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文斌前腳剛走，屋子裡頭立馬就鬨騰開了，“呯呯”得敲門聲，“嗚嗚”得哭泣聲，還有因為焦躁而發出的怒吼聲。這些關在屋子裡的野鬼平常是安分的，有吃有喝還能聽查文斌講講道，戾氣比起之前有減無增，今天這般鬨騰是在查文斌意料之中的。

東邊烏雲起，西方萬鬼哭，天降電雷火，人間變煉獄！這段話說的正是應對現在的這種天象，雖說風雲變幻無常，但朗朗乾坤忽有黑雲頂，不是要起災禍，那便是要有極大的力量了一方水土。天地之氣被打破平衡之後，必定會有異象，觀天象是一門極為深奧的學問，也是道家必學之技。

屋的野鬼們是出不來的，屋子四周都設了陣法，四道金剛符咒分守東南西北四個方位，鬼哭狼嚎的片刻讓人不得安寧。卓雄照著查文斌的吩咐想進去給他們添點香油，卻不料發現幾盞長眠燈儘數已經熄滅。

長眠燈照黃泉，一盞燈火間，燒的是人間的油，照的確是間的路。這燈是點給大山和超子的，查文斌生怕他們哪天想要回來去找不到路，這是他們的指路明燈，如今不明不白的卻給熄滅了。

卓雄不懂那些個門道，用洋火點了一次冇有點著尋思著等查文斌回來再行商討，不過屋子裡頭實在太過鬨騰，他就了紮褐進來。

紮褐知道這裡頭關的都是些魔鬼，找了個團，打個坐，排出法兩三件，口裡默唸著教人也聽不懂的藏傳佛教典籍，這倒也稍稍讓那群野鬼們安靜了也許。

查文斌心裡知道今晚有事要發生，而且天象所指地點就是在我們村的東頭。天降異象道士也知道推測有事會發生，至於是發生什麼事，他們其實也不知道的，如果什麼都能推算，也就真的和神仙差不多了。

他往去的路上，我阿爸已經和幾個村裡人往他家裡趕，幾個人在半道上了麵，原來是那貨郎哥家中出了大事。

阿爸急匆匆地說道：“查先生，你給的那道符不知怎的自己燒了起來，接著他就一頭栽倒在院子裡頭，口吐白沫。”

查文斌救人從不耽誤時間，他從心裡明白有些時候自己也是無能無力，便問道：“送醫院去冇？”

那符燒的太蹊蹺了，誰都知道這事不是簡單的出了問題，阿爸說道：“車了，說是在來的路上，但是大家都說這事肯定是鬼找了，醫生管用嘛？”

“先不管有用冇用，出了意外先去醫院都是冇錯的，我們也去看看。”

阿爸用的是早些年打獵買的高亮度礦燈，穿力極強，這會兒拿在手中能照出去的景不過四五米，遠都是一片霧茫茫的，他嘀咕道：“才六點鐘的景，怎麼得就什麼都看不到了。”擱在這個季節，六點鐘正是人們在自家院子裡納涼吃晚飯的時間，貨郎哥也是連日都悶在屋中特地被抬出來氣的，想在天黑之前進屋，可冇想到這天說黑便也就黑了，一點商量的餘地都冇有。

我們兩個地方之間相隔也有十來裡路，其中有一段小山路是冇有人家的，也就是那片板栗林子，當年外公就是穿過那片林子去找查文斌纔在那兒摔了一跤，落下了個病。那片林子算是個老墳窩子，以前公路冇通的時候還有些人走，現在有大路了，那塊地界也就慢慢荒了。但是這條路是兩個村之間最近的小路，兩邊的人都急，所以查文斌決定走那條小道，這樣距離可以短一半。

阿爸他們是騎車來的，查文斌是步行的，他便坐在阿爸後座上。那條道原本就是個羊腸小道，最窄的地方不到二十公分，彎曲來回穿梭。有得地方野草長的高了，本就看不見路，這地方也十八彎，是我們當地人眼中的一個地。

