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說八道，胡說八道！”彭健氣的軀抖，面對這種類似無賴之人，卻是一點辦法都沒有，畢竟還要顧忌著份，柳乘風可以胡說八道，他卻不能。

柳乘風正道：“誰和你胡說八道，我這是自辯，是要告訴諸位一個道理。煙花衚衕百戶所的親軍因爲不許街頭賴子和道門的會衆接近碼頭，剛剛出了告示，還嚴懲了訛詐商戶的匪徒。可是這事兒過去不過幾天，卻是一個青樓子，無端出現在迎春坊，又無端在天化日之下被親軍調戲，更有意思的是，就算柳某人下頭的親軍急了一些。可是一個青樓，被人調戲竟如貞婦一般放聲喊，又恰恰在這個時候，一下子圍攏來無數人，將親軍堵在了巷子口，最後才鬧出今天的事。我不過是小小一個武，與陛下，與朝中袞袞諸公比起來，實在是不值一提，可是連柳某人都能想到，這裡頭定有貓膩，可是大家卻一心認定了這件事從頭到腳，都錯在柳某人上。”

柳乘風冷笑：“其實你們不說，柳乘風也明白，不是大家沒有想到這個關節，而是清議如，柳乘風殺了人，市井的言論，難免同弱者，而諸公若是這個時候出來支持柳某人，就勢必會人唾棄。名利、名利，這個世上又有誰能掙的開？可是柳乘風卻是要說，大膽的刁民，居然敢設局栽贓親軍，此後又煽無辜百姓鬧事，這樣的人，難道不該彈，不該深挖出來，以儆效尤？”

朝中的文武百，已有幾個老臉不紅起來，其實柳乘風的話，也未嘗沒有說中他們的心事，對他們來說，這件事不管怎麼說，他們都絕不會站在柳乘風一邊，就算柳乘風真的冤枉，可是這種事怎麼揪扯的清？就算是查出此事是有人煽，可是市井間的議論，又是朝廷所能掌控，到時候不得被人潑一髒水，這就有些得不償失了。

事其實從這婦人進來，其實已經漸漸明朗，但凡有點兒分辨能力的人都知道，這事兒只怕並不知道親軍調戲婦這麼簡單。

所有人都保持了沉默。

王恕這時候也爲難了，他是主審，可是他這主審很失敗，其實倒也不怪他，他雖是主審，早先雖然曾經瞭解了一些相關的律令，可是真正角力的卻是東廠和錦衛，據說這些時日，東廠的番子和錦衛的校尉都是傾巢而出，四打探，現在都把各自有利的證據擺出來，王恕只能做個主持人，可是離主審，卻還差了不。

王恕的眼睛，只得朝丹陛上的朱佑樘看了一眼，想看看皇上是什麼意思。

而朱佑樘一直冷眼旁觀著這一場爭辯，沒有做聲。王恕朝他看來的眼神，他不是不清楚王恕心中的想法，王恕是不願判柳乘風無罪，因爲一旦無罪，那麼勢必會爲上的一個污點，不管柳乘風有沒有罪，總會有人跳出來質疑，對這些朝臣來說，名譽有時候比命還重要。

朱佑樘不苦笑，心裡想，你們視名如命，可是朕又何嘗不是如此？名利，名利，這世人果然都掙不。

所有人都沉默了，沒有人肯爲柳乘風說話，可是柳乘風擺出來的證據，卻也能令人信服。這件事的背後，一定有人鼓，可是鼓是一回事，殺人還是另外一回事。畢竟在天子腳下，帶著這麼多人，不管是彈民變也好，是鎮叛也罷，總歸是殺得天昏地暗，流河。

這些人，難道就不會有無辜的百姓？誰也說不好，所以這個時候表態，不啻是自掘墳墓。

站在一側的蕭敬，一雙睿智的眼眸掃視了一眼這朝中的袞袞諸公，臉上不由生出了些許笑容。就算自己那借刀殺人的計劃失敗了又如何？無論是陛下？還是朝臣，都在意自己的清名，你柳乘風就算是冤枉，就算是沒有做錯，也絕不會有人站出來爲你說話。

柳乘風看著所有人，不有些無語，這麼多人，居然都是如此。他心裡不想：“既然如此，爲了自救，那我也別怪我無恥了。”

他的目中，掠過一出奇的澤，就好像是下定了某樣決心，隨即高聲道：“這背後，既然有人主使，那麼，主謀之人難道就不追究？這樣的人，實在是社稷心腹之患……”他一邊說，一邊捋起長袖，一副咬牙切齒狀，可是正在這時候，袖子裡一份報紙卻是趁機跌落下來，徐徐的落在了地上。

