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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萬兩千歲的時候,年輕的君學會了從各不同的神上尋找樂趣。
那些妖嬈的眉眼,芬芳的吐息,的,多而俏的子,真是他流連忘返,愉悅不已。他喜歡那種每天不同的新鮮,淺淡而有趣的逢場作戲,短暫的溫擁抱,不需要深神魂的。
就這樣風流著,浪著,青氏風流君的名聲便漸漸起來了,直到他三萬歲一夢三千年,邊的神更是絡繹不絕。
母親爲此曾勸過他:風流神君可不是什麼好名聲,以後遇到真正喜歡的神怎麼辦?
真正的喜歡是什麼覺?他覺得那東西十分虛無縹緲,仙也好,神也好,甚至妖,他都很喜歡,可轉過好像又都不喜歡了。
好的東西,從來都是短暫的,他想。
凡人有句話,以類聚,人以羣分,倒也十分有道理,與風流君往來親近些的,都是同樣的浪子。
那一天,在下界伊水附近巡邏完畢,出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年輕戰將中有北海龍神的五龍子,這位神君招惹了下界伊水水神之,大約還說了些不靠譜的甜言語,哄得神滿心期盼要嫁給他,誰知他回頭又棄如敝履,把給忘了,此番下界巡邏在伊水畔撞見,神糾纏不清,終究沒得到什麼結果,只哭得天崩地裂。
五龍子猶有餘悸地躲進戰將行宮,見著夷便來訴苦:“君,我知道你手段多,千萬替我將安好,莫要這樣哭鬧下去,麻煩的很。”
一旁便有其他戰將笑話他:“既知難纏,當初何苦招惹?”
五龍子嘆道:“當初看著不像是這樣的,誰知後來變了。”
年輕的君尚帶著狂妄自大的青氣,當真替他出得戰將行宮看了看,那伊水神倚在水邊垂淚,姿甚是婉妙,他多看了幾眼,五龍子便輕笑道:“君,素來聽聞冰山在你手上也要化爲繞指,你若替我解了這樁麻煩,莫說,我再送你四個妖嬈仙。”
夷慢悠悠行到伊水畔,見伊水神哭得厲害,他便從懷中取出帕子遞過去,聲道:“再哭下去,伊水該漲了。”
誰知頭也不回,只用袖子將淚狠狠拭去,聲音沙啞:“你走罷,他過來。”
夷索坐在側:“正是他不肯來,我纔來,你啊,何必爲他哭這樣?”
伊水神轉看著他,這些山川河流的神興許是秉持了山川河流之靈氣而生,大多容姿絕豔,果然也不例外,就是眼睛哭腫了,眼神也冷冰冰地。
“我不是爲他哭,是爲我自己哭。”放下袖子,上面淚痕斑斑,“我的真心給錯了對象,我恨自己放不下而已。”
夷偏頭想了想:“給錯對象再換個給不就行了?這世間總有對你好的,也總有對你不好的,找那些對你好的不麼?”
伊水神淡道:“你連真心是什麼都不知道。”
夷卻笑了,悠然道:“天上地下那麼多更好的神君,你何必總盯著一個不放談真心?”
伊水神吸了一口氣:“我懂了,你們都是一丘之貉,是我太天真,我只盼著你們這些混蛋以後禍害那些可憐的天真神。”
說完轉化作一團水霧消散在河畔,夷著下在水邊站了片刻,方將帕子收回懷中,五龍子已喜滋滋地迎出來,連聲道:“解決了?君真是好手段!”
夷突然覺著他這興高采烈的模樣怪礙眼的,皺眉一笑,並不搭腔。
這件不大不小的事,夷很快便忘了,倒是五龍子後來大婚當日,出了真正的大事。
這些年他不知怎樣死纏爛打,竟與伊水神重歸於好,卻又轉頭聽從父母安排娶了別的神,伊水神在婚宴上試圖行刺他未果,自裁在賓客們的喧囂聲中,染北海。這件事在整個上界傳了幾十年也沒消停,北海龍神深覺丟臉丟到了九幽黃泉去,大怒之下封了北海五百年。
原本天賦甚好有繼承北海龍神之位的五龍子自此便不怎麼好,帝位是不可能了,更沒有神敢嫁他,連那些浪放縱的妖們也怪唾棄他的,夷繼承青帝君後,他也是來去匆匆地觀禮,覺倒比自己父親看上去還老些。
癡心真是個害人害己的東西,夷一面想,一面轉迎向前來告辭的鐘山帝君長。
他們兩個這麼多年雖然見著的次數不多,卻好像各自暗地裡較勁似的,君三萬歲一夢三千年,小龍君也在三萬歲一夢千年去了;君風流倜儻,小龍君也花名在外;小龍君五萬歲因著戰力出衆,被分配在勾陳大帝麾下,君五萬歲便去了同樣有名的紫微大帝麾下。
青氏與燭氏在他們這一代,簡直猶如水火之勢,不可開。
長站在烏雲般的燭氏長車前,他似是喝多了些,話也比以往多,回頭朝夷淡道:“我自便聽聞青氏君天賦出衆,當年出手試探,果然非同凡響。聯姻既然取消,若有機會,甚盼與帝君一較高下。”
說的這樣客套,其實還是與他一樣,想爲兩族將斷未斷的關係做個了結而已,只是燭氏不喜籌謀,素來只手解決一切問題。
夷含笑道:“如今你我已是帝君,一較高下之事,怕是得謹慎罷?”
長冷冷一笑:“怕是帝君太過謹慎了。”
謹慎些沒什麼不好,他這半生所有的放縱都被被圈在一個自己制定的度,無論是與長的明爭暗鬥,還是那些愉悅的風花雪月。私心很想真正和長打一場,可他不會做;私心也想過找誰兩相悅一下,可他也不會做。
好而璀璨的東西從來都短暫無比,不顧一切點燃自己,那燦爛過後怎麼辦?餘下的悵然怎麼辦?
正如夷後來終究還是與長生死大戰了一場,瀕臨隕滅時的後悔要怎麼辦?漆黑深邃,萬法無用的離恨海又要怎麼辦?
終究還是他孤單地留下,回首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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