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蟬沒有指明，薛青也聽得懂。

宋夫人是病死的，這一點太醫們都印證了，更何況病了快要十年了.....

什麼親眼看著死去的？

不是大夫，就算是大夫有時候對病癥也無能爲力，只能親眼看著死去，這不能被責問。

但，不救，不管，是什麼意思？

薛青看著蟬。

蟬不是以往的蟬模樣，面上有淡妝，鄰家小婢的青褪去，穿著質地良好的，貴氣端莊。

“是你被狙擊的傷的時候，宋夫人當時要去找你，阻止，不，也不是阻止，沒有說阻止，但不知道爲什麼宋夫人看到就跑，然後摔倒，然後就不管了，站在哪裡看著....”

“說在娘眼裡是害了，既然宋夫人不信，就不管了，宋夫人在地上掙扎，沒有人，什麼都不做，宋夫人後來不了，走到宋夫人邊，說...”

蟬看著薛青，薛青也看著。

“...娘，你這也是爲了薛青死了，心裡很開心吧。”

......

......

清晨冬日的寒風在月門穿過，掀兩個孩子的衫。

薛青看著蟬，道：“你那時候在場？”

這似是質問，這是聽到一個時人的本能正常反應......

蟬點頭，又立刻搖頭：“我沒事，我沒有被發現，我躲在花叢裡，死死的捂住了口鼻，我一不。”

知道薛青不時質問，知道薛青只是在擔心。

學醫，知道宋夫人的死歸結底是因爲病弱，但見不死救卻是那時死去的當頭一刀，大夫們也說了，如果搶救及時，宋夫人不會死，至那時候不會死......

對於子來說放任父母死去，不請醫問藥，必然是不孝，更何況那個子如今的份是帝姬。

，看到了帝姬不孝不義。

這是要命的事，而且，還說出來了。

“我誰都沒有跟誰說，我就當做不知道這件事。”蟬看著薛青，聲音，當做不知道從來沒見過這件事，見到人該怎麼做就怎麼做，遇到事該怎麼反應，直到這一刻。

薛青看著：“蟬....”

話音未落停下的手猛地一揚，蟬猝不及防人向後跌去，踉踉蹌蹌跌倒在地上。

“...你有完沒完？”薛青的聲音不耐煩的拔高，“我假扮男兒又不是爲了你！”

有雜的腳步聲傳來。

蟬手撐在地上擡頭，眼淚如雨而下。

“薛青！你欺人太甚！”尖聲喊道，人也爬起來再次向薛青撲來。

這一次連薛青的都沒有捱到，薛青直接擡手將推開，蟬再次跌倒在地上，冬日地面寒，手掌頓時破，哭的更厲害了，但依舊倔強的爬起來再要撲過來，但這一次沒有被薛青推開，而是被涌過來的人們攔住....

最先過來的是一些男子，不好直接拉扯蟬，只得用子擋住不讓衝過去。

“哎呀呀這是做什麼！”

“快來人啊！”

“這是什麼人啊！”

還有不認識蟬的，更多的人聽到靜涌過來，有男有，宋家的僕從護衛也都過來。

“大膽！”

宋家的護衛們可不管男之別，在宋家但凡有風吹草直接就是打死了事，蟬被像小崽一樣拎起來。

還是薛青擺手制止，道：“算了。”

“蟬。”楊靜昌從人羣中急急的過來，扶住了被護衛抓住的蟬，“你怎麼...”嘆氣一聲沒有再說話。

蟬掩面哭起來。

“帝姬殿下親自和你解釋過了。”楊靜昌接著道，“又賞賜你進太醫院做醫，讓你家人與你團聚，前程似錦，你還糾結這些小事做什麼。”

蟬只是哭不說話。

楊靜昌看向薛青，神複雜，道：“你多擔待一些，一時還有些想不開....”

薛青理了理歪掉的孝，道：“我不跟計較，看在當初們一家對我多有照顧，不過不要再跟沒完沒了了不講道理。”看了蟬一眼，那衫如此良原來是醫的禮服，“好好當你的醫，明白事大小輕重，別放著好日子不過，壞了前程，圖什麼呢。”說罷甩袖邁步。

