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 過渡

馬上就要過頒金節，就是咸福宮這等冷清地方都熱鬧了起來。

年氏坐在屋裡，窗外各屋的宮使喚著小太監跑來跑去，拿抹布、掃帚把咸福宮前前後後的犄角旮旯都打掃乾淨。

想起甯嬪娘娘對的話：“如今人人都盯著你瞧，姑娘更應該穩當些。凡事能讓的就讓，不能讓的倒該把架子端起來。切忌妄自菲薄，萬歲爺最不膽小怕事的人。”

寧嬪雖然有些年紀了，說話慢條斯理的，可聽起來句句都是實在的替打算著。

“我打阿哥所那會兒就侍候萬歲爺，貴妃那會兒跟咱們一般無二都是格格，平時見也是說笑的人。不過脾氣起來的時候，連皇后的面子都敢駁。當時萬歲爺還是四阿哥，年輕，氣盛，皇后的子你也清楚，多有些強，不讓人。萬歲大概是跟皇后賭氣呢，就哄著貴妃沖在前頭給皇后臉子看。”

年氏聽著小小驚呼了聲，寧嬪笑著逗道：“你猜貴妃是怎麼做的？”

年氏不敢開口，但寧嬪也沒使勁賣關子，笑道：“貴妃當時才是個小格格呢，就敢背靠著萬歲爺不去給皇后請安。我在阿哥所住了一年，一天都沒見去過。除了逢年過節的大日子，大家都要去的時候，才去，平時從來不往皇后那裡走。”

這個年氏多多還是相信的，因為自從進宮後也沒見貴妃主去長春宮見皇后。

寧嬪道：“咱們萬歲爺的脾氣就是這樣，他既然看重你，就是指著你給他漲臉。要是他在後面推著，你自己個兒先在前頭趴下了，那不是塌他的臺嗎？所以萬歲爺怎麼說的，咱們就怎麼做就是了。”

年氏在屋裡想了神，外面挑香小聲敲敲門，道：“姑娘，該去甯嬪娘娘那裡了。”

在門外等了會兒，屋裡的年氏才說：“進來吧。”

趕提了熱水進來，後面還有結的宮幫著拿著銅盆等。

年氏收拾好帶著後這一串人出了門，院子裡的人看到出來全都站住齊齊行禮，口稱‘年姑娘’。

年氏矜持的點了下頭才往前頭去。

嬤嬤跟說的，以庶妃的份寵的人多著呢。前有怡親王的額娘章佳氏，後有安郡王的額娘王氏，這二人都是熬了不下十年才封。現在萬歲提拔，看的也是這個人。

寧嬪說的沒錯，現在首要就是不能讓萬歲失，不能讓萬歲覺得是個提不起來的人。至於份地位，只要時候到了，肯定不了的。

武氏聽說年氏來了，忙道：“快請進來。”一面說一面起了。

年氏進來要行禮，也趕一把扶住，把按到對面坐下。桌上早就擺著四五摞帳冊了，連放茶碗的地方都沒有。

武氏笑道：“你可算來了，快把這些料理了吧。我可幹不了。”

年氏也不多推辭，打開帳冊就開始幹起活兒來。頒金節前就是宮中各發放冬季份例的時候，冬季因為連著過年和幾個大節，如今還添了個萬壽節，所以除了份例還有各種賞錢等。不算清楚了發下去，哪上一二百錢的就該吵起來了。也是給萬歲臉上抹黑。

咸福宮不大不小，但也住上七八口人，再帶上侍候這些主子的宮太監一大串，各自發的銀子數還都不一樣，確實是個細緻活兒。

年氏在武氏這裡做了一天也沒做完，明天還要來。這些原本是長春宮給武氏的事，武氏道自己實在是算不清楚，年氏若能幫幫就好了。

“讓你累了。”武氏親自給年氏端了杯茶，笑道：“還是你年輕，腦子好使。”

年氏捧著茶謝過，低頭半天不說話。

武氏：“今天一天都不怎麼說話，這是怎麼了？”關心道，“說起來萬歲回來後還特意給你賞了東西，滿宮裡這份面可數不出來，咱們西六宮也就你和長春宮有份，別人都沒有呢。”

年氏臉上不浮上一抹紅，也是這份賞給定了定心。

恰在這時，外面突然吵吵了起來，兩人都一齊扭頭往外看。侍候武氏的宮掀簾子進來，“萬歲爺回宮了！”

屋裡的武氏和年氏一下子都站起來了。

年氏是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辦，武氏催道：“傻姑娘！還愣什麼？趕回去收拾下，說不定萬歲爺會傳你呢！”

年氏匆匆對著武氏一福，道謝後顧不上多說就出了門。武氏跟著送到門口，等不見人影了才慢吞吞的走回來，坐在屋裡招手那宮：“只是萬歲回來了？”

宮道：“貴妃也跟著一道，還帶著六阿哥。”

武氏這才笑起來，起道：“來，給我收拾下。”宮連忙開箱子拿服，問：“娘娘去哪兒？”

“去長春宮坐一坐。”武氏對著銅鏡照一照，宮捧著服過來就道：“咱們有那西洋鏡子的，娘娘幹嘛不用呢？”

武氏笑道：“你懂什麼？這銅鏡才是咱們的東西。”

宮不明白，但也知道順著主子的話說，道：“是奴婢不懂事，想來這銅鏡是比那西洋的玻璃鏡子好。奴婢聽說甯壽宮裡太后用的就是銅鏡呢。好像永壽宮裡也是。”

