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看了一眼？”

杜子陵本想把這事兒給擋下來，可見到鴻臚寺的員點頭后，就說道：“此事……你們自己涉吧。”

他管不了，也不想管。

在被沈安給弄的狼狽不堪之后，杜子陵就謹慎了許多。

于是鴻臚寺的就不干了，鬧騰了起來。

最后宋庠罵了杜子陵幾句，就把這事兒給接了過來。

雙方聚首，宋庠拿著那本賬冊問道：“就看了一眼？”

鴻臚寺的那個小吏此刻不敢撒謊，“不，宋相，是翻看了一遍。”

宋庠看向了唐仁，“你怎麼說？”

主事對于他來說就是個小蝦米，心不爽一腳就能踩死了。

唐仁諂笑道：“相公，下確實是算了一遍。”

還是那個悉的唐仁，見到這個笑容后，宋庠就點點頭，說道：“那鴻臚寺糾結什麼？”

鴻臚寺的人怒道：“宋相，他就看了一遍，翻著看，然后就說鴻臚寺的帳錯了，還說出了數目，是多來著……”

小吏說道：“五貫零三十五文。”

鴻臚寺的員悲憤的道：“就看了一遍，宋相，這不是輕慢我鴻臚寺是什麼？弄不好就是想要……”

他的眉一挑，那味道就出來了。

唐仁怕是想……索賄吧！

宋庠冷哼了一聲，唐仁屈道：“相公，下可真是算了一遍……”

宋庠沒好氣的道：“看著就能算了？你那十日就學了這個？胡鬧！”

索賄他當然不會認，那是對樞院的打擊。

所以他很是威嚴的道：“重新算。”

這是個公平的置方法，但鴻臚寺的員卻不相信唐仁，“宋相，鴻臚寺的自己算，可否？”

宋庠點點頭，想著和為貴，把這事兒簡單抹平了完事。

“你且回去反省！”

至于唐仁，宋庠自然是要敲打一下。

唐仁諂的笑了笑，然后苦著臉道：“相公，下真是算過了呀！”

鴻臚寺的人帶著賬簿回去了……

第二天，宋庠照常來上衙。

“見過相公。”

一路都有人行禮打招呼，宋庠隨意的點點頭，很是愜意。

做，做了高，這就是人生福利。

無數人見到你就會低頭，就會諂。

每當到了此時，人生巔峰的快就來了。

宋庠想起了唐仁，覺得那廝雖然諂，卻過于骨，沒找對爽點，所以讓人覺得不夠爽，不夠巔峰。

才想到唐仁，他就看到了鴻臚寺的員。

這位笑的很諂，比唐仁都諂。

這是啥意思啊！

宋庠心中不渝，心想你們昨日才來找茬，今兒又來了，這是拿老夫不當回事？

“算完了？”

“算完了宋相。”

鴻臚寺的員諂笑著跟進了值房。

“唐仁來。”

稍后唐仁來了，一進來就諂的道：“宋相今日看著神抖擻，下見了還以為是年輕人進了值房，差點就想拿人……”

這個馬屁不怎麼地，宋庠皺眉道：“你們自己說。”

他拿起一份文書來看，漸漸的沉浸了進去。

“這個……唐主事。”

“啥？”

唐仁微微冷著臉。

你這個態度不行啊！

宋庠抬起頭來，準備呵斥一番，卻看到鴻臚寺的員已經主在諂的笑了。

“唐主事，此事卻是鴻臚寺無理，那人貪腐已經被拿下，唐主事此次神目如電，鴻臚寺上下震不已……”

鴻臚寺的員在諂的說話，唐仁卻冷著一張臉。

你們這個……

宋庠覺得心跳快了一些，就問道：“難道是……”

鴻臚寺的員苦笑道：“宋相，此事說來真是要多謝唐主事……”

宋庠是老僚，馬上就敏銳的問道：“你們那邊算錯了？”

鴻臚寺的員點點頭道：“是，算錯了，過了這一筆。”

過？

宋庠心中冷笑，心想多半是相互勾結，可沒想到在唐仁這里被查了出來。

好事啊！

我樞院揚威了！

宋庠心中得意，可隨即就想到了當時的話。

“就翻看了一遍？”

唐仁點點頭，很是老實。

他覺得自己學不來沈安的那正直的氣息，所以就只能裝老實。

宋庠的眼睛一亮，再問道：“就是那個……”

有鴻臚寺的人在，他就住了心算的名字。

曹仁抬頭笑了，很諂，可卻多了些東西。

自豪，以及自信。

“是。”

宋庠一下就驚住了。

當初說是讓樞院挑選人手學習心算，他覺得這事兒太漫長，起碼得學個半年一年的，就丟給了杜子陵。

昨日唐仁只是牛刀小試，竟然這般厲害？

宋庠激了。

“你學了多久？”

他記得好像才十多日。

這……

十多日就能培養出一個心算人才？

這個發現頓時就像是核武般的炸昏了宋庠。

每個衙門最頭痛的就是計算、核算，大宋非常大，經濟總量和人口規模讓任何一項工作都變得非常的浩大。

而計算、核算就了一個大問題，樞院就是如此，擁有一大批專職計算、核算的小吏。

可即便是如此，人手依舊是不夠用。

“下學了十日。”

宋庠覺得自己現在得了病，卻沒東西能撓到那個地方，這句話就像是一個撓，一下就搔到了他的。

“十日？”

他很嚴厲的問道：“若有謊話，老夫這里可不饒人。”

“是十日。”

唐仁很堅定的回答道。

宋庠呆住了，邊上那個鴻臚寺的員大抵也猜出了些什麼，同樣呆住了。

“老夫有事，你等自便。”

