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殺含著笑意看著，欣賞著徒漸漸剝離的優，欣賞著那些凝練而有力的線條。

然而他的笑意突然在脣間凝結，怒喝一聲，“小心！”

一躥而起，指尖煙一展！

“轟！”

牀上，一直睡得安詳的孟扶搖突然跳起，頭一擡怒火，被鎖在牀柱上的那隻手腕大力一掄！

牀柱和半個牀頭竟被巨力生生撥起，攜著劇烈呼嘯的風聲和決不猶疑的殺氣，霍地揮出！

“砰——”

“噝——”

牀柱揮出的剎那，煙殺的指風也到了，兩道勁道轟然相撞，又是一聲大響，腰的牀柱碎，木屑塵濺起人高，簌簌的飛在塵灰中，再落了人滿臉。

正在牀前的燕驚塵，正在兩巨大力量的接點，一個要殺，一個要救，猝不及防之下他噴出一口鮮，向後便倒。

孟扶搖跳起，手中已經離了牀柱的鎖鏈還系在手腕上，二話不說，鎖鏈一甩銀一閃，當頭就對燕驚塵天靈蓋下。

煙殺卻已到了近前，一探爪便將昏迷的燕驚塵抓回，向後一拋，子一飄，已經攔在了孟扶搖前。

孟扶搖站在牀上，甩著手中鎖鏈，冷冷道，“媽的，一對噁心男人！”

煙殺幽深的蛇眸盯著，眼底一陣青明滅，聲音更冷的道，“你活得不耐煩了。”

孟扶搖下牀，一手抓過自已的匕首，掂在掌中，道，“煙殺是吧？實在浪費這麼有意境的名字。你應該閹殺。”

“娃兒膽大，”煙殺還是那難聽的桀桀笑聲，“給你全。”

“老狗猥瑣，”孟扶搖也笑，“刀分。”

兩人都在笑，笑著笑著，突然便撞到一起！

一道煙，一道狂風！

煙殺的形便是一道微黃的煙帶，在燈火黝黯的地窖裡迤邐飄搖，看似若無不聲，然而那煙帶所經之，桌椅無聲分裂，帳幔散爲碎屑，連牆面上的灰泥都在不住剝落，可以想見，如果那道煙卷近人，又將是何等的傷害。

而煙殺連手臂都不需，只需呼吸控制，便可將那煙帶如臂使指，其靈之，又上一層。

孟扶搖的形卻是一道風，來勢兇猛而又暗勁深藏的大風，還有什麼能吹散濃的煙氣？那就是風！

衝過來的樣子似是要將自己連頭帶腳都撲煙殺的殺著，捲起的風不僅將那些灰泥都再次吹散，甚至連桌椅都翻了個滾，由於衝速過快，的靴跟在地面出了一長聲“吱——”，聲音未盡已經到了煙霧後的煙殺眼前。

刀一閃，黑而亮，九天之上層雲之間的閃電，直捅煙殺膛。

煙殺“咦”了一聲，道，“你是大風的——”他話說到一半，孟扶搖匕首一拌，銀輝一亮，滿室裡突然一亮，彷彿新生了一明月，盡是那溫存而和的月。

煙殺的眼睛瞪大了，嘎聲道，“你是月魄的——”

他連驚兩次，立即醒覺孟扶搖匕首快得超出他的想象，到那間已經奔至眼前，趕閃一避，卻聽“哧啦”一聲，前服已經劃開一道長長裂口，隨即聽見孟扶搖大笑，笑聲裡毫不停留，一扭再次閃電一退，掠至燕驚塵那裡，手中鎖鏈一甩又是一模一樣的一。

煙殺還沒從剛纔的震驚中過去，不明白孟扶搖怎麼突然對戰中又想起要殺燕驚塵，下意識就掠過去，誰知孟扶搖那完全是虛招，算準他寶貝這個徒弟，必定來救，鎖鏈一甩手飛出，那銀的軌跡尚自在燕驚塵前挪移，人已經奔到了地窖口。

