作兒子養大的兒，自己的表現有點失態了，“是，而且利用院能收集到許多報。”

顧慎為告誡自己，要時刻將上如當作十公子才行。

結果十公子下一句話又讓顧慎為慌不已，“你在院玩過什麼花樣沒有？”

“沒有沒有。”

顧慎為連連擺手，窘迫得不像一名殺手，惹得上如哈哈大笑。

顧慎為心中惱火，他現在最想做的事是追查真兇，可不是被一個小姑娘笑話。

“高侯爺死在院里，想查出真相，總得去一趟才行。”

話題轉到這里，顧慎為松了一口氣，“是，明天我就去。”

“嗯，咱們一塊去。”

顧慎為停下腳步，驚訝地看著上如，把十公子帶到南城，這可不是一個好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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