太后和貴妃都用的，那肯定是好東西。

武氏穿戴整齊後，早早的就去了長春宮。不過正殿那裡莊嬤嬤說皇后這時沒空見，武氏就拐到宋氏那裡去說話。

兩人說了不過一刻鐘，就聽說貴妃過來給皇后請安了。

正殿裡，李薇大禮參拜後，坐下說了兩句閒話就告退。以前跟皇后就沒什麼好說的，今天見面皇后端著架子不假，竟然還想留下來用膳。

李薇乾笑兩聲：“娘娘慈，只是我坐了一路車，晃得頭暈，正想回去躺一躺……”

皇后真就‘慈’的看著，道：“你也當知道保養，現在看的是哪個太醫？不如趁著明天還沒過節，多幾個過來給你看看？”

李薇連忙推辭了，回到永壽宮還沒回過味兒來。

抱著弘昫親了一會兒，就聽說額爾赫求救命。宜爾哈出嫁後就到了，現在天天被嬤嬤們管著學規矩，這個規矩跟出嫁後有關，算是集培訓下。李薇一開始就讓玉瓶過去看著，這會兒就是玉瓶來說：“公主道想看看六弟。”

玉瓶回來後稱趙嬤嬤，因為剛生下孩子還不到半年，所以現在看著有些滿的。玉煙老拿這個笑話，說去當娘都行。

李薇還真考慮過讓玉瓶來弘昫，但是說玉瓶屬相不對，把給刷下來了。

額爾赫很快過來了，弘昫已經會認人了，知道這是個人，所以一見就咯咯笑。要說幾個孩子裡對弘昫最複雜的就是弘昐，他每回抱弘昫都不自覺的沉下臉，乍一看很像四爺對著兒子們的時候。

弘時說這是弘昐在提前練習怎麼當阿瑪。

李薇讓他別拿哥哥打趣。弘時說是弘昀說的。弘昀在一旁微笑，一看就知道真的是他說的。

弘昐開府的事他們都知道了，弘昀和弘時跟著就盤算起他們什麼時候開府，算來算去大概也就差不了個幾年了。

弘昐在明年，兩三年後是弘昀，四五年後是弘時。

弘昫太小，哥哥們還不肯帶他玩。

額爾赫暫時出不了宮，比不了弘昐現在已經能常常往宮外跑了，就請他時常多去公主府那裡走一走，替看著攤，別讓那些務府的以次充好。

弘時故意道：“二哥也別只去公主府，隔著一條街的駙馬府也多走走。”被額爾赫按著喂了一的話梅，酸得他臉都皺了一團。

現在弘昐他們都在阿哥所，難道就額爾赫一個人在，抱著弘昫，古怪的看了半天，突然冒出來一句：“等我生了孩子，也跟弘昫一樣就好了。”

李薇險些被噎死，瞪著自家姑娘看了半天。

額爾赫自己說完也覺出不對了，臉刷的紅了，放下弘昫就躲出去了，等四爺來了半天沒看到還問：“額爾赫怎麼不出來？”平時他來的早，額爾赫都會過來說說話的。

李薇替兒瞞著，難得冒回傻氣，就道：“在屋裡學規矩呢，這不馬上就要出門了嗎？”

四爺聽了臉上就不太好看，掛著臉像閻王似的，還以為他想起什麼不好的事了，就聽他歎氣說：“真捨不得啊。”

捨不得兒的四爺讓人把額爾赫來了，溫又嘮叨的說了半天的話，總結起來就是嫁出去了也不要擔心，你是阿瑪的兒，阿瑪不會讓你委屈，要是被人欺負了，氣了，你自己有侍衛讓人打回去，打不過就去找你二哥，他的府離你不遠，他那裡兵多，讓他給你出氣。

額爾赫輕鬆的說：“阿瑪，誰敢給我氣呢？您就放心吧。”

李薇也不怎麼放心，總覺得兒嫁出去就會讓人欺負，聽四爺說著說著，眼圈就紅了。

四爺看到就握住的手，輕歎道：“你額娘這輩子也是了不委屈的，有時呼奴喚婢、喝金咽玉就未必不會有委屈了。你只要記得有皇阿瑪給你撐腰就行。”

額爾赫這才哽咽著答應了。

晚上問四爺：“爺也覺得我過委屈？”有點。

四爺今天好不容易早早的把摺子批完了，捧著書如似的讀，聽問了三四遍都沒聽到耳朵裡。

最後他終於看完了，放下書才想起剛才被趴在邊問了好幾次。

委屈這個還是見仁見智的。以前他誇守本分，現在想起來才覺得委屈了。

只能現在慢慢彌補。

他端著茶坐到那邊，醞釀了下才說：“朕知道以前是委屈了你，日後不會了。”

說完半天不見回頭。

這是說哭了？

四爺放下茶低頭看，發現極為專注的看著手裡捧著的書，翻開的那一頁上正寫著書生與小姐在後花園相會。

翻頁時終於發現他了，“爺？”他剛才好像說了什麼？

四爺看到好玩的地方，拿過來自己翻到後面讀起來。

李薇湊過去跟他一起看，四爺想起剛才就又說了一遍。

“其實我以前不覺得委屈，只是現在想起來了才委屈。”道。

這裡頭的意思品一品就明白了。所以四爺想了下就笑了，把戲本子往那邊移了移，道：“跟朕一起看。看這書生有沒有見著小姐。”

李薇馬上說：“沒見著，他被小姐的娘發現了，跳牆跑了還被小姐家的狗追，連鞋都跑掉了。小姐拾了他的鞋，聽說他就這一雙鞋，就讓人給他送鞋。”

四爺頓時沒了興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