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懸把他和孫立的話簡單複述了一遍。

唐思思納悶道：“爲什麼是法院的大樓裡？”

王懸曳。

胡泰來道：“可信嗎？”

王懸又曳。

陳覓覓道：“我更好奇他爲什麼要把這個告訴你，如果想報仇的話，他告訴警察也一樣啊。”

王懸道：“可能他覺得警察抓不奏川，也可能覺得餘川不會被活捉，到時仍然洗不了他的罪名，或者他乾脆只想讓我和餘川拼個兩敗俱傷，別忘了，我們和孫立也從來不是朋友。”

唐思思道：“那你還去嗎？”

王懸道：“只要有一分可信我就得去！”

唐思思道：“我們不能報警嗎？”

王懸道：“讓警察和餘川拼個兩敗俱傷，最後會給武林同仁帶來負面效應，我爲頭兒，也該爲武協做點事了。”看來王宏祿的話對他造了很大的衝擊。

胡泰來躍躍試道：“所以？”

王懸一笑道：“夥計們，憑我現在的武功對付餘川綽綽有餘，所以”

唐思思道：“你不會嫌我們累贅吧？”

王懸道：“你現在咋心直口快的——就是！”唐思思剛想瞪眼，王懸嘿嘿一笑道，“我就是去看看，孫立的話八不可信。”

胡泰來還想說什麼，陳覓覓拽了他一把使了個眼，隨即道：“好，那我們等你消息。”

這時天已經黑，王懸不急不忙，吃過了飯像散步一樣走到了本市的法院。與芋裡氣象堂皇的國家機關不同的是，法院的院子裡不知爲什麼堆滿了各種鋼筋、水泥，此刻一片寂然，只有腳手架上吊著一個昏黃的燈泡，使得這個讓尋常百姓頗爲敬畏的地方顯得有了幾分世俗氣。

王懸過圍欄往裡看著，滿臉錯愕。

這時就聽陳覓覓的聲音道：“沒做功課吧，本市法院按政府規劃即將遷往西邊，這棟建築馬上要改作它用了。”

王懸也不意外，問道：“所以呢？”

唐思思道：“我們都在納悶一個著外地口音的老頭該如何長期盤踞在法院大樓裡，現在似乎就說得過去了，因爲工地總是需要大量的閒人的。”

王懸道：“比如說下夜的老頭！”

胡泰來笑道：“沒錯。”

王懸道：“不讓你們來你們還是來了。”

陳覓覓道：“你不也早料到我們會跟蹤你嗎？”

王懸苦笑道：“就不該對你們說實話。”

陳覓覓道：“我們又不傻，今天晚上無論你去哪都甩不我們。”

王懸道：“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陳覓覓手掌在欄桿上一扶，已躍進了院裡道：“有時候潛不如打草驚蛇。”

這時就聽大樓門廳裡有人喝道：“什麼人？”

陳覓覓嫣然道：“看到沒，這裡的‘下夜老頭’真是耳聰目明，纔剛有人踏就被人家現了。”話音未落，一個滿臉橫的老頭已經閃出門廳，他一眼先看見了剛翻進來的王懸，不大吃一驚，高聲衝樓裡喊：“淑快跑！”而這人正是餘川的弟弟和師弟，餘二。

“我們幫你拖，你去找餘川！”陳覓覓飄然而上，已經截住了想往裡衝的餘二。

王懸幾個箭步進樓道，四下一片昏暗，只有走廊痙的燈亮著，頭頂有輕微的腳步一點，即刻又恢復了平靜，顯然是輕慣手在掠向上層。王懸略一猶豫，陳覓覓大聲道：“你不用擔心我們，快追。”院子裡，和胡泰來瞬間接奏二酣戰，短時間難分勝負。

