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明珠本以為要結結實實摔一跤,卻在還沒回過神時,就安然無恙地落魏大人的懷抱之中,正想著要如何開口道謝,魏大人摟著腰的手臂卻停滯住了,整個子竟向這邊微微傾覆。
顧明珠抬起頭,正好迎上魏元諶的眼睛。
月下,他的面容不是很清晰,但那雙眼睛卻格外清澈,與往日相比似是了些幽深和冷漠,他定定地瞧著,好像能夠過紗羅看到的真容。
還沒有從方才的慌張中回過神,如今又被這樣著,本就有些加快的心跳,現在如同擂鼓般響徹在耳朵里。
魏大人這是怎麼了?
是出了什麼破綻被他發現了?摔下來時,冪籬沒有掉,面容被遮擋得嚴嚴實實,蔣姑娘的份應該不至于被拆穿,到底是哪里不對?
顧明珠抿了抿,時間仿佛過的格外緩慢,一種陌生的氣息漸漸地將包裹住,此時的他和那日突發舊疾的模樣有些相似。
只不過那時候他神志模糊,如今卻是清醒著的。
顧明珠咳嗽一聲,想要開口說話,這聲音好像也驚醒了他,顧明珠只覺到腰間的手臂迅速挪走,那支撐著的力道忽然沒了,毫無準備,重心不穩,連驚呼聲都沒有發出來,就一屁坐在了地上。
顧明珠不有些怔愣,片刻之后才回過神來,魏大人變得太快了,讓著實有些措手不及。
初九詫異地張大了,方才三爺手救人時,他不好意思地蒙上了眼睛,沒有瞧見三爺將顧大小姐摟在懷里仔細端詳,直到顧大小姐摔在地上,他才放下手。三爺是怎麼了?手筋兒了?讓他都不好意思去看顧大小姐……
初九不是嫌棄三爺,不過……著實有些沒臉見人。
“姑娘。”柳蘇聽到靜立即趕過來,急著上前攙扶顧明珠。
顧明珠搖搖手,自己站起,魏大人那邊也恢復平日里的沉穩、矜貴。
不管方才是怎麼回事,說到底還得謝謝魏大人相助,顧明珠走上前用蔣小姐特有的聲音道:“多謝……大人……”
魏元諶沒有說話,徑直向襲顧明珠的人走去。
方才發現重心不穩想要再去拉,腦海中如珺的面容突然浮現出來,魏元諶不心中一沉,再回過神時,已坐在了地上。
看來沒放在心上,他也不用去解釋,這種小事誰也不會記得,再多想就是庸人自擾。
他現在最想弄清楚的是,到底什麼原因,讓他總將顧大小姐當做阿珺,他在顧家犯了舊疾,顧明珠前來查看他的形,那一舉一,與他的夢境不謀而合,因此讓他有了錯覺?
那麼后來他拉住阿珺又將擁在懷中,到底是在做夢,還是……將顧大小姐當做了如珺?
如果是這樣,他豈非向顧大小姐了手?
魏元諶皺起眉頭看向不遠的初九,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初九半個字都沒向他提及。
魏元諶想著走到了那人面前。
“我是太……”
那人話還沒說完,魏元諶一腳踹了過去,那人立即飛出去半米遠,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初九打了個哆嗦,三爺火氣莫名地有些重,他晚上不想跟三爺回家了。
那人滾在地上哀,發現魏大人又一步步走來,他驚駭中大聲道:“是太子爺命我前來的,我只是想拿那坊間人回去問話。”
東宮護衛將腰牌舉起來,生怕魏大人那腳再落在他上,東宮的護衛誰都要給幾分面,但是這位魏大人卻不一定。
魏元諶沒有接那腰牌淡淡地道:“既然是辦案豈用如此鬼祟?想必太子爺不會命你向一個坊間子下手。
將他押下去,一會兒我親自送去太子爺面前,看他是否聽了太子爺吩咐。”
東宮護衛前些日子剛剛出事,魏元諶這話也并非毫無依據,旁邊的衙差上前將東宮護衛拿下。
魏元諶向莊子里看去,崔禎應該已經問出了,他目掃向周圍……顧大小姐已經帶著那柳蘇進去了。
倒是走得快,半點沒將之前發生的事放在心上。
……
崔禎跟著老翁進了屋子。
老翁將桌子上的燈調亮,請崔禎坐下來才道:“這里簡陋,還請侯爺多多包涵。”
崔禎自然不會在意這些,他徑直看向汪大:“說吧,汪道昌為何追殺你?”
雖然汪大已經決定要說出來,但這畢竟藏在心中十幾年,一時竟不知曉要如何說起,汪大思量了半晌才道:“當年百戶沒有讓我去接山西來的援軍。”
“你說什麼?”老翁一臉不可置信,忍不住開口。
汪大點點頭:“是我假傳軍令,帶著你們離開了榆林衛,不過我不是想要當逃兵,我是真的要去迎太原衛所的指揮使,想去找趙老將軍,因為我聽汪二說,他們要將榆林衛的事誣陷給山西的援軍。”
崔禎制住心頭的吃驚,十幾年過去了,山西兵變的案子再次被翻出來,其中顯然另有,聽到汪大說到這里,他雖然有所猜測,卻還是要汪大自己說出來。
崔禎斂目道:“榆林衛什麼事?”
汪大道:“陜西行都司指揮使克扣軍糧,引得榆林衛所大,因此延誤了戰機,讓韃靼人攻破了常樂堡,指揮使生怕朝廷知曉責罰,想要憑一己之力遮掩,拿出不糧草請韃靼撤軍,韃靼人收了糧草轉占據了雙山和建安,陜西行都司這才向朝廷求援。”
崔禎聽到這里,臉上如同被蒙了層寒霜:“所以并非是那些致仕的老將軍與韃靼勾結,汪道昌殺你們,是怕你去報信。”
汪大點頭:“是,后來我死里逃生……眼看著事已經發生沒有了挽回的余地,于是我……”
于是他害怕了,不敢再去聲張,汪二念在他們是同胞兄弟,放了他一條生路。
崔禎站起,手抓住了汪大的襟:“你說的可是實話?”多人因為那一戰而死,如果這是真的話……
當年在“山西兵變”立功的林寺真等人只怕全都是罪魁禍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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