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臣知罪,但還請皇上收回命,他,他……”
沈燁現在的心真是十分的微妙,既擔心皇上是不是發現了什麼,又怕沈翕真的得勢之後,會和自己清算,畢竟從前他再怎麼樣,都是在國公府,他還是他名義上的父親,可一旦認祖歸宗,沈翕了皇家子的話……
天和帝已經不耐煩聽沈燁說話了,打斷他,說道:
“朕今日你來,並不是要聽你的勸諫,而是告知吩咐,你接下來要做什麼,做好了,你定國公府照常尊榮,你做的那些事,朕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得了,要不然真要翻舊賬的話,朕可就不會這麼好說話了。”
天和帝說完這句話之後,便一掌按在沈燁肩頭,沈燁嚇得僵直了背,小肚都忍不住的發抖,了拳頭,拚命忍著說了一句:
“是。”
*****
謝嫮扶著沈翕走出殿,清醒過來的沈翕倒是恢複的很快,除了肩膀不能之外,臉什麼的也都不那麼慘白了。
兩人一出門,便有宮婢上前行禮問安,問他們有什麼吩咐,謝嫮搖手,笑著說道:
“我扶就好了,夫君說屋裡悶,咱們去園子裡坐坐就回。”
宮婢們的一雙雙眼睛,總逃不過在沈翕上轉悠,沈翕秀頎如鬆,雖然了傷,不過,舉手投足的貴氣與英俊外貌,足以讓子傾心迷,沈翕原本對這些目就不在意,不過謝嫮倒是看在眼裡,扶著沈翕走去園子,一路淺笑,沈翕見狀,不奇道:
“你一路走來,在笑什麼呀?”
謝嫮抿一笑,燦若春,頭上上都素的很,烏黑的髮盤了個髻,用一漢白玉的玉簪裝飾,其他就再無飾,而這玉簪沈翕認得,是他之前頭上簪的,如今他在病中,頭髮隻是隨意的梳在背後,並冇有束起。
沈翕知道,這些天也是熬的夠嗆,整個人比從前瘦了許多,原本懷孕生子,好不容易養出一些來,可這幾天一折騰,竟然比懷孕前還要瘦一些了,沈翕牽著的手越發,謝嫮回握,兩人相視而笑,謝嫮知道,如今並不是說話的時候,便回握住他的手,表示呼應。
沈翕微微一笑,手在旁邊的花木上一探,一朵的花便被采摘而下,藉著細枝,、謝嫮的髮鬢之中,在那素雅的漢白玉簪前綻放,憑的添了幾分之氣,將謝嫮的素淨瞬間提升為素雅。
謝嫮手了,便含笑收下了這份禮。
李茂在園子裡找了一圈,終於在這繁花似錦的一找到了這對夫妻,下,這兩人宛如天神璧人般,男才貌,登對的就像是觀音菩薩坐前的金玉般,不看呆了。
還是沈翕事先發現了他,問道:
“李公公所為何來?”
李茂這才反應,驚覺自己失態,連忙小跑著過去,對沈翕行禮問安,要說他李茂這些年在宮中,乃至宮外,已經甚有人需要他這樣恭順有禮了,除了皇家子弟,外麵就算是首輔大人瞧見了他,又有哪個不是上趕著結,而此刻,他卻是心甘願在這位麵前伏低做小,為的什麼呢?倒也不是懼怕他即將擁有的份,而是……這位如今已然是皇上的心頭寶,太監不怕得罪權臣,卻怕得罪眼前人,這個眼前人,可以是得寵的妃嬪,可以是得寵的皇嗣,還有就是像沈翕這種,讓皇上為了他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韙的人。
李茂未語先笑,心裡犯嘀咕,早知道這位的真實份,上一回涉時就該對他更家恭敬些的。
“皇上下了朝,便抱著康寧小公子來看你們,見你們冇在殿中,便差咱家來尋的。”
“哦,那我們現在就回去吧,莫要讓皇上久等。”
沈翕說完這話,便由謝嫮扶著往殿走去。
李茂跟在他後,不由得將目落在沈翕的後背之上,他突然想起上一回沈翕問他的話,還有之前看見的他肩上那殷紅凰胎記……這可是封氏皇族的象征……
而據李茂所知,大、二、三皇子背後並冇有這個。
看著沈翕的目就更加虔誠尊敬了。
謝嫮扶著沈翕走殿,就看見天和帝抱著康寧在殿中玩耍,康寧那清脆的笑聲傳開,說不出的開懷。
看見他們,天和帝的目落在了謝嫮的髮髻之上,看了一眼那朵剛采摘而下的朵兒,笑道:
“你們倒是有閒逸緻,也不管這孩子了,是不是?”
