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燕臉立時更白了幾分,韓四訥訥的不知說什麼纔好,麴崇裕已緩緩的道,“依你所見,夫人的病,是因爲今日的的寒邪?”
韓四沉片刻,搖了搖頭,“寒邪不過是個引子,夫人質過於虛寒,又是心神耗損,傷於勞倦,這場病便無今日寒邪,遲早也會發作出來。”
阿燕皺眉看了他一眼,韓四舌頭不由有些打結,“夫人早、早些年是不是得過大病,又失於調養,了寒?”
阿燕茫然搖了搖頭,一旁的安三郎忙道,“正是!大約是永徽二年年初,曾大病過數月,後來又……頗了些飢寒,只是後來子看著還好。”
韓四神略黯,“夫人這些年難道不曾看過醫者?也從不曾保養過?其實以夫人的狀況,若是看著不好,時不時小病一場,倒也罷了,便是這般一直不曾病過,其實全是靠一口心氣撐著,一旦鬆下來,便是病如山倒。”
阿燕站在那裡,眼前慢慢的有些模糊,娘子之前如何雖不曾親見,卻也聽小檀說過,自己跟了夫人之後更不必說,這些年來,可不是一步都不能行差走錯?一時都不敢鬆懈大意?原來娘子不是不會得病,只是不敢病也不能病,好容易如今塵埃落定,卻是把這些年欠下的都一氣發了出來……咬牙忍住了眼裡的酸,聲音沉穩的問道,“韓醫師,服藥之前,婢子們還能做些什麼?”
韓四想了想,“夫人此病不怕發熱,只怕寒厥,最忌汗出絕,你回去多用些暖囊溫著些,若是……寒氣過了膝部肘部,快些過來知會我。”
阿燕一言不發轉走了出去,聽見後傳來麴崇裕嚴厲的聲音,“再派兩匹快馬去軍營,務必找到裴長史!”
過了將近半個時辰,熬好的藥才終於送到了後院。琉璃卻一直昏昏沉沉,一碗藥竟是喂不了幾口,便又悉數吐了出來,阿燕和小檀分別餵了幾次,不但沒下去多藥,還吐溼了枕被,衆人趕換了一回。
隨著日頭西沉,的高燒並未再發,手腳卻一直冷了上去,漸漸過了肘部和膝蓋。韓四得了消息,忙趕了過來,不時凝神搭脈,眼見藥水不進,他的一張臉也越來越白。雲伊默默的坐在牀邊,兩隻手都在被子裡捂住琉璃的一隻手;小檀紅著眼守在一旁,便是拿起一杯水,手也是抖的;只有阿燕還算鎮定,不時將已略冷下來的熱囊又加上許熱水,只是自己的手被燙了兩下卻是全無知覺。
到了掌燈之後,眼見琉璃的臉愈發蒼白如紙,四肢都是一片冰冷,被子已加到了三牀,被子裡又用了好幾個熱水囊,依然是不住發抖,子也慢慢蜷了起來。韓四忙又寫了方子,只有甘草、乾薑、生薑、附子四味藥,讓小婢送到前面,好讓前院的藥鋪夥計趕煎出來。小檀忍不住道,“韓醫師,這般喂不下去,換藥又有何用,你可還有什麼法子?”
韓四黯然道,“若是男子,可以先用艾灸溫通經,再推拿下藥。”
雲伊忙道,“那便趕用,你還等什麼?”
韓四聲音更低,“要、要先去中。”
雲伊不由也呆住了,屋裡幾個人相視一眼,臉都是有些發灰:西州雖不是長安,卻也沒有子去中讓醫師艾灸的道理,若真這般做了,傳出去還了得?
一片死寂之中,只聽急促腳步聲響,門簾砰的一聲被撞開,一屋子人回過頭來,都看見了一張蒼白僵的面孔。
裴行儉的著幾乎有些狼狽,黑的披風上有大片泥灰的痕跡,袍角也撕破了兩,目定定的看著牀頭,幾步到了牀前,低聲了一句“琉璃”,聲音已全然嘶啞,隨即才擡頭看向韓四,“怎麼樣了?”
他的臉上並沒有任何表,就如戴上了一張白蠟面,一雙眸子裡卻彷彿有火焰灼燒,韓四立時低下了頭,“韓四無能,夫人,用不下藥。”
裴行儉怔怔的站在那裡,說不出話,也無法呼吸,一雙眼睛完全的暗淡了下去,只是下意識的轉頭看著琉璃,好一會兒才猛然出一口氣來,連聲音都變得僵起來,“還有沒有,什麼法子?”
韓四咬了咬牙,“或可艾灸。”
裴行儉眼睛驀然亮了起來,“煩勞韓醫師一試!”
韓四遲疑道,“艾灸,需去炙,位在背後與……下腹。”
裴行儉微微一怔,鄭重的欠行了一禮,說的依然是那七個字,“煩勞韓醫師一試!”
韓四愕然睜大了眼睛,隨即長長的出了口氣,轉頭看向阿燕,“多切幾片薑片,每片都銅錢大小,再加兩盆炭火!”
兩盆燃得正旺的炭火被搬進了裡屋,原本便極爲暖和的屋子愈發熱了起來,韓四的額頭上更滿是汗水,裴行儉已去披風與外袍,不知在何被得跡斑斑的手掌也用熱水浸泡清洗過一遍,這才在被中,一陣悉悉索索之後,將琉璃的中解了下來,又托起的頭,推開枕頭,慢慢的將翻了個。
大紅的被退下來一些,出的脊背消瘦見骨,裴行儉的眼神不由一黯,韓四神倒是鎮定了下來,先將刺穿了幾個小孔的薑片放在脖頸和肩胛之下的幾位上,又在薑片上點燃了艾條。青煙嫋嫋中,艾條換了一炷又一炷,足足七炷之後,才取下薑片,直起子,轉過背去。
裴行儉並不遲疑,手將琉璃輕輕翻轉過來,見的雙脣似乎多了一,不由閉了閉眼睛,吐出一口氣來,只是掀起玉裹弦,看到那條素褒時,一直穩定的手指還是一。阿燕和小檀相視一眼,臉也變得有些僵。裴行儉略定了定神,給琉璃的口蓋上了另一牀被子,低聲道,“煩勞告知位所,我來試上一試。”
韓四神一鬆,“神闕在臍中,氣海在臍下二指,關元在臍下四指,也是需換七炷艾條。”
裴行儉點頭,拿起備好的薑片、艾條等,照著韓四適才的手法,一一在相應位置上薑片,點燃了艾條。待到七炷燃盡,幫琉璃覆被著時,裴行儉的臉上的線條也鬆了一點,“韓醫師,的手足似乎不是那般冰寒了。”
韓四的臉上頓時出了一喜,轉過來,“那便好,請長史扶起夫人,我來給夫人推拿喂藥!”
不知是適才的艾灸,還是韓四配合著湯匙喂藥的速率在背脊上的推拿,這一次,一碗藥竟是順順利利的餵了下去。喂到最後兩口,一直昏昏沉沉的琉璃突然皺起眉頭,脣微微了幾下,卻幾乎發不出聲音。
裴行儉的目一直不曾離開的面孔,忙挪了挪手臂,讓在自己的肩頭靠得更穩一些,凝神聽了片刻,擡起頭時,整張臉也有了一生氣,“快端杯溫水過來。”
他的聲音依然沙啞,卻帶上了些許和的笑意,“說,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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