宋庠一溜煙就進了宮，等見到趙禎時，第一句話就是：“家，那心算多教些人吧。”

當初推行心算時，樞院和三司都有些不不愿的，趙禎也憋著，就等著心算發威，然后這兩家跑來求自己。

按照他自己的推算，這個時間應當得是一兩個月，可這才過了多久？

他心中大樂，面上卻不顯，“為何啊？”

宋庠想起當時的態度，就有些尷尬：“……樞院禮房主事唐仁昨日查出了鴻臚寺的錯賬，很快。”

趙禎依舊是淡淡的問道：“有多快？”

朕也會不爽，不爽就會讓你們難。

宋庠老臉一紅，“翻看著就一路算了下去，就像是看書。”

“哈哈哈哈！”

趙禎心中大快，忍不住就笑了起來。

他當初被沈安憋屈了一次，現在都還回去了，只不過對象變了宋庠。

宋庠只能是尷尬的站在那里，然后辯解道：“初二時沈安在文試上獨擊潰遼人，臣當時震驚不已，可事后想來這門技定然要多年學習，所以……”

“所以你就覺著此事不著急？你就覺著沈安的技有問題？”

宋庠低頭，這是認錯的姿態。

趙禎樂夠了，覺得近期的郁悶都消散了，才說道：“唐仁……我記著當初和遼使涉，半步不退的就是他吧？”

當時唐仁得了沈安的指點，于是就面對遼使的威脅寸步不退，讓趙禎印象深刻。

宋庠贊道：“家的記真好，臣萬萬不及。”

在樞院淡然面對下屬諂的宋庠，此刻面對著帝王也只能低下頭。

這就是階級。

千年以降，無數王朝都用它來維系著國家的穩定。

趙禎微微點頭，說道：“沈安立功了。”

宋庠苦笑道：“是，功勞不小。”

心算所及之，都是沈安的功勞，這事兒……怪不得所有人都喜歡著述，都希自己的心能為顯學。

儒家就是這麼一門學問，在漢代借機上位，直至如今。

但是家說這個做什麼？

宋庠心中微微警惕，擔心家要給沈安加。

“家，那年畢竟還年，得給子孫留些余地才好啊！”

你把他弄高了，以后的接班人還敢不敢用他？

趙禎的眉間微微皺起，卻是有些惆悵。

“沈安說他不回樞院……那就了個副承旨……”

……

唐仁回到禮房后，威嚴的看著下面的吏說道：“此后要仔細查看鴻臚寺的賬簿，那邊可是個錢糧的出口，若是把控不嚴，貪腐就會橫生。”

“是，主事。”

外面有人進來，卻是禮房主事張文和曹云。

曹云沖著張文努努，示意是這貨要來，我是看熱鬧的。

他被自家的皇后堂姐給警告過幾次，所以不敢和沈安作對，對沈安罩著的唐仁也多了些好臉。

張文笑瞇瞇的道：“聽聞唐主事氣跑了鴻臚寺的人？這禮房上下都揚眉吐氣了，我吏房也與有榮焉啊！”

唐仁皺眉道：“何事？”

沈安不回來，那個副承旨的位就空懸在那里，人人想坐。

張文看了一眼那些吏，就笑了笑。他覺得有必要讓唐仁心神不寧，如此心中才舒暢。就說道：“鴻臚寺那邊好像有些怒火……”

鴻臚寺這次丟人了，據說部發生了一次類似于‘政變’般的爭吵，而引這一切的正是唐仁。

你雖然做的沒錯，可卻把鴻臚寺得罪慘了啊！

宦海無常，鴻臚寺現在低頭了，可一年后呢？幾年后呢？

等你唐仁落在他們的手中時，那就是有怨報怨，有仇報仇。

“唐主事，相公來了。”

唰！

所有人都束手而立。

“見過相公。”

宋庠嗯了一聲，威嚴的道：“唐仁。”

唐仁上前一步，諂的一笑，說道：“相公，下在。”

丑態畢啊！

邊上的人不心中哀嘆著，心想這等溜須拍馬之人竟然能做一房的主事，而我等堂堂正正的君子卻只能屈居其下，當真是憋屈到了極點。

宋庠的眉間全是威嚴，淡淡的道：“此后你就是副承旨了，要好生去做。”

他看了在場的人一眼，然后轉離去。

在場的人都站在原地，無人彈。

曹云的眼中全是嫉妒的火，但想起皇后的代，就強了下去，拱手道：“恭喜恭喜，此后還唐主事……不，是唐承旨，以后還唐承旨多多關照了。”

曾經的平級同僚搖一變，就變了自己的頂頭上司。

這滋味當真是……難的想打人啊！

張文的面紅，心中的妒火幾乎要燒昏了頭。

他強忍著，強笑道：“見過唐承旨。”

說完他就后悔了。

該的恭謹些，否則唐仁事后給小鞋穿怎麼辦？

他抬頭看去，卻見到唐仁雙眼通紅，淚水盈眶。

他哽咽道：“若非是待詔……某……某哪有這樣的機緣，想到待詔某就激零涕，諸位還請見諒，某要去請見待詔……否則心中不安。”

大家都出聲勸，唐仁只是點頭，然后去找杜子陵告假。

杜子陵知道他升的好事，就笑著批了。

四房的吏站在那里，看著唐仁去淚水，上馬出去。

良久，有人喃喃的道：“當初若是跟著待詔，那今日的某……”

后面的話他沒說出來，但卻人人知曉。

那今日的某會不會就是接替副承旨的那個人呢？

一種做懊悔的緒彌漫在樞院四房的吏心中，讓他們難過的無心公事。

……

第四更送到，諸位晚安，我繼續碼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