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琬青被降位在衆位妃嬪眼中算不了什麼大事,不寵,又是庶出,又與寵妃有舊怨,別說被降位,就算丟了命也不是讓人意外的事。
取下發間的石榴花,又隨意摘下金步搖與垂耳流蘇,莊絡胭任由一頭青披散而下,看著銅鏡中有些模糊的臉,起由聽竹與雲夕伺候著換了一件九新的寬鬆子。
在這後宮裡,若不想別人利用短抨擊自己,就應該早些把短明著在皇帝面前擺出來。早便防著有人要拿那所謂的姐妹來算計,所以早便在皇帝面前諱說了姐妹不好的事,斷了這條路。
這嫡出的兒與庶關係不好,不是很正常嗎?更何況皇帝就是嫡出,年時還吃了不垢王的虧,沒準對這種嫡庶關係不好有種同呢。
“娘娘,這會兒可是要休息?”聽竹看了眼天,現下還早,並不是睡覺的時辰,只是見主子這般模樣,便說不出其他的話。
“累得慌,晚膳不用呈上來了,”莊絡胭一邊往牀邊走,一邊掩著打了個哈欠,“有人來就說我休息了,不見客。”
“是,”聽竹上前替莊絡胭鋪好牀鋪,關上紗帳,退了幾步站定。
雲夕與其對視一眼,在另一邊站定。
封謹走到熙和宮時,發現熙和宮很安靜,守門的太監見到他,正要傳報,卻被封謹攔住了,“你們家娘娘休息了?不用傳報了,朕去看看就走。”
守門太監不敢再多言,行了禮便退到一邊,眼見著皇上走了進去,不由得有些擔心,希主子此時沒有說不該說的話,做不該做的事。
越往裡走,越是安靜,封謹走到主殿外,見門外守著宮太監,便確定莊絡胭已經休息了。想著今日發生的種種,封謹皺起了眉頭。
莊絡胭的心意他明白,也明白了莊氏姐妹爲何有了矛盾,莊絡胭進宮時是什麼樣子他雖記不清,但是如今他對其上了心,便容不得莊琬青一個庶欺到頭上。
後宮的私手段,他也見過不,莊琬青莫名其妙摔下來,不就是想來一招陷害?皇后還算是個腦子的,沒有趁機做出什麼不該的決定。
免了守在門外的宮人請安,封謹直接輕聲進了殿,穿過多寶閣到了室,封謹對無聲向他請安的兩個宮擺擺手,輕手輕腳的走到了牀邊,掀開紗帳,便看到映日荷花錦被下白皙的容。
聽竹與雲夕換一個眼神,雲夕快速端了雕花木墩放到牀邊,然後福退下,聽竹呈上的茶盞被封謹放到了一邊。
不過近兩個月的時間,牀上的人瘦了一圈,即便在他面前笑得多自然,也掩飾不住眼底那黯然。作爲皇帝,他不必太多在意后妃的喜怒哀樂,對於皇家的人來說,妃嬪不過是皇帝的玩意兒與生育工,所以他心疼這個人強做的歡,卻不知道能補償什麼。
或許作爲男人,面對一個自己全心全意待自己的人,總有兩分愧疚之,所以他便多關心了莊絡胭兩分。
人在睡著時是全無防備的,莊絡胭眉頭微微皺著,足見此時並無平日表現得那般輕鬆。
輕輕嘆息一聲,封謹出手輕輕點在那眉間,的讓他指尖微,緩緩收回手,看著這張臉,他心頭一,還是個十八歲的小孩呢。
靜靜坐了一會兒,封謹再次無聲的走了出去,出了正殿封謹看了眼後的門,“擺駕安清宮。”
跟隨駕的高德忠頓時明白過來,皇上今兒是要宿在淑貴妃那裡了。
在封謹離開後,躺在牀上的莊絡胭緩緩睜開眼,躺下前就在猜測皇帝會不會來,看來賭贏了。
有時候弱並不一定惹人憐惜,明明弱卻故作堅強卻更讓人覺得難得與心疼。
雲夕見莊絡胭醒來,上前道:“主子,你醒了?”
莊絡胭坐了起來,了額際道:“我睡了多久?”
“主子,你沒睡多久,方纔皇上來過呢,只是見你睡覺,所以不忍心你,”雲夕在莊絡胭後放了一個靠墊,“奴婢小廚房給你煨了一罐烏燕窩粥,可要用一些?”
“皇上來過了?”莊絡胭眼神微亮,語氣隨即又平淡下來,“今兒皇上不是翻了安清宮的牌子麼?”
雲夕張了張,卻說不出什麼話來。今日乃花朝節,皇上也沒有顧忌皇后的面子,而是去了淑貴妃那裡,足見淑貴妃有多寵,主子何苦與淑貴妃比,又何苦要付出一片真心?
莊絡胭嘆了一口氣,“你們都退下吧,我不不想用。”
雲夕見這樣,還想再勸,聽竹對使了一個臉,兩人沉默的退了出去。
“聽竹,你怎麼不讓我勸勸主子?”雲夕有些擔憂的看了眼室,“主子這會兒心正不好呢。”
“你勸了便有用?”聽竹嘆了口氣,“有些事我們做奴婢的勸了也沒有,只有等娘娘自己想明白,這後宮中哪裡容得……哪裡容得一片深。”
安清宮中,封謹與淑貴妃躺在牀上,淑貴妃凝視著躺在自己邊的男人,面上帶著笑意。
“蕊紫看著朕做什麼?”封謹側而睡,與淑貴妃相互凝視。
“皇上好看啊,”淑貴妃笑得一臉甜,“妾怎麼看都看不夠。”
“朕倒是覺得妃秀可餐,”封謹收回視線,平躺在牀上,“朕今日未給你簪花,可有怪朕?”