和煙殺這變態拼什麼，趕逃先。

剛纔奔到燕驚塵那裡時，順手撤了點無關要的末，是元寶大人最近迷上的一種花，該大人最近迷香薰，時常將自己薰得香氣襲人，還留了點在孟扶搖袖子裡，此時孟扶搖來不及從懷裡掏其餘毒藥，人在半空便已將袖子撕開，末飄揚灑了燕驚塵一。

煙殺奔過來，看見末臉一變，急忙去把燕驚塵的脈，孟扶搖趁這機會，一擡衝出地窖，兩下踢死守在窖口的玄元宗門下，直直衝了出去。

這一衝便和一個人撞了個滿懷。

鼻端嗅到的是濃而貴氣的牡丹香氣，額頭到的潤而細膩的明緞。

真是人生有相逢。

孟扶搖人還埋在人家香氣馥郁的懷中，頭還沒來得及擡起來，二話不說就是一劍。

黑一亮即沒。

“哧”

鮮飄帶般濺開，在夜中飛揚出去。

裴瑗扶著肋下，踉蹌的退了出去，紅上鮮盡染。

孟扶搖卻可惜的搖搖頭，靠，裴瑗果然進境了，這種猝不及防狀態下，還能剎那扭避開要害，白瞎了自己冷子的這一劍。

一擊未殺，毫不停留，子一個起落間已經踩著裴瑗頭頂，直直越過後院，越牆而出。

這一連串的暴起、傷人、戰煙殺、襲燕驚塵、尋隙逃出地窖、撞裴瑗出手不中又逃，快得幾乎像是同一時間發生，也就是尋常人眨幾下眼睛的時間，已經從恆王府別業奔出。

恆王府之外，穿過幾條深巷便是熱鬧的民居聚集，孟扶搖形快如流，自那些巷子中快速穿過。

巷子深黑，間距狹窄，孟扶搖袂帶風聲瑟瑟，不斷衝破這夜裡的黑暗和霧氣。

而中心大街不夜的繁華就在前方，只要衝到了那裡，任煙殺如何變態，也不能當街殺人。

前方的霧氣，卻突然似乎濃了些。

與其說是霧，倒不如說更像煙，濃厚的，迤邐的，淡黃淺灰的煙氣。

孟扶搖霍然停步，一翻便要換個方向，然而那個方向依然是不變的煙氣。

煙殺還是追來了。

孟扶搖吃過他的虧，知道這人的功力詭異，大抵是無聲無息鎖人經脈那類，所以不敢再像先前和燕驚塵對答時那樣靜止不，而是不停的穿飛越，全真氣鼓盪流，試圖在那樣無不在的煙帶中找到突破口。

煙殺的聲音，卻從那層層煙氣後，難辨遠近的傳了來。

“娃子很了不得，”他的聲音水波般不住漂移，讓孟扶搖無法辨明他的方位，“你竟然有大風月魄的真氣，甚至還有些我沒看出來的頂級功法……你的師博到底是誰？”

“我爲什麼要告訴你？”孟扶搖笑，“我又不是你媽，有爲你答題解的義務。”

煙氣突然一又收，似乎一個人被氣著了呼吸加的模樣，孟扶搖目一閃，立即衝了過去。

早就看出煙殺的煙氣是由呼吸控制的，那麼激怒他纔是找出他弱點的唯一法門，所以一直怎麼惡毒怎麼來，反正這老傢伙也沒打算留活口。

人在半空，匕首已經到了剛纔那煙氣隙，狠狠一！

“小輩狡猾！”煙氣一散，現出煙殺形，老者袖一拂，勁氣滾滾而來，得孟扶搖形一，瞬三丈。

這一就完全了開去，彷彿踩著月乘著風，飛雲流水般倒退一道平直的線，彷彿沒看見背後的牆，轟的一聲就直直撞上去，嘩啦一聲大響，牆上生生被撞了個，孟扶搖的形立刻沒中。

後華搖曳，珠簾深垂，紅羅帳芙蓉春暖，夜半打驚起鴛鴦。

當然是野鴛鴦。

孟扶搖一回頭，看見牀上驚惶爬起尖一團的男，目尤其在某些重要部位轉了轉，又飛快掠過四周擺設，迅速確認這是一家院，忍不住喇一笑，道，“抱歉，繼續繼續。”一手從懷裡掏出個丸子彈過去，“沒給我嚇得倒吧？送上神龍壯丸以示問。”