沈翕和謝嫮對視一笑,謝嫮走上前去要接過康寧,可是康寧卻把著天和帝的脖子不肯下來,那的手著天和帝的脖子,讓他有一種說不出的得意來,忍不住在他的小臉蛋上親了親,對謝嫮說道:
“行了行了,朕就這麼一說,還是得看孩子的,他願意在我這兒就得了。”
謝嫮從來冇有想過,康寧能夠讓天和帝這樣的喜歡,更奇怪的是,康寧本竟然毫不排斥天和帝,難道真的是緣至親不斷嗎?
回頭看了一眼沈翕,見他也無奈的搖了搖頭,謝嫮便退到一旁去了。
“這孩子也有五個月了吧。到今日都冇個名字也不是辦法,朕替他取一個,你看可好?”
天和帝的這句話是和沈翕說的,隻見沈翕麵上一愣,然後才抱拳說道:
“能讓皇上賜名,是這孩子的福氣,自然是好的。”
天和帝滿意的目落在沈翕和康寧上,微微想了想後,便對沈翕說道:
“依朕看,就取一個昭字吧。”天和帝對沈翕說道,沈翕正要領命,卻聽天和帝又補充說道:
“就封昭,你看如何?”
“……”
這個名字讓沈翕和謝嫮都愣住了。封……昭。
天和帝似乎早就料到這對夫妻的反應,不等他們說話,又繼續說道:“彆驚訝了。這孩子就封昭,他冇有沈家的族譜是對的,就是你比較麻煩,還要再等個幾日,朕也替你想好了字,就取一個‘璩’字,不過冊封的旨意還得再等等,要把一切都安排好之後,才能昭告天下。”
沈翕聽完這話之後,立刻就在天和帝麵前跪了下來,謝嫮自然也跟著沈翕跪下,隻見沈翕忍著背後的傷痛,對天和帝拜道:
“皇上,臣……姓沈,不願輕易改姓。”
天和帝的眸中閃過讚賞,到底是元孃的孩子,天生就有一副忠義心腸。
說道:
“如何不能改。你母親臨死前不是將一切都告訴你了嗎?你應當知道自己是什麼份,你本就該姓封,姓沈不過是權宜之計,你有孝順沈家的心,朕不怪你,畢竟養了你這麼多年,不過,世人總要求一個認祖歸宗,你放心,朕絕對不會虧待你。”
謝嫮麵上出驚訝的神,卻是不敢出聲,在沈翕背後低下了頭,隻聽沈翕堅定的口吻說道:
“臣不是怕皇上虧待與我,而是……而是……”
沈翕的臉上現出了難得的為難之,天和帝不解,問道:“而是什麼?你有什麼要求,儘管跟朕說就是了,朕一定都給你辦到。隻是‘不願’一詞休要再提,你就算不為你自己考慮,也該為這孩子考慮,你定然也不想他跟著你姓沈,所以才時至今日未曾給他取名,你若是不願,這孩子又該如何自?不要任了。”
天和帝的一番話說的沈翕有些容,可是在最後關頭,卻依舊搖了搖頭,說道:
“臣還是不願,請皇上收回命。”
天和帝蹙眉不解:“這是為何?難道堂堂正正做朕的兒子,不比做沈燁那懦夫之子要好?”
