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理解了又有什麼用,看不懂的依舊是看不懂。鬱棠想起了裴宴說的,文字上看不懂的問父親,不,決定自己慢慢琢磨,看不懂的就去查家裡的那本《解字》,然後把積攢下來的問題寫在一張紙條上,等天氣不這麼熱的時候回田莊問問那些會種地的老人。
沒有了鬱棠的反對,鬱文江生意的事進行得非常順利。
他不僅帶著吳老爺去見了江,而且還又和吳老爺去了趟寧波府,回來之後吳老爺也像鬱文一樣,準備追加五百兩的金,卻被鬱遠好說歹說給攔住。
事後,鬱遠來鬱棠家裡吃飯的時候不免說起這件事:“江老爺真的很厲害,只要是和他打過道的人,都會他的影響,在這方面,我得學著他一點。”
鬱棠也覺到了。
把剛剛摘下來的黃葛蘭用小竹匣子裝著遞給鬱遠:“給大伯母和阿嫂的,我就不過去了,你幫著帶給大伯母和阿嫂。”
鬱棠家並沒有種黃葛蘭樹。
鬱遠奇道:“哪來的花?你這些天都在幹什麼呢?怎麼沒見你去家裡玩?”
他這段時間都在鋪子裡。
夏天,正是漆鋪子出活的時節,剔紅有一道工藝就是反覆地上漆,次數的多寡既影響使用的年限也影響品的品相,半點不能馬虎,通常這個時候鬱家都會在鋪子裡親自盯著。
鬱棠道:“黃葛蘭是章送的,這幾天不是要生了嗎?我和娘特意去看了看。”
至於這幾天呆在房間裡在幹什麼,沒好意思跟鬱遠說。
主要是現就算是有《解字》這本書,看起裴宴給的那些書也還是很吃力。
這或許是因為沒裴宴聰明的緣故。
鬱遠聽鬱棠這麼一說,臉一紅,言又止。
鬱棠很是奇怪,但陳氏喊了去幫著陳婆子到庫房搬壇酒給在前面喝酒的鬱文和吳老爺送過去,一時來不及細問,等到再想起來的時候,鬱遠已經扶著微醉的吳老爺離開了。
不免好奇,想找個機會問問鬱遠。可第二天一大早,章家來給他們家報信,說馬秀娘昨天半夜生了個兒。
陳氏喜上眉梢,一面收拾給馬秀娘孩子準備好的小服小被子,一面和鬱棠嘮叨:“秀娘可真有福氣,先生兒,再生兒子,湊一個‘好’字。也不知道你的婚事什麼時候能有著落?我這心裡也沒個底,偏偏你阿爹說不急不急。你今年十六,翻過年就十七歲了。”
鬱棠不敢作聲。
年後有好幾家來給做的,不管是陳氏還是鬱文,都不滿意。鬱文一直記得沈善言的話,覺得鬱棠能乾又有主見,隨便把許配人太可惜了,乾脆道:“我們家是招婿,又不是嫁姑娘,還怕年齡大了耽擱了不?何況像阿棠這樣的,年紀大一些,更得穩住,沒有好的,就慢慢挑,不著急。老話不也說了,大三,抱金磚嗎?不行就往小的找。”
把陳氏急得不行。
尋思著去看馬秀娘的時候再跟馬太太說一說,讓馬太太也幫著留意有沒有合適的人選,給鬱棠說門親事。
鬱棠則覺得爹的話有道理。
現在一點也不想家,與其為了家找一個,不如等個合適的人。
但陳氏的心也能諒,因而每當陳氏說起這些事的時候,都在一旁陪著笑臉,怕惹了母親傷心。
兩個人雇了兩頂轎子去了章家。
馬太太和幾個妯娌早到了,正圍坐在額頭上綁著額帶的馬秀娘邊問長問短。見陳氏母過來了,馬太太忙起吩咐喜鵲去倒了紅糖水進來,馬太太的妯娌們也忙讓出位置給陳氏母坐。
陳氏就拉了馬秀娘的手,問起昨天晚上生產的事來。
鬱棠見馬秀娘面紅潤,神采奕奕的,想來生產的時候就算是了罪,一夜就能恢復這樣,想必還行,也就沒有多加關注,注意力不由全放在了剛剛出生的小孩子上。
綠的繈褓,包著個一臂長的小人,紅紅的小臉,閉的雙眼,比櫻桃還小的,微微翕開,那乖巧的模樣兒,讓鬱棠心裡暖意流淌。
前世,憋著一口氣端著李竣的牌位進李家做了寡婦,之後是那些漫長寂寞的日子,這才真正會到守寡是多麼地不容易。等到了花信的年紀,看著顧曦膝下小兒圍繞,想到自己這一生都不會有自己的孩子,心裡就會又酸又,看著別人家的小孩子都會不自覺地笑出來。特別是顧曦的兩個孩子,哪怕是在和顧曦鬧得最不愉快的時候,偶爾遇到兩個孩子時還都會把最好吃的東西拿出來。
這刻見了馬秀娘的閨,又是好友的姑娘,的心一下子就化了水,不由俯想去抱抱這孩子。
“瞎胡鬧!”陳氏一把拽住了鬱棠,笑嗔道,“孩子還小,可由不得你們這樣玩鬧,你看看就行了,可不能隨便就抱起來,小心閃了的小腰小胳膊。”
馬太太卻直笑,道:“沒事,沒事。想抱就抱。告訴怎麼抱就行了。”說完,還開玩笑地道,“說不定以後我們家秀娘還指著阿棠過來幫抱抱孩子呢!”