王懸一咬牙也跟著躥上樓梯，他同樣極其吝惜步伐，腳尖在地上一點高高躍起，隨即抓住上一層樓梯的欄桿靜佇側耳傾聽，餘川似乎也在暗探測對手的位置，王懸唯恐他從另一邊的樓梯返回，手下一塊木頭運勁擲出，木塊落地出聲，這就造了似乎兩邊樓梯都有人把守的假象，餘川聞聲又向頂樓進。兩個人躲躲閃閃相互試探，餘川幾次想下來和追兵決戰，好像最終難以下定決心，終於上了頂樓，王懸聽到鐵質的合頁聲響，然後有鐵板極其忍地被扣上的聲音。他追至頂樓，見直通天臺頂門的銷微，他想也不想地飛躍上爬梯，單手就把頂門推開，冷鍛覺掌風颯然襲向他面門，他大驚之下本來不及細看急忙手頭，任憑直直落下，這才躲過這致命的襲。同時出了一冷汗。

餘川冷冷道：“我道是誰，原來是你這個杏種。”

王懸笑嘻嘻道：“被杏種追著攆了十幾層樓，你還真有種，有本事你讓我上去，咱倆真刀實槍地幹上一架。”

餘川冷笑道：“來啊。”

“那我可上來了啊。”王懸從消防窗裡取出一支滅火，裹上自己的外，砰的扔了上去，那滅火頂開鐵門，隨即就被一巨大的掌力打飛，接著嗤嗤地在天臺上竄，那是被餘川一掌打了。

王懸暗暗心驚，上道：“老王八蛋，你不是讓攜上去嗎？”

餘川竟然毫不激道：“誰不讓你上來了，就怕你沒這個本事。”

王懸道：“你不急我更不急，我這就給警察打個電話，說他們要的通緝犯被我困在樓頂上了。”

餘川淡然道：“武協主席解決江湖恩怨要靠報警那也隨便你，我還得提醒你一句，就憑你挾友那兩下，很快就會被我師弟抓住，你現在求饒，我說不定留個全。”

王懸高聲道：“你其實心裡一樣沒底，這種互相嚇唬的話還是不要說了，我就一點不明白，以前你不是總想收拾我嗎？什麼時候見了我怕這樣了？”

餘川臉一寒，剛纔他和王懸在樓道里來回刺探虛實，別的不說，就覺對方輕功極高，而且心思沉穩，以爲是來了武當七子這種級別的高手，所以才決定利用地利優勢先躥不敗之地再說，待見是王懸他心裡格外驚訝，也覺備屈辱，但這會要說放棄優勢把王懸就這麼放上來和他對戰又心有不甘，說到底確實是被嚇了一跳。他在武協大會上被王懸扇了兩個，事後推測出那是因爲王東來力反噬給了王懸之故，後來又親眼看見王懸也走火魔，今天對方的表現令他不清底細，所以乾脆不再說話。

王懸又道：“誒不對，我還有個問題想請教你——咱們見面的次數不多，你又回回被我打，怎麼還孜孜不倦地和我作對啊？哦我明白了，你這是得了那個什麼斯德哥爾綜合癥的病，就是越被越開心，就喜歡這種捱打的覺，我們這代人管這‘’，其實就是賤！”

餘川怒道：“你放屁！”

王懸一邊加油添醋地胡說八道一邊潛運力把爬梯拽離牆面，他目灼灼地盯著頂門，然後猛地把爬梯了出去，餘川這會正是怒火中燒的時候，見有個影子鑽了出來，也沒細看厲喝一聲便出掌拍去，王懸估出他的位置，也是瞬間出掌拍在牆上，就聽上面悶哼了一聲，王懸擰躍上天臺，就見餘川著口，那是被他的隔山打牛氣所傷。此刻餘川眼見王懸在半空居高臨下地俯視著自己，眼神裡終於有了恐懼之，他大喊一聲雙掌一起拍出，王懸恍若天神一般手按在他口上，掌力一吐把他打得橫飛出去，餘川還想鯉魚打翻，可剛翻到一半就又被王懸抓在手裡，王懸怒視著他道：“你也算一代宗主，爲什麼盡幹卑鄙小人的勾當？”

