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楊月可沒這麼好糊弄,正想再挖掘挖掘,就聽門外傳來「嘀」的一聲喇叭響。
「呀,我家那位來接我了,我先下班了,老板byebye!」
男朋友一來,楊月立刻揮了揮手,拋下老男人沈默,拎起手袋沖了出去。
沈默目送離開,轉頭打電話了份外賣。其實他自己的廚藝也不差,但現在一個人生活,懶得再花心思做飯,還是外賣更方便。咖喱飯很快就送到了,沈默吃過晚飯後,又理了一些雜事,這個點基本上也沒什麼生意了,他便關了店門,支起畫架來繼續那幅未完的畫。
他下午在公園已經畫了大半了,在這寂靜的夜裏又特別容易集中神,沒過多久就上好了。沈默放下畫筆,退後幾步看了看,自己覺得還算滿意。
只是還未落款。
沈默猶豫了一下,重新拿起筆來,從右手換到左手,又從左手換回右手。他拿筆的右手仍有些微的抖,但竭力克制住了,一筆一劃地寫下「沈默」兩個字。同他從前的簽名稍有差別,風格倒還是一致的。
他看著這兩個字,幾乎是不自地,想起幾年前的那一天,他推開錦繡山莊那間書房的門,看到滿室都掛滿了他的畫。
有些是他在學校的習作,有些是他為了賺錢畫的人像,有些甚至只是信手的塗,他不知道一個人要費多功夫,才能收集到這些畫。
……原來這就是錦繡山莊的。
沈默心中有太多疑問,只有季明軒才能解答。他沒有季明軒在國外的聯系方式,只能找陳律師幫忙,陳律師頗為熱心,一番周折之後,終於聯系上了季明軒。
但季明軒並不願意見他。
沈默又找了他幾次,季明軒才通過陳律師回複他兩個字:勿念。
陳律師且委婉表示:「季小姐的狀況不太樂觀。」
沈默心下一涼,知道一切都已結束了。
無論是他那段模糊不清的記憶,還是季明軒那的,都不用繼續追究。他跟季明軒之間始終隔著一個季安安,從此後各自天涯,再無必要相見。
他冷靜地向陳律師道謝,當天下午就搬出了季明軒的別墅。季明軒送的東西,他只了永寧路的那間店面,這幾年裏開了畫室,重新學了畫畫,時間就這麼平平靜靜地過去了,像是從來沒認識過季明軒這個人。
只偶爾會夢到一些往事罷了。
沈默自嘲地笑笑,看時間已至深夜,也是時候回家休息了。他草草收拾了一下東西,臨出門時,瞥見牆上掛著的日曆。如今已是一月下旬,再過幾天就是農曆的新年了,等過完年則是——立春。
沈默盯著那個日期看了片刻,慢慢兒收回視線。
他回家路上有些心不在焉,到家後沖了個澡,照例打開電腦上了會兒網,等他回過神來,已經在網上訂了張機票。
是2月4日飛往國外某小島的機票。
第二天沈默將這件事跟楊月一說,楊月的臉頰又鼓了起來:「出國旅遊?老板你太能懶了,年年這個時候出去玩。」
沈默只好說:「等我回來了讓你休年假。」
楊月這才出點喜,問:「老板你這次是去哪裏玩?」
「老地方。」
「又是S島?」楊月微微驚訝,「那裏可是月勝地,人家都是一對對一起去的,你一個單人士年年往那跑幹什麼?等豔遇還是挖牆角?」
沈默的理由明正大:「畫畫沒靈了,我是去采風的。」
楊月果然沒話講了,問:「什麼時候走?」
「2月4號的機票。」
楊月翻了翻日曆,道:「那天正好是立春。」
接著「咦」了一聲:「我記得老板你每年都是立春前後出門的,有什麼特殊意義嗎?」
嗅到點不尋常的味道,轉過頭來看向沈默。
沈默的心一跳,但面上仍是微笑:「當然有。一年之計在於春,春天萬複蘇、百花齊放,正適合出門踏青。」
話說到這個份上,楊月也沒法再追問下去了,沈默趁機打發去做一杯咖啡。
不多時,楊月就把咖啡端了過來。沈默昨天晚上沒睡好,聞著咖啡的香氣,還是有點昏昏睡。時間臨近中午,把咖啡杯的影子拖得長長,沈默半瞇著眼睛看向窗外,覺得日子再悠閑不過。
但是於這樣的平靜中,他總覺缺了點什麼,再快活也有不足。或許正如楊月所說,有一個名字在他心上紮了,這些年來生發芽,往往趁他不備時跳出來,猛地占滿整個膛。
他這樣的思念一個人。
即使進一只手去,使著勁兒按了又按,弄得一顆心鮮淋漓了,依然抑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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