陳氏客氣道:“哪裡就到了!”
鬱棠卻躍躍試,又被陳氏拍了一掌。
眾人哄然大笑。
喜鵲進來請大家去廳堂裡吃糖水蛋。
大家起往廳堂去。
鬱棠則自告勇地留下來陪馬秀娘,還花了些功夫,終於學會了怎麼抱孩子。
只是孩子一上手,就忍不住輕輕的聳起來。
馬秀娘頭一次做母親,想著小時候母親也這樣抱過弟弟,也沒在意,由著鬱棠抱著,和鬱棠說著閑話:“……之前取了好多小名。什麼阿福、阿寶、阿珠的,真是土得掉渣了。你說,你姐夫好歹是個讀書人,怎麼取個名字就這樣費勁呢?照我說,孩子是傍晚作的,就晚霞或是晚晴比較好聽!”
鬱棠羨慕極了,抿著笑著聽馬秀娘說話,等晚上回到家,突然現自己手臂抬都抬不起來了。
陳氏笑道:“該!讓你別總抱著孩子,你不聽,現在知道厲害了吧!”
鬱棠嘿嘿地笑,第二天忍不住又去了章家看孩子,連裴宴給的那些書都沒心思看了。洗三禮那天,更是慫恿著母親丟了一塊碎銀子——沒親的姑娘家去參加洗三禮,是不送禮的。
馬太太知道了親昵地抱了抱鬱棠,笑著對來參加洗三禮的眷道:“瞧我們家阿棠這小姨做的,以後晴兒長大了,可得記得孝敬小姨!”
馬秀娘的孩子取名章晴,名就晴兒。為此馬秀娘還向鬱棠抱怨:“你姐夫說怕名字多了小孩兒記混了,讓我就這麼。”
鬱棠哈哈大笑。
章晴一天一個樣,讓驚詫不已。
如此跑了章家半旬,惡果出來了。
章晴沒人抱著聳就不睡覺,章晴的母和喜鵲、馬秀娘夫妻齊齊上陣,班抱孩子,章慧因此每天頂著兩個黑眼圈張羅著給孩子辦滿月酒的事,把馬秀娘氣得直咬牙,了鬱棠去道:“從今天起你就睡我們家,每天抱晴兒一個時辰,讓我們能歇歇。”
鬱棠嘻嘻地笑,了個功夫就跑了,回去還問陳氏:“難道真是我闖出來的禍?”
“不是你是誰?”陳氏知道後也哭笑不得,狠狠地點了點兒的額頭,然後慨道,“章公子真不錯,還幫著秀娘帶孩子。你以後的夫婿要是有章公子一半好,我就心滿意足了。”
鬱棠嘟,道:“您放心,我以後的夫婿肯定比章公子好一百倍。”
“你就給我吹牛吧!“陳氏輕哼道,“看你爹把你慣得。”
鬱棠嘻笑著去給陳氏肩膀。
門外傳來鬱文的聲音:“阿棠,快出來。我托沈先生給你弄的沙棘樹樹苗回來了。”
鬱棠喜出外,拔就往外跑。
陳氏在後面追出來:“你慢點,小心腳下。”
“知道了,知道了!”鬱棠一路笑著一路應著去了前院。
銀鈴般的笑聲隨風回在庭院裡,讓站在廡廊下著兒背影的陳氏翹著角笑了起來。
鬱棠遠遠地就看見有車樹苗停在他們家的門前,門邊除了鬱文,還站著個二十來歲,皮曬得黝黑,材敦厚的男子。
“咦”了一聲。
鬱文朝招手,道:“這是沈先生幫我們找的種樹的人,王四。我已經跟阿苕說了,讓他帶著王四去找五叔祖,先把樹種了,明天早上我再和你趕回去。“
鬱棠“嗯”了一聲,打量起車上的樹苗。
那些樹苗約有三尺來高,用厚厚的土裹著,還包了布,堆得高高的,大約有十來株的樣子。
難怪這麼貴。
這個樣子從西北送過來,不說別的,就這人和拉車的騾子嚼用就得不銀子。
問王四:“你從哪裡來?”
王四一口讓人半懂不懂的話,鬱棠聽了好幾遍才聽明白是“西安”。
鬱棠道:“不是說從甘肅來嗎?”
王四笑了笑沒有說話。
鬱文輕輕地咳了兩聲,解釋道:“先前一批樹苗在路上死了,沈先生就又托了戶部的人,正巧陝西布政司的人去戶部辦事,聽說了這件事,就主把這活給攬下了……”
這可不僅僅是幾棵樹的事了。
為了這樹,可欠了大人了。
這要是餞弄不出來,可怎麼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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