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芷兮慌而尷尬，這是生平最糟糕的時刻，完全找不到平日裡冷靜的表，連著退了好幾步，方纔急急垂下頭，聲音發抖：“我……抱歉，打擾了，我無意路過。”

轉便走，作急了些，險些撞在牆上，只恨不得有個地可以鑽進去。

夷的聲音又在背後響起：“師姐也來戊辰部了？”

芷兮胡點頭：“你、你忙，我走了。”

早已忘了來時路，在戰將行宮裡一頓竄，好不容易找到殿門出去，只覺背後冷汗一層層浸裳，膛裡的心變得特別重，跳得特別快。

失魂落魄地站了一會兒，方上獬豸，忽聞腳步聲從行宮傳來，夷含笑的聲音驟然響起：“師姐，哎，還好趕上了。”

他追出來了？芷兮扭頭向他，時隔多年，他量又高了許多，澤明豔式樣華貴的長穿在他上，也不再似從前帶著一造作的風勁，已的俊如烈酒刀刃般銳利。

夷笑地往行宮前的石雕上一歪：“師姐怎會來戊辰部？這裡可不是什麼輕鬆的地方。”

可覺得他過得輕鬆的，邊時刻有神陪伴調。

芷兮沉默了一會兒，艱難地撒了個謊：“戰將……職務變，我被調來這裡。”

夷微微一笑：“諸位師兄弟都還好罷？”

芷兮默然頷首。

“小泥鰍現在如何了？”夷似是全然沒發現的尷尬，閒話家常般親切低語，“哦，應當沒滿四萬歲，還做不得戰將，不知有沒有好好唸書修行？”

小泥鰍？芷兮怔了半日才明白他是指玄乙。

“……玄乙如今被青元大帝接到了毓華殿，請戰將爲指導拳腳劍道修行。”

夷不嘆了口氣：“指導小泥鰍拳腳劍道，聽起來比守在這裡有意思多了。”

芷兮再也忍不住，急道：“你、你以前不是說想鎮守離恨海，將它恢復原貌嗎？”

夷偏頭想了想：“我說過？”

他見芷兮臉都綠了，不由笑了兩聲，放眼眺遠的大陣清，悠然道：“開玩笑的，師姐，我當然說過，難爲你還記得。”

當然記得，就是因爲記得太深，所以也陷得太深，始終相信輕佻浪只是他的外表，他心一定有孤傲正直的那一面。

芷兮正說話，忽覺一突兀的狂風撲面而來，極北之淵滿地的冰雪被吹得飛揚飄起，的頭髮也被吹了，急忙用手捂住。

這奇異的狂風越來越大，不轉頭朝天邊去，只見遠方天空漸漸泛起一種極其妖異的烏紫，一團團凝聚在一塊兒，將雲海散。

是妖霧！

綸音的巨鐘響聲迴盪天際，夷長袖似羽翼般一振，風而起，芷兮急忙馭使獬豸追上，驚道：“這裡經常有妖族來襲？”

可是剛來，不會這麼巧罷？

夷道：“每天都有，不過今天來的好像不簡單。”

自從知道離恨海在極北之淵，下界妖族紛紛覬覦垂涎，往往不顧死活也要衝破大陣獲取更多的力量，戊辰部因此足足被配置了三千戰將，算是六十部中戰將最多的一部。

戰將們顯然對這種況習以爲常，個個反應奇快，銅牆鐵壁般的屏障瞬間在大陣百里外架起，翻滾的妖霧撞在上面起陣陣漣漪。戰將們吹出颶風，將妖霧吹散，出妖霧後藏匿的四顆錯巨牙，高有千丈，直如雲。

芷兮倒一口涼氣：“好巨大的妖！”

這些年在辛酉部剿殺的大多是零散魔族，所見妖往往還沒有當年烏江仙子的鮎魚巨大，今次見到這天地般宏偉的妖，驚得臉都變了。

很顯然，震驚的不止一個，戊辰部久經沙場的戰將們也紛紛變，急匆匆從戰將行宮趕來的勾陳大帝一見著這況，登時沉下臉，厲聲道：“玉鼠老兒！連你也要作祟？！”

他脾氣天生暴躁，說手就手，雙手一擡，便是萬道金砸向錯的四顆牙。戰將們也立即收斂怯意，一時間諸般法雷，風捲雲涌，飛沙走石，幾乎要將這一方天地震碎。

驚天地的攻擊後，卻見那四顆牙碎了一地，衆神還來不及高興，它們一倏忽間又重新癒合在一。

勾陳大帝咬牙切齒：“你竟敢戲耍上界！”

本來下界上古妖族大君衆多，倒也並非個個趁著離恨海之禍作祟，玉鼠大君與神界關係一向好，甚至明說過絕不會墮落魔，可眼下這是什麼？那詭異的癒合能力，正是吸納離恨海碎片纔有的結果，這些妖族果然當面一套背後一套，可惡的很！

玉鼠大君低啞的聲音自妖霧後傳來：“我雖有心避世，奈何不由己。這場禍患是你們上界自己折騰出來的惡因，我夾在同族與上界之間實難承，不得替你們多就一份惡果。將這離恨海分一半給我，我便不你們神魂俱滅。”

話音一落，那四顆牙倏地張開，漆黑巨口中似瀑布般噴出源源不盡的黑霧，落地便化爲掌大小的白玉老鼠，鋪天蓋地朝屏障這裡衝來。

勾陳大帝黑著臉念真言，麻麻的金劃破極北之淵昏暗的蒼穹，在半空裂無數細小金針，將那些雪白老鼠一一釘在地上，只聽一陣吱吱，被釘住的老鼠們紛紛化爲團團黑霧，在地上一滾，卻又重新凝聚撲向屏障，眼看便要將屏障咬穿。

勾陳大帝然大怒到口不擇言：“都是燭氏和青氏捅出來的簍子！燭氏到現在也不說過來一趟，青氏只派個年輕小輩！一屁爛賬就給我們！”

……原來他脾氣真的不好。

芷兮一面好笑，一面將屏障的白玉老鼠們打碎，只聽夷在後喚道：“師姐，退開。”

熾熱的風浪迎面而來，屏障下無聲無息蒸騰起數丈高的幽藍火焰，白玉老鼠水般撞在火上，被燒得吱吱，一團團化爲青煙消散在空中，再也沒有凝聚。

夷長袖一揮，幽藍的火焰驟然漲高十幾丈，眨眼將屏障包圍了一圈，在冷風中灼灼跳躍。

這是……當年對付槐妖的毀滅之火？芷兮又是驚訝又是佩服，那時候他可只能喚出一小簇啊！不轉頭向夷，他滿臉氣定神閒，好像一點都不費力似的。

“除了這個青氏，都上去打！給我往死裡打！”

暴躁的勾陳大帝一面怒吼，一面迫不及待第一個衝上去，戰將們與玉鼠大君帶來的羣魔鬥一團，半邊天都被祥照亮了。

夷鋪好第三層毀滅之火，忽聽一陣銀鈴般的笑聲驟然在不遠響起，隨即一個妖嬈的聲開口道：“夷，你這個沒良心的，說好要常下界看我，過了這麼久纔來找我。”

下一刻，地上竄的白玉老鼠們突地凝聚出一道影，羽霓裳，分外妖豔。

夷雙眼微微瞇起，但覺寒一閃，這團麗影手裡握著一柄漆黑的刀刃，朝自己面上刺來。

他偏頭讓過，眼角餘瞥見銀龍般的劍夾雜著風雷氣息席捲而至，不遠的芷兮長袖一振，劍將這妖捆了個結結實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