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現在房間裏的人,有一張尖細的臉,一雙眼睛不大但寒閃閃,著這人的在並不像表現出來的那樣普通。
這正是奉命趕來的侯辛,自從接任諜報司都司至今,已經五年了。五年時間足以讓一個孩子變青年,也足以讓他從菜鳥變一個氣沉沉的報頭子。
“王爺容秉,就算胥耽城說的屬實,卑職也絕不相信世家大族沒有參與其中……狗是改不了屎的……”侯辛聲音疲憊而沙啞,顯然是星夜趕路的後症:“更何況這些無時無刻都在想著,如何把我們的氣焰都打下去、恢複往日榮的家夥。”
“證據呢?”秦雷閉目道。
“王爺當日教導卑職,在偵破案件過程中,有一條很重要的原則是,誰因案件而益,誰就有嫌疑;第一益人,往往就是第一嫌疑人。”侯辛沉聲道:“如果我們將與自己一手扶植起來的勢力反目仇、你死我活的話,就算最終獲勝,也會損失慘重,名聲上還會大影響。而唯一能從中得到好的,便隻有那些世家大族……他們將借機卷土重來、脅迫我們做出讓步,以達到重新與王爺分庭抗禮的目地。”
尋思半晌,秦雷才幽幽的點頭道:“是啊,新政還是搖了士族牢不可破的地位,就算孤王給再多的補償,都不如原先一家獨大來得舒服。”
“王爺英明。”侯辛麵微微激道:“所以屬下以為,我大秦的今日。已經沒了士族存在地舞台,他們已經過時了,該謝幕了!”說到最後,竟有些歇斯底裏的味道。
“所以你就一直瞞著孤王?”秦雷盯著侯辛,一字一句道:“諜報司什麽時候可以欺君罔上、擅自行事了?”
“卑職罪該萬死,您要怎樣置我都心甘願。”侯辛直跪下,麵卻依然如故道:“王爺常教導卑職,要放長線釣大魚。那些世家大族老巨猾,將自己在事的背後,仿佛與一切毫無關聯。若不抓住其馬腳。王爺是不會狠下心來理他們的!”
秦雷自然聽出他語氣中的不滿之意……侯辛一直認為,他對世家大族過於優容了……對於那些被攆出朝堂的家夥,應該痛打落水狗。^^,,首發^^使其永世不得翻。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當太上皇一樣供奉著。
“沒有人知足啊!”聽完他的話。秦雷竟然沒有發火,而是蕭索的喟歎一聲道:“人心不足蛇吞象,古人誠不欺我。”這才看侯辛一眼,平靜道:“你很聰明,知道孤王正是用人之時,不會輕易你。是不是正看準了這一點,才敢逾越孤的底線?”
“卑職不敢心存僥幸。在決定這樣做之前,便已經當自己是個死人了。”侯辛也平靜道:“沒有人可以犯了天威而不死,卑職也不例外,但隻要能為王爺的皇圖霸業掃除最後地障礙,卑職死得其所。”
“你以為你能做到嗎?”麵對一個自始至終極為冷靜的家夥。一切指責和憤怒都沒有意義,秦雷隻能就事論事道:“孤王是不可能將他們趕盡殺絕的,這些人在我大秦深固,你本不知道他們地角到了哪裏。但正因為他們在大秦枝繁葉茂,所以才顧慮重重,一直不敢與針鋒相對。可一旦把他們上絕路,非得拚個魚死網破不行。”
“王爺說的卑職明白,雖然我很想殺這些蠹蟲,但也知道這是不可能地。”侯辛沉聲道:“卑職隻想把他們打痛,讓他們老實個十年八年。等新興力量長起來。相互間有了製衡,一切就都好了。”
“你們都下去。我有話要單獨問他。”秦雷擺擺手,石敢便帶著手下魚貫而出,把房間空給兩人。
“這似乎構不瞞著我的原因吧。”房門還沒有關上,秦雷便大聲道:“其實你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想滅掉皇家諜,對麽?”