圍觀的衆人忙讓開路，看著薛青走過去。

這是自大殿上暈倒後第一次見到薛狀元裝出現在，看起來跟男子也沒什麼區別，那姿態。

不過這是怎麼回事？大家的視線凝聚到楊靜昌和蟬上，醫？帝姬殿下賞賜進太醫院？很快隨著頭接耳就明白了，看向蟬的神很是驚羨，這鄉下丫頭好福氣啊！

不過孩子就是容易犯小糊塗，那薛青說得對，就算錯付春心，又算什麼大事，前程似錦，將來如意郎君可不缺，一時間都紛紛勸。

帝姬殿下的醫呢，可是比朝中大臣們更好也更值得拉攏結，一時間沒有人再去看離開的薛青。

被衆人環繞的蟬只低著頭掩面哭，眼淚浸溼了的袖，聽得懂薛青的話，別放著好日子不過，別壞了自己的前程，圖什麼？

是啊，現在前程似錦，能親人團聚，有帝姬殿下未來皇帝的信任，只要願意，必然能飛黃騰達，這是一個寄人籬下的窮丫頭做夢也過不上的日子。

但現在卻冒著被發現的危險，捨棄前程似錦家命，就爲了跑來給薛青說這一句話。

一句仔細想也沒有什麼意義的話，人已經死了，說了又能怎麼樣？現在這樣不也好的。

但，就是想說，當知道薛青是宋夫人的兒後更加下定了決心，想讓薛青知道，的親母死前發生了什麼，尤其是讓知道，在臨死前的母親是惦記的，想的。

僅此而已。

捨棄了家命前程似錦，就爲了這個。

的前程似錦是宋嬰給的，如果願意，宋嬰也能繼續給更好的生活，但是.....

蟬雙手掩面，被雙手掩蓋下的雙眼流淚卻是堅定而清亮。

但是之所以能有今日，是因爲三年前，薛青給了的命。

那時候薛青什麼都沒有，只毫不猶豫毫無畏懼的拿著自己的命來換的命。

僅此而已。

.....

.....

京城的街道上人羣泱泱，素白一片，嗡嗡的議論聲如浪涌涌，但並沒有陷混，因爲兩邊的兵如牆如盾隔絕。

宋夫人的棺槨前後儀仗站滿了整條街，圍觀民衆們的視線在麻麻的送葬隊伍中搜尋。

“那個薛青是宋元的兒。”

“在哪裡？在哪裡？”

“看到沒？”

到都是孝一片，男男一時都分不清，好容易有人終於分辨出來了還沒細看，街上又一陣喧鬧。

“寶璋帝姬出來了！”

伴著這一聲喊，街道兩邊的人羣頓時向一個方向涌去。

不遠的街上兵如林隔絕，但這並不能阻止民衆急切的探。

那可是寶璋帝姬！

十年幾乎避諱不提及的名字重新現世，此時又出現在人前，誰不想一睹。

“不對啊，原來是宋元的兒，也不是沒見過.....”有人道。

但立刻遭到反駁。

“那時候跟現在能一樣嗎？”

“現在可是帝姬！”

“帝姬也親自來給宋夫人送葬啊。”

“那是自然，母十年呢。”..

人羣如聲如浪涌涌而去，這邊送葬的隊伍前方越發空曠，薛青沒有回頭，揚起的紙錢如雪紛紛而落，鋪蓋在的上打落在臉上....

薛青擡手了鼻頭，撥開紙錢，邊的宋虎子已經阿嚏阿嚏兩聲，發現噴嚏能吹起紙錢，又樂滋滋的故意打噴嚏玩了起來....

薛青任他玩樂，揣手看向前方，後喧囂漸漸遠去，前方城門可見。

閉多日的城門已經大開，兵林立戒備，兵上皆綁縛白布，宋夫人是等同皇親規格下葬。

“虎子啊，有句話你聽過沒？”薛青忽道。

宋虎子當然沒聽過，薛青說什麼他也沒聽懂，依舊樂顛顛的手抓揚著紙錢玩。

薛青回頭看宋夫人的棺槨靈車，轉衝靈車跪下，俯叩頭。

孝子孝婦送葬當跪攔三次，以示不捨，四周隨從僕婦丫頭立刻跪倒哭聲頓起，整個送葬隊伍都是哭聲，薛青俯在地哭不哭也沒人會發現。

“捨命容易，活著難啊。”低聲道，鄭重的拜了三拜再擡起頭，覺得臉上溼意，擡手，紛紛揚揚的紙錢中有雪粒子夾雜.....

下雪了。

......

......

紛紛揚揚如同漫天雪飄，宋元站在其中分不清打在臉上的是紙錢還是雪，看著靈車駛出城門，這一別，就再無相見時了，眼淚再次涌出視線模糊，但卻不肯閉上眼.....

邊侍衛微，有人疾步上前。

“大人，皇城司來報，秦潭公認罪了。”

秦潭公認罪了！

宋元轉，擡袖子去眼淚。

“速去。”他道。

.....

.....

（今日一更...（說的是字數，二千九百字，未滿四千，是爲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