沈翕垂眸,歎了口氣,說道:
“沈燁再不好,可臣畢竟隨他姓名二十年,這是不爭的事實,臣隻是不想讓天下人誤會皇上,不想給皇上添罷了。臣今日便帶著妻兒出宮,原是想留下與皇上多相幾日,可是如今再留下來,隻怕就會為那禍朝綱的罪人了。”
沈翕這番話讓謝嫮讚在心中,無以言表,自從沈翕傷之後,其實第二天就已經清醒過來,有了意識,可是他偏偏忍住了,一連好幾天,全都趴在那裡不吃不喝,一不,這樣的毅力之下他為的是什麼,謝嫮如何能不知道,所以,纔會在第三天的時候,便去和天和帝請求,將康寧接宮中,因為不確定天和帝對沈翕的態度,不確定他是否會因為沈翕這一捨救命的行為就格外開恩,如果他不開恩的話,沈翕這回的傷不僅白,並且很可能會讓沈翕就此曝與烈日之下,那個時候,若是天和帝不作出明確表態,那麼沈翕今後就等同於被架在烈火上烹烤,不僅與他名聲無益,反而會造反噬,所以,才當機立斷,把康寧接到宮裡,孤注一擲,將他到天和帝手中,一來是試探天和帝對沈翕的態度,如果他對沈翕有父子,那麼他對康寧定然會刮目相看,如果他對沈翕冇有父子,那麼也就是說,沈翕圖謀的事,此時本無法實現,還要再等機會,他們也要早作對應籌謀;二來則是想用康寧勾起天和帝的,和孩子相久了,他總要想起來孩子的父親的。
而沈翕也確實做到了,看在眼裡,雖然心疼,卻也不會做出拖沈翕後的事,此時天和帝提出要讓沈翕認祖歸宗,如果沈翕表現的過於急切,反而是大忌,如今天雖說證實了天和帝對他還有一些父子誼,可是,這誼到底有多深,他們不知道,也許讓沈翕認祖歸宗隻不過是這位年邁帝王的心來,在冇有很深厚的基礎之上,他們不能冒險讓天和帝產生懷疑。並且,也不能讓他覺得沈翕是個忘恩負義之人,就算定國公府對他和氏都不好,可是這些畢竟隻是他的一麵之詞,並冇有什麼證據在手,若是一切攤在天和帝麵前,他未必相信不說,很可能還會覺得沈翕如今的所作所為是刻意為之,這樣就很不利了,所以,沈翕如今就選擇了一個迂迴的方法,他用一個養子的份訴說對定國公府的,用一個親生子的份訴說對天和帝的孺慕之。
“皇上,我替您擋下這一箭,並不是想要讓您這樣對我,實際上我很清楚自己的份,一旦曝,會給您和我母親帶來蒙,我早已決定忘記這些,隻要做好您的臣子就夠了,其他的事,但凡會損及您名聲的,臣,都不願去做,請您收回命吧。”
沈翕又說了這些,然後便對天和帝殷殷一拜,訴說真,謝嫮則跟著沈翕後,隨他而。
康寧在天和帝的懷中,左看右看,並不知道他們在乾什麼,靜謐的殿,偶爾發出他的一聲咿呀,聽起來特彆清楚。
天和帝看著跪在麵前的沈翕,幽幽的歎了口氣,說道:
“元娘到底把你教了這樣一個端方君子!朕實在有愧於啊!你們快起來,彆跪著了。這件事朕自有主張,先前也說了,並不是為了你朕纔會做這樣的決定,實則是為了康寧,朕隻是不願讓他也承和你一樣的痛苦,朕要讓他活的堂堂正正,朕要讓他今後提起朕來,不要有任何怨憤就行了。”
沈翕還要再說什麼,卻被天和帝抬手阻止,又說道:
“你不用再說了。這件事我已經命宗人府和禮部酌商,你的名字朕也已經提給他們,如今不過是宗廟那兒有些阻礙,你的年齡是朕所有皇子中最大的,背後也有證明你是封家子孫的印記,過幾日,宗廟那兒有幾樁事,你協助他們辦一下,等到一切辦妥之後,你便是真的大皇子,你的三個弟弟皆會往後推遲一位,這件事已經再無迴旋餘地,朕今日來也不是和你商量,而是告知你,你就彆多想了,好好在這裡養傷就是了,等到你傷好了,宗廟那裡估計也就辦的差不多了,到時候朕再安排祭天,祭祖。”
天和帝的這番話讓沈翕和謝嫮徹底傻眼了。
這皇帝還真是說風就是雨的格啊,不過短短幾日的功夫,竟然就這麼辦了下來。
其實天和帝做這事雷厲風行,倒也不是因為一衝之,實在是他對氏和沈翕愧疚已久,特彆是覺得自己冇有照顧好氏,讓在三十歲的時候,就匆匆離世,他永遠也忘不了,那日親自前去定國公府奔喪時,看見那個原本鮮活明亮的,冷冰冰,瘦弱弱的躺在棺木中的模樣,他就心痛不已,沈燁告訴他,氏自從和他親之後,一直不好,請了大夫去看,說是鬱結於,天鬱鬱寡歡,這纔不過三十歲的年紀,就堪堪熬不過去了。
天和帝理所當然的覺得氏會這樣是因為自己,於是越發自責,冊封沈翕這件事,似乎已經被他當了彌補的舉,所以,纔會做的這樣乾脆,一切隨心而。
他覺得,這是他能在這個世上,能為氏做的最後一件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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