“昭妹妹新宮,又比妾年,皇上照拂一些也是應該的,只要皇上心裡有妾,妾便滿足了,”淑貴妃小心的往皇帝邊靠了靠,“今兒昭妹妹被人毀了晉封時穿的品級裝,倒是不大好。”
“能有什麼不好,朕不是讓尚局賜了幾套服給麼,”封謹手了手背,“天不早了,何必談論其他妃嬪,早些歇了吧。”
“是,”淑貴妃笑得更加甜,聽皇上這話,莊絡胭也不過是比嫣貴嬪高級些的玩意兒罷了。
不過現在皇上對還有些興趣,自己還是看著就好,至於別人想對莊絡胭手,就不關什麼事了。
梳本齋中,莊琬青穿著一半舊不新的羅,愣愣的站在一棵榕樹下著乾正宮的方向,後的梳本齋破舊又灰暗。
這個地方是名符其實的冷宮,沒有人來,沒有人惦記,離乾正宮遠遠的,遠的彷彿這裡不是皇上的後宮般。
“主子,用膳吧,”斜雨小心的上前。
“膳?”莊琬青自嘲的笑道,“那些東西只怕連宮裡其他妃嬪養的貓貓狗狗都不吃吧。”
斜雨擔憂的看了一眼,“主子,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您別與子過不去啊。”
“我子如何,還有誰惦記呢,”莊琬青面突然變得有些扭曲,“若不是莊絡胭那個賤人,我又何需落到這個地步,我從進宮時一個小小八品選侍爬到側四品婕妤付出了多,如今害得我重新變得一無所有?!”
“若不是你,本宮又怎麼會被皇上厭棄,被後宮諸人欺?”
端本齋的大門吱呀著被打開,莊琬青與斜雨回頭,就看到莊絡胭一聲桃紅羅,帶著兩個宮站在門口,面無表的看著他。
“你都知道?”莊琬青面上出嘲諷的笑,“真是好笑,我自以爲比你聰明,誰知你竟是個扮豬吃老虎的主。當日在祭神臺你故意讓宮絆倒我,又恰好站在讓我能抓到的位置,誰會相信真的是你把我推下的,他們只會嘲笑我愚蠢,不自量力,用這種手段來陷害你。”
莊絡胭走進大門,歪著頭看著莊琬青,一臉的純善,“姐姐在說什麼,妹妹怎麼聽不懂?”
“嗤,”莊琬青見這副模樣,嗤笑出聲,“是了,你永遠都是這副純良無知又任的模樣,惹得爹的心思都放在你心上,現在你又用同樣的手段來勾引皇上,真是讓人噁心。”
“姐姐不也是用溫婉可人的模樣吸引皇上注意麼?”莊絡胭淡笑,看了眼破舊的端本齋,“這裡安靜,很是適合姐姐的子,端正本心方爲上策,你當初算計我失寵時,就該想到若我有一天覆寵,定會還你當日的算計。”
“你今日這樣說,又豈知我不會有復起之日?”莊琬青恨恨的看著。
“自然沒有了,”莊絡胭笑如花,“你忘了麼,皇上年時經歷過的那些,皇上是嫡子,而你恰恰是庶啊。”
說完,不再看莊琬青,一邊往外走,一邊道,“聽竹,去殿中省說一聲,姐姐素來喜舊,讓殿中省的人沒事就不要到端本齋這裡來叨擾姐姐了。”
“是,娘娘。”聽竹盈盈一拜,笑得如莊絡胭一般無害。
出了端本齋,莊絡胭擡頭看了眼蔚藍的天空,一報還一報,當日莊琬青害得這個子原主失寵喪命,今日讓其失去一切,也算是佔用原主一點回報了。
“莊絡胭,你不得好死!”
後傳來淒厲的詛咒聲,莊絡胭回頭看著破舊的宮門,在聽竹與雲夕擔憂的眼神下,突然出一個微妙的笑意。
莊絡胭本就因爲後宮廢品刁難,高燒不退而亡了,不是莊絡胭,又何懼不得好死?
“主子,要不要讓莊貴人話一點?”聽竹問道。
“算了,好歹也是本宮姐姐不是,”莊絡胭嘆了一口氣,“回宮吧,這事就這麼罷了。”
三月桃花正豔時,景央宮中,皇后捻著一粒黑子,笑看著坐在自己對面的皇帝,“皇上的棋藝越來越好了,妾快無力招架了。”
“採芙何必這般妄自菲薄,”封謹用白字堵了黑子的去路,“朕記得年之時,採芙便下得一手好棋,朕遠遠不及。”
“這些年皇上已經進步,妾卻仍舊停滯不前,所以妾已經下不贏皇上了,”皇后面上的笑意淡了幾分。
“人總是要進步的,”封謹看了眼棋盤,黑子已經毫無勝算,他有些無趣的收回視線,“朕若是不長進,不仍舊是當年的孩子般了?”
皇后笑了笑,心裡卻是苦難言,當年爲太子妃時,皇上邊只有一個人,後來府裡的人越來越多,皇上來那裡的時間也越來越,後來的小公主沒了,再後來懷有孕又小產,不知何時,皇上邊已經有了一羣千百的妃嬪。
“皇上,娘娘,殿中省來報,端本齋的莊貴人歿了。”和玉走了進來,小聲彙報。
“莊貴人?”封謹一時竟是沒有想起是誰。
“皇上,莊貴人乃是昭賢容的姐姐,”皇后道,“花朝節因爲冒犯昭賢容被您降位遷到端本齋了。”
封謹點了點頭,“既是如此,按例葬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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