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宋初一估計的並無多出,連續趕了五天的路,在第五日深夜的時候,抵達了垣雍。
垣雍這塊地方,北靠黃河,附近城池集,是兵家爭奪之地,由於位於韓、魏兩國的界,常常易主,因此居民混雜。
在垣雍停留一晚,宋初一便讓商隊轉向西南前行,不再經過魏國,而是從韓國直達武關。
韓國的都城距離魏國都城大梁太近了,萬一走了風聲……
馬車中,宋初一倚在車壁上沉思,手邊攤著那張羊皮繪製的地圖,手指有規律在地圖上敲擊。
礱谷不妄手裡握著竹簡,目卻時不時的溜到宋初一臉上。的臉頰被前些日騎馬的時候凍傷了,紅紅的兩片,礱谷不妄忽然發覺的皮細的如綢面一樣,忍不住一看再看。
宋初一忽然轉頭,咧衝他一笑,“雖然我是個有涵的人,但你看多眼也不會長智慧。”
斂了笑,道,“看書”
礱谷不妄現在臉皮厚的多了,聞言也不生氣,索放下竹簡問道。“老師,你連看了四五天的地圖,究竟在看何地?”
他覺得,宋初一恐怕早就把地圖刻在腦海裡了,卻還整日的對著地圖發呆,不煩,他看著都有些煩了。
“我看的並非地圖,是天下大勢。”宋初一手,堅便飛快的將一盞熱水奉在手裡。
“那老師究竟去不去拜會韓侯?”礱谷不妄問道。
“倘若讓你做決定,去或是不去?”宋初一抿了口水,不答反問。
礱谷不妄這幾日思考過這個問題,因此便毫不猶豫的答道,“當然去,我想過,反正我們早晚是要拜會韓侯,不如趁便拜會一番,老師可以不以衛國使臣的份拜會韓侯,謹慎行事,應不會被發現。”
就像上次在宋國一樣,先去拜會權臣,請其引見。
然而,韓國畢竟是七雄國之一,國的形勢比宋國要複雜的多,更何況,上次宋初一併無後顧之憂,就算份被拆穿,還有挽回的餘地,只要保住自己的小命就好,可這次不一樣,不能容毫差池。萬一走了風聲,整個計劃便會功敗垂。
宋初一沉頃,道,“你可曾瞭解過韓侯?”
礱谷不妄怔了一下,搖了搖頭,“我從未離開過衛國,因此並不清楚。”
“其實從他行事之上也能略窺一二。”宋初一放下茶盞,道,“韓侯年輕時尚且有幾分果決,但年紀越大便越是如那牆頭的弱草,哪邊風吹便往哪邊倒,耳子,而且越發的隨大流,我去找他空談,即便當時起到效用,等我遊說完其他各國,至也要半年了,誰知到時會有什麼變化?”
礱谷不妄怔了怔,他只考慮客觀因素,倒是並未想到這些。
宋初一擱下茶盞,捲起地圖,“萬事萬變化再快,也遠沒有人心變的快。”
礱谷不妄問道,“如何掌握人心?”
“掌握人心?”宋初一輕笑一聲,“這世上最不可掌握的便是天道和人心。對天道,可因時借勢,對人心,可因時利用。”
礱谷不妄行了一禮,“不妄教。”
不能先拜會韓侯,宋初一做出決定之後,便令商隊直接去往秦國的要塞——武關。
雖然比起函谷關要遠,而且路途難行,但不需再經過魏國,不容易被探出行蹤。
他們這一路未曾再大的城池,直到南樑之後,才城歇了一夜,整頓車馬,添購乾糧。因爲接下去直到武關都不會再有大的城池了。
宋初一這一路也沒有歇著,而是將所經過的地方或畫圖或做一些文字記錄。
終於踏實的睡上了不搖晃的牀榻,宋初一沐浴之後,如一灘泥般舒爽的躺倒,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迷迷糊糊中,似乎聽見有人在唱:
哲夫城,哲婦傾城。懿厥哲婦,爲梟爲鴟。婦有長舌,維厲之階……
宋初一猛然睜開眼睛,驚的一冷汗。
這是途中遇見過那位老者所唱,說的是聰明的婦人禍國。宋初一手了懷中的錦囊,裡面裝的是星守給的藥,說是可以遮掩兒態。
“五年……”宋初一喃喃道。五年之不顯兒之態。
緩緩坐起,就著火爐裡的線給自己倒了杯水。
從前,宋初一之所以會窩在一個小地方,就是因爲從來不藏自己的子份。憑著是莊子的學生,便會有權貴想聘娶,至錦華服不問題,但寧願壁,吃了那麼多苦,幾乎喪命,也不願活在一方小天地裡。
不藏份,是擔心哪一日被拆穿的時候後果無法收拾,還不如一開始便擺明,別人願意用就用,不願用便罷
可是,大勢所趨,大多時候還是須得隨波逐流。
上天垂憐,給了再活一次的機會,是畏首畏尾的保全命、求個榮華富貴?還是無所畏懼的縱橫天下、求個暢快肆意?
宋初一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後者,就算再次死於非命,至曾經在這天下肆意的揮灑過自己的才華,當無憾矣。
宋初一了錦囊,決定再等半年便服用,現在這半年幾乎看不出來,吃了反倒浪費。
“於規兄,你好摳門。”宋初一放下茶盞,爬到牀榻上,心道,要給就給個幾十年的藥,偏只給了五年,五年夠幹什麼呀?是這次遊說各國都要花上大半年的時間,等此謀算完全實行,恐怕要一兩年。
宋初一念叨著星守,一會兒便又睡了過去。
次日天尚未亮,商隊便出發。
外面飄了點細細的小雪,沒有風,宋初一半瞇著眼睛,抱著白刃登上馬車,撲在小榻上繼續睡。
行路兩天,雪一直未大,天氣卻一直沉沉,宋初一這個不見不睜眼人竟然真的連睡了兩天。
而後天氣放晴,又力過剩,每天拉著礱谷不妄授課,是把一名充滿朝氣的年輕人從神上摧殘到行將就木,連喝一口略冷的水都無端覺到蒼涼。
爲了擺這種無盡頭的待,礱谷不妄果斷生病了,將商隊中兩名醫者嚇的魂不附,不分晝夜的守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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