餘川萬念俱灰，仍然冷笑道：“寧爲不爲牛後，憑什麼你爺爺把持武協那麼多年不讓我風風？”

王懸道：“你也配！我爺爺看著霸道，可他做事正大明，這個位子怎麼可能讓你這種人爬上來？”

不等餘川說話，就聽後有人溫和道：“說到底，這不過是人們的.罷了。”

王懸愕然回頭，見綿月一如既往不溫不火地站在那裡，王懸吃驚道：“綿月大師？”

綿月笑瞇瞇道：“二位的對話我都聽到了，餘掌門的.是當回武林中的羣龍之，王老幫主的.是維持他認爲的公正。”

王懸一笑道：“那你知道我的.是什麼嗎？”

綿月莞爾道：“那太簡單了，你的.就是不讓餘掌門的.達。”

王懸也笑了，他隨手把餘川扔在一邊，餘川竟然就此木然倒地，他心中萬馬奔騰——王懸用的居然是點的功夫！

綿月淡淡地瞟了餘川一眼，隨口道：“懸，恭喜你功夫又有大長進了。”

王懸在他面前也不作假：“手生的很，剛纔了半天才勉強找準位，實戰中半點屁用也沒有。”

綿月微怔，竟似看王懸看得有些呆了，那神既像是在看和自己關係不睦的兒子，又像是在端詳過，但始終不能在一起的前友。

王懸被他盯得道：“喂！？”

綿月忽然慨然道：“懸啊，你爲什麼不肯過來幫我？”

王懸嘿然道：“你是我見過的最像高僧的高僧，甚至比你師兄都像，你那麼睿智，爲什麼不問問你自己？”很奇怪，王懸知道自己此刻險到了極點，但偏偏燃不起半點戰意。

綿月目平靜道：“我知道你心裡看不起我，我也確實爲了達到目的幹了不違心的事。但我這顆爲了武林爭個公道的心從來都沒變過，我可以負責任地說，在主觀上，我沒有傷害人的想法，在利益上，我沒爲自己創造過一錢的便利。”

王懸道：“你說的這些我都信，但是你想多了，我不跟你攪和，只是因爲我們大家理念不同而已。”

綿月踏前一步道：“我的理念怎麼了？死氣沉沉的武林難道不該做改變嗎？我們費捐辛變今天這樣的人難道不該到追捧和關注嗎？如果你嫌我手段狠毒，那我問你，做什麼事是不需要犧牲的？”

王懸擺手道：“別激，我知道你可能沒想過害人，但這一點纔是最可怕的。”

綿月詫異道：“你說什麼？”

王懸道：“德高重的綿月大師，哪怕見了最討厭的人也從來不會在心裡想‘我把你打死’這種事，這個我信，至於爲什麼不會想，那是因爲在你心裡把自己看得更高一等，在你眼裡，別人都是傻.、兔崽子、不知好歹的笨蛋，可你不計較這一切，還悲憫地爲他們奔走相告，這纔是讓人最不寒而慄的。”

綿月道：“王懸這麼說我不公平！”

王懸道：“那是因爲你自己也沒意識到。你的確沒有親手傷害過別人，但因爲你，有多人失去了信念和對別人的信任？”

綿月道：“你還是嫌我不擇手段！”

王懸曳，道：“我只問你一個問題。”

“你說。”

王懸道：“如果你控制的武林真的了社會上一支不可或缺的力量，誰能保證這支力量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正義的？”

綿月愣了。

王懸道：“你不能，就像人們不能保證每種抗生素都朝有益於降的方向展，不能保證每一種轉基因都改善種一樣。”

綿月喝道：“難道就因此消極地看著武林自生自滅嗎？”

王懸道：“武林不會自生自滅，我再回答你一個問題吧——你問過我學武是爲了什麼，我今天告訴你：學武是因爲→掌幫不在了，但我學會了擔當責任和做對的事，鐵掌幫曾是一個偉大的門派，無數人爲了它付出了畢生的努力，這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