“什麽都瞞不過王爺。”侯辛苦笑一聲道:“這確實是卑職不報的主因,因為卑職覺的……您似乎對河公主過於信任了。”
“都什麽時候了,還跟我耍心眼子。”聽著腳步聲漸漸遠去,秦雷突然展一笑,說著便起親自把侯辛扶起來,滿麵欣道:“不如新、人不如故,還是老兄弟們心啊。”
侯辛的臉上出一欣的笑容,但口中還是堅持道:“卑職不明白王爺的意思。”
“好小子!”秦雷使勁拍拍他地肩膀,低聲音道:“難為你給我背這個黑鍋了。”
“向來都是王爺為我們背。”侯辛用微不可聞的聲音道:“能為您背一次,是卑職的榮幸。”
“行安排好了嗎?”秦雷輕聲問道。
“已經準備一年了,”侯辛自信道:“隨時都可以發。”
“好吧,就把腦袋暫且寄存在你的頸上。”秦雷突然提高嗓門道:“等到把事辦妥,我們再慢慢算賬。”說著朝侯辛眼。
“屬下謝王爺不殺之恩。”侯辛也眼,一切盡在不言中。有些話是無法說出口的,尤其是當你大話猶在耳邊,卻想要撕毀承諾地時候。
當改革進行到第三個年頭。秦雷知道有些事不能再拖了,不然他地新政會被舊勢力那強大的慣拖深淵之中……雖然在他的強力推行下,新政進行的還算順利,但已經出現了一些不好的苗頭。
比如說,在天佑圓年大出風頭的那些史們……
那年京被基本清洗幹淨、地方也五剩其一,從地方到中央空出了這麽多的位子,秦雷就算把清河大學堂的廚子都用上,也不可能填滿窟窿。
所以好事便落到了這些窮到掉渣的史頭上。因為清洗有功而炙手可熱,再加上他們地兩任頭領均已閣,王安亭更是位列首輔。居於百之首。史們自然可以順理章地,在朝中謀到一係列的缺。
而且清河大學堂出來地員,那時經驗資曆都淺薄地很。本沒法與這些整人高手爭奪。秦雷也知道這況,因此並沒有強行幹涉。眼看著二王及其手下大包大攬,竟然奪下了五部尚書、六省督的高位,一時間朝中滿是所謂地清流,這些人自稱眾正盈朝,但史稱史黨。秦雷基本上對這一切持默認態度。^^,,首發^^他很清楚清河園那幫書生的本事,有道是穿上龍袍不一定就是皇帝,剔個頭不一定就會念咒。把他們驟然扶到高位,隻能越高摔得越慘。這話對那些隻會打小報告的史同樣管用。
所以他容忍了清河幫屈居人下的事實,並通過考法嚴格磨練他們,加速其的速度,隻等著史黨倒台。便可以轉眼頂上,徹底實現對朝政的掌控。
是的,史黨一定會倒台,因為此時正是貪汙地絕佳時機……都察院的史全部改行,各地複興衙門尚在籌建,還沒有來得及向朝中派駐監察人員,整整兩年多的時間,大秦朝竟然沒有一個史言,這是多好的**溫床啊!
而那些史黨也沒有辜負秦雷的期,很快便學會了如何欺上瞞下、搜刮錢財。幾年功夫就個個腰纏萬貫。徹底地貧致富,卻也對新政造了嚴重的破壞。
所以為了排除異己。也為了讓新政能順暢的進行下去,秦雷必須要把史黨統統消滅!
在這樣的大環境下,他的清河幫也不可能幹淨了,但為了懲前毖後,治病救人,重重的敲打一下那些未來的當權階層,也是有利無弊的。
而且他還必須進一步削弱世家大族的實力,讓他們徹底喪失對朝局的影響力,安安心心地當他們地富家翁。
還有他那位妖豔的大姐,在秦雷看來,一支不能完全控製地地下力量,還不如沒有的好……
甚至還包括他那位愚蠢頂的三哥,與其讓他繼續竊據高位,給不法者提供保護傘,還不如讓他早點退休,也好頤養天年,雖然他還不到三十歲……
雖然有這麽多事必須去做,但一個障礙橫亙在秦雷麵前----他現在是大秦朝名義上的二號,實際上的一號,這些人正正經經都在他的麾下,他也已經像任何一個領導者一樣,說過同呼吸、共命運之類的大話。話音猶在耳邊繚繞,又怎麽好意思翻臉不認人,舉刀子殺人呢?