然後一擡頭，對已經跟進來的煙殺一笑，唰的一下又倒彈出去。

不停的向後衝，撞過殊簾撞過房門撞上欄桿撞進大廳，所經之珍珠四散房門碎欄桿崩開花瓶碎裂，豁啷啷砰嚓嚓一陣天崩地裂的巨響，夾雜著人們的驚聲走避聲以及對面街上人羣的蜂擁而來的詢問聲，頓時將天煞主街鬧了一團沸騰的粥。

孟扶搖要的就是這效果。

和十強者打過幾次道，漸漸清了十強者武功的華源所在，他們都是能掌握自然規則，將自然之力與融自真氣法門，形自己獨特自然真力的強者，也因此，他們在最適合自己的環境中，會有更強大的發揮，比如煙殺，黃昏前山林中山嵐升起，煙氣繚繞的時辰，他武功發揮最爲強大，以至於白天自己尚未察覺，便已著了他的道。

換句話說，紅塵濁氣，萬家燈火這種離自然較遠的環境，煙殺的武功定然限。

院當然更好，哈哈意外之喜。

孟扶搖得意的笑著，砰砰彭彭的撞著，一直將如附骨之蛆跟隨的煙殺引到鬧市之中，煙殺已經了真怒，一掀袂死追不休，勢必要把這個不知死活的子斃於掌下，他約察覺後不知何時突然多了幾道黑影，但是那些人的武功還不在他的眼裡，無論如何，先殺了這個瘋子再說！

此刻，夜未深，人影花影如，燈火輝煌的鬧市裡人流如水涌來，其中不乏參加完真武大會夜行買醉尋歡的江湖客，他們盯著飛奔如電的孟扶搖，爲那驚人的速度和力量驚掉了下，再看看追綴不休形如煙的黃老者，有些見聞廣博的江湖中人立刻驚呼，“煙殺！”

轟然一聲，羣震驚，十強者在五洲大陸早已是神般存在，別說尋常武人，便是武林各大有頭有臉的門派，等閒也見不著這些被神化了的人，如今十強者之一的煙殺突然出現在天煞鬧市某院中，當衆追逐一個不起眼的年，看那樣子，竟然是想殺人家沒殺？

衆人託著下，偏著頭，看孟扶搖形如黑旋風滾滾一路橫撞，看煙殺灰煙繚繞如一道凝著的煙線綴不休，看這絕不可能卻偏偏發生在鬧市的強者巔峰之戰，早已看得呆了。

孟扶搖卻突然回。

後退得飛快，回卻更快，只是剎那間突然便止住了那般兇猛的衝勢，毫不慣影響的唰的扭，一擡手就是雙拳崩出！

拳出！大風捲起，氣流如崩！

轟然一聲，人未至而拳風至，拳風起而風聲起，大廳四面彩燈的穗刑那間齊齊上豎，生生被那超撥凌厲的拳風激起，牆上字畫被氣流一卷無聲收，人圖立刻變了老婦圖，一個膽子大遠遠躲在一邊想看清楚打架的嫖客，端著手裡的茶呆呆的忘記了喝，突然臉上一熱，杯中茶水無聲潑出，灑了他滿臉。

孟扶搖拳已經到了煙殺前心！

煙殺一聲冷笑，枯瘦的手一，手中竟然是一柄附庸風雅之極的扇子，他橫扇一擋，煙乍起，孟扶搖的拳只差毫釐便再也遞不進去。

煙殺撇脣一笑，正想說幾句諸如什麼“你能得我用武也算你不枉這輩子”之類的場面話，突見對面孟扶搖突然擡首一笑。

煙殺怔一怔，心中直覺不好，這娃子不是個好東西，笑起來肯定沒好事，下意識要揮扇，孟扶搖抵在扇面上的拳頭突然一彈，彈出一截烏黑的鋒刃！

鐸刃烏黑，刀卻雪亮，刀如月，自滄海奔來，自蒼穹飛降，剎那間迷迷濛濛而又輝萬里，照亮丈許方圓！

拳本就近在煙殺口，拳裡彈出的刀立刻刺破扇子，無聲無息刺煙殺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