為什麼說是地呢？十八彎名字真正的來曆並不是說它有十八道彎，而是這個地方葬有十八座大墳，清一的大土包，最大的那個得有四分之一個籃球場大小。這地方是出了名的鬨兇，以前有人家裡了驚嚇或是了黴頭，隻要曾經走過十八彎的，都得準備好香燭紙錢、葷素菜碗到這裡來請願，靈的很。

所以，這十八彎晚上是極有人會走的，就連阿爸他們打獵的也從不在晚上踏這塊地界一分，即使這裡的野兔能多到一盞燈照兩隻。當地人都說這十八彎裡頭埋著十八個人頭，分彆位於十八層地獄，各個都是兇神惡煞的主，就連這裡的鳥兒都比彆的地方邪門。

查文斌也是知道這地方的，很小的時候他師傅就告誡過他，哪個墳窩子都可以去睡，但是十八彎彆去。以前的道士講話很不喜歡解釋，他們不會告訴你為什麼，即使是自己的徒弟。而徒弟也不會問師傅，隻當是個門規戒律，不去破便是了。雖然這十八彎離家是最近的，但查文斌平時極會路過這兒，今天算是個例外了。

他在背後拍了拍阿爸的肩膀提醒道：“老夏啊，前頭慢一點。”

阿爸笑笑道：“知道的，十八彎麼，有你在我還怕什麼。”我阿爸的膽子也是極大的，從小就敢在棺材裡頭睡覺，十幾歲就獨自一人乘黑打獵，早些年村裡有個白事喪事，都是派他去請查文斌，兩人算是老相識了。

板栗林子配墳包，似乎這是一個野外最常見的搭配。一個是因為板栗喜好在黃泥土裡生長，而黃土最適合的就是下葬；二是板栗樹在落葉之後也確實夠得上鬼氣森森，那一的枝丫活像是鬼爪子一般，跟墳窩子所需的那種荒涼背景很是般配。

阿爸是走在最前頭的，他後麵還跟著兩輛車，行至十八彎的時候，查文斌背上的七星劍輕微的抖了一下，那覺不是因為顛簸發出的震，而是七星劍特有的那種興的。這把劍就猶如一個報警，它見過的臟東西實在太多了，所以它在第一時間的反應迅速提醒了查文斌。

“停下！”他帶著有一命令的口吻說道。

“怎麼了？”

“都躲在我後麵蹲在地上，前麵有點狀況。”黑暗中，霧氣實在是太濃，後來他們才知道，這本不是霧，而是雲。烏雲的高度已經幾乎下到了地麵，方圓十幾裡地的居民已經完全被籠蓋在了這樣的大霧裡，那輛接到報警的救護車就是在這樣的霧氣裡開進了深，其中一個駕駛員當場送了命。

“燈借我用一下。”查文斌拿過阿爸的礦燈往前麵的十八彎板栗林裡照了一下。這礦燈的溫並不高，是黃的，黃的有一種好就是穿力要比白強得多，而且不容易散。打出去的是黃，但是林子裡卻著白，一種讓人覺得恐懼和森的慘白。

接著，當場的所有人都聽到了一陣陣的誦聲，那聲音很像是一群人在念著讓人聽不懂的某種經文，“嗯嗯啊啊”得富有節奏和調子。

這調子查文斌聽過，但是他卻不會念，也不明白其中的意思。這是用一種極為古老的道家語言編輯的咒語經文，聲調和古羌族的語言有些類似，做“請雨咒。”這種咒，早些年還有極的一兩個人會使，但是近些年早就已經失傳，最初是用來做法求雨時唸的。

在這荒無人煙的十八彎聽到這個的確有些匪夷所思，難不這晚上會有人來十八彎請雨？

查文斌不敢走得太遠，他怕後這幾個人出什麼意外，隻能耐心的按著七星劍越來越興的抖，那種抖隻能他自己到，那是滔天的戰意，是正義要消滅邪惡之前奏響的凱歌，七星劍生來避邪，如今又多了個滅魔的稱號，戾氣已是越來越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