但這些事又不能不去做,所以秦雷決定找人背黑鍋,環視四周之後,他便選中了自己的報頭子侯辛……首先這小子是搞特務的,很符合人們認識中的謀家形象;再者諜報司與皇家諜業務重合,雙方相互競爭、素來不合,侯辛也完全有下手的機。而且侯辛是他最聰明的手下,隻要稍加暗示便能明白……
既有條件又有機,好吧,就是你了!
所以秦雷心裏並不像他表現的那樣憤怒,因為在一年前,他便已經知道了會有今天。甚至事能到今天,也來自於他預先的策劃。
但芸芸眾生毫不知,這就是下棋者的好。
但世間有資格下棋的,隻有寥寥幾人。當前輩巨頭們紛紛隕落。整個大秦朝便隻剩下他一個棋手,表淡定地俯瞰著棋子們的表演……沒了對弈的人,他便了整個棋盤的主宰,就算棋子們的表現再優秀,他也能在翻手之間扭轉乾坤,把自己的意誌轉變為大秦朝的局勢。
這樣玩起來固然愜意,但也很容易讓人厭倦,所以秦雷不打算再拖延下去,他要盡快結束國這盤棋,去三國戰的舞台上尋找對手。
秦雷的第一個目標。是自己的皇姐河公主。據報顯示,這人與諸家大族都有聯係,為他們提供報之餘。甚至還曾經為其進行過串聯,是整個事件地關鍵人。
河公主如約而至。穿一襲的薄紗,也許是天熱出了些汗,料在上,勾勒出驚心魄的態。但並沒有用此迷秦雷地意思,因為知道這一點用都沒有。
原本在東都駐蹕,接到秦雷的命令後不敢怠慢,終於在第三天地中午趕到上揚城。連氣都沒勻,便奉命覲見。結果一見麵便被秦雷一陣劈頭蓋臉的問,甚至連居心何在之類的質問之詞都用上了。
“可冤枉死姐姐了。”稍稍緩過勁來後,河不得不解釋道:“所謂的知不報其實是無甚可報,今天你所說的這些。姐姐手下那幫人早就司空見慣,不以為奇了,自然不會再稟報了。”
“不要拿老皇曆說事兒。”秦雷一擺手道:“現在是天佑新政,嚴私自設卡的法令墨跡未幹,你就對公然違反的行為司空見慣,不以為奇了?”說著把杯子擱在桌上,沉聲道:“不是自甘墮落又是什麽?”
“好吧,好吧,你是老板你說了算。”河公主知道沒法跟他抗,便準備先敷衍過去再說:“我回去讓他們一定改
“皇姐避重就輕地功夫。簡直是一絕啊。”秦雷冷冰冰的譏諷道:“如果我們是普通人家。我把你殺了,然後保證一定會改正。你會原諒我嗎?府會放過我嗎?”
河是何等聰明之人,頓時明白了秦雷的意思,用幽怨的眼神直勾勾盯著秦雷,語調哀傷道:“那你想怎麽對我?”
“皇姐放心,我是不會傷害你的。”秦雷搖搖頭道:“但你要讓皇家諜全力配合諜報司地整頓。”
“這沒問題。”河一口答應下來,卻又聽秦雷慢吞吞補充道:“我的意思是,毫無保留、完全配合的那種。”
河頓時變了麵,雙手撐著桌麵,傾盯著秦雷,咬牙道:“難道要趕盡殺絕?”
為了避免被白花花的口晃花了眼,秦雷微低著頭,著桌上的紫砂茶杯道,隨口敷衍道:“那倒不至於,有則改之,無則加勉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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