柳乘風的臉驟變，隨即以極快的速度將報紙撿起來，正要重新收袖子裡去。

那些無言以對的文武百，這時候看到柳乘風這張的樣子，眼中也都閃出異樣。

只是一份報紙而已，這個柳乘風爲何連臉都變了，莫非這報紙有蹊蹺。

刑部侍郎彭健幾乎要跳起來，大喝道：“大膽，你爲欽犯，金殿審，居然還敢藏匿東西，這是什麼，快快從實招來。”

這也難爲了彭健彭大人，雖說慾加之罪何患無詞，可是要想弄出點兒莫須有的罪名，卻還要花費不功夫，柳乘風這張的樣子，著一子心虛，彭健心裡頭，已經認定這柳乘風一定藏著什麼貓膩。

柳乘風更張了，連忙道：“只是一份報紙而已，和你有什麼干係。”說罷又朝王恕作揖道：“請大人判罪吧。”

彭健冷笑，柳乘風越是不肯拿，他就覺得柳乘風越是心虛，森然道：“事還沒查清楚，豈能草率決斷，來，把他的報紙搜出來，本要看看，這人到底玩弄什麼花樣。”

倒是坐在左側的大理寺寺正吳友清聽到報紙二字，臉也黑了下來，眼中掠過惶恐之。

柳乘風正道：“這報紙大人還是不要看的好……”

彭健拍著桌案，怒道：“本就要看，你不拿出來，就是別有所圖，這案子就一日審不清楚。你到底拿不拿？”

柳乘風被無奈，只好將報紙出，彭健心滿意足的接過報紙，一看這報紙的名頭，卻是清風二字，心裡冷笑，清風報，卻是從沒聽說過，接著繼續看了幾下，隨即，他的臉如宮前的吳友清一樣，驟然變了，額頭上，已是大汗淋漓，脣哆嗦著一時說不出話來。

所有人的目，都被彭健的表吸引，這時候滿殿的文武都糊塗了，是什麼報紙，居然那柳乘風如此張，又讓這彭健這般駭然失。

坐在彭健邊的王恕撇了彭健一眼，心中也暗暗生疑，微微向彭健這邊傾斜了一些，朝這報紙看過去。

王恕先是咦了一聲，隨即，臉也變了。

這是什麼報紙，居然連吏部尚書大人都失態了。

所有人都是一頭霧水，只覺得這報紙未免也太神奇了一些，彭健倒也罷了，可是王恕是誰？這位大人可是歷經宦海沉浮，泰山崩於前而不變的人。

這就是朱佑樘此刻也勾起了好奇心，便道：“來，拿給朕瞧瞧。”

原以爲彭健會乖乖將報紙呈上，誰知道彭健站起來，旋對著金殿上的朱佑樘拜倒在地，大汗淋漓的磕頭道：“陛下，臣萬死。”

彭健倒也罷了，那王恕也是臉蒼白的跪倒，朝朱佑樘道：“陛下，這報紙中的文章大逆不道，撰寫報紙之人，更是罪該萬死，陛下不必看這報紙，請陛下立即下令查抄清風報館，按圖索驥，清查這妖言衆之人。”

滿殿譁然。

就在剛纔，皇上還在責怪東廠不該堵塞沿路，查抄那東安報館，現在這堂堂吏部尚書王恕居然又提出要查抄什麼清風報館，這事的轉變，幾乎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之外。

劉健不看了王恕一眼，心裡想：“這個王恕，怎麼轉了子，他不是也提倡興報館的嗎？怎麼今日，卻是這般？”

李東半瞇著眼，目卻是落在柳乘風上，心裡在琢磨，這柳乘風到底玩什麼花樣。至於謝遷，此刻倒是一心想看看報紙的容，想要看看，這報紙中的文章如何大逆不道。

朱佑樘的臉也隨之變得憤怒起來，正道：“王卿，朕查抄不查抄報館是朕的事，將這報紙，呈上來給朕看看，朕不是聾子，也不是瞎子。”

朱佑樘今日的心本就不好，一下子出了這麼多事，心煩意之餘，一時沒有控制住自己的火氣。

王恕的臉更是蒼白，只得連道陛下息怒。

而那彭健早已是嚇得大氣不敢出了。

有個小太監，將桌上的報紙收了，隨即一步步的走上丹陛，將這清風報呈送到案上，又小心恭謹的退到一邊。

朱佑樘拿起報，開始看了起來，今日在這金殿上，他這是第二次看報，第一次，是蕭敬呈上，那一份報紙，惹得他心格外的壞，隨後，纔有了這一次的審。而現在，朱佑樘的臉已經更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