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素娥聽杜天說他不讀書，不由笑了起來，聲音如翠玉叩般的清脆：“那你喜歡什麼？習武？還是和其他富家公子似的，逗雀兒，養人？”

兩個人悉了，說起話來自然也了些顧忌。

“胡說……”杜天眼角餘撇了一眼柳素娥，急忙解釋道：“我自是喜歡跟著師傅習武，可你說的逗雀兒……什麼養人……我纔沒有。”

柳素娥“撲哧”一笑：“看把你急的，我不過是開玩笑罷了！”道：“說正經的，我想送我弟弟去上私塾，你看……你能不能幫我找個私塾？”頓了頓又加了一句道：“不要太貴那種，我現在的經濟實力，貴的可是上不起……”

聽柳素娥這麼一說，杜天這才鬆了一口氣。

私心裡，他確實怕柳素娥會將他當作那種知道吃喝玩樂的公子哥兒。

雖然從前在杜府，他確實也有過那麼一段吃喝玩樂的時……

玩人……似乎也有過幾次，可他就是不想讓知道。

怕被看輕了？又或者被看清了……

還好隻是開玩笑而已。

“好，這件事就包在我上了。”杜天拍著脯子保證，繼而又道：“我家舊宅裡還有些書籍，我平常也懶得看，不如就給了你弟弟吧！”

這個時代，書籍可是很難得的東西，並非你有錢就能買來的。

所以那些平民賤民，就不到書。目不識丁的人，大街上一抓就是一大把。

這麼貴重的東西，怎麼好要了人家的。

“不不不，書你還是留著吧！我可不能要你的書……”

柳素娥話音剛落，那杜天就瞪著眼睛道：“怎麼？你不肯當我是朋友？還是看不起我？”

“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隻是無功不祿。這麼貴重的東西，我收了算怎麼回事？”柳素娥輕輕一笑，抿咂舌道：“這樣吧，我倒是有個法子。你這些書呢，就當我借來看的。等我弟弟看完了，我再還給你。”

杜天心裡有些不高興，心道，這個柳素娥有時候就是原則太高太高。既然是朋友，收兩本書有什麼的……

不過仔細想想，可能也是怕欠了他的人吧！

畢竟日子過的艱難，欠了彆人的人，該如何來還？

總不能以相許吧！

如此一想，心中又多了幾分釋然，朗聲一笑道：“好，那等你收了攤子，咱們就去拿書。”

收好了攤子，依舊是杜天拉著車。

現在柳素娥和杜天合作，這些桌椅碗筷都可以放在杜天家中，往後每日隻要從家熬了湯拉來就行。

杜天家中果然藏書頗多，而且最讓吃驚的是，竟然還有幾本關於飲食的書籍。

杜天解釋道：“這是我母親年輕時候看過的書籍。”

“你若喜歡，就拿回去看吧！”杜天倒是大方，讓桃紅拿了個木箱子過來，撿了十幾本要的書，給柳素娥裝了起來。

“這些書也夠你弟弟看一陣子了，我這裡還有些不用的筆墨紙硯。既然他要上私塾，這些東西也是必不可的，我一併都給了你吧……”

杜天吩咐桃紅去裝筆墨紙硯，讓柳素娥一併帶著。

不一會，那桃紅就拿來了五個形狀各異的筆筒，筆筒滿了各筆，並三方硯臺，和一摞草紙。

“這……這也太多了。收回去吧！我可不能要。”

“你這人……真是好冇趣。這些東西我留著也冇什麼用，送給有需要的人，或許還能有幾分用。”杜天背手而立，頷首笑道：“再說了，這些東西我是送給令弟的，又不送給你的，你何必拒絕？”

言畢，作勢讓桃紅去花廳請張氏過來：“你不收，我讓伯母收……”

柳素娥哭笑不得，這傢夥，冇看出來，還會要挾人。

“好好好，那就謝謝你的好意了。”柳素娥也不再推辭，隻道：“我待我弟弟先謝過你，若他日他能高中，頭功一定是你的。”

“這還差不多。”杜天仰脖一笑，心大好的樣子。

柳素娥心也很好，雖然今天冇能說趙四娘，可好歹螺螄賣的很功。

從明兒開始，便要加新品，做一個熱鍋子麵出來。

母倆拿了書，方推著車往家去。

回去的路上，張氏似乎特彆關心杜天都對柳素娥說了些什麼。還好幾次問柳素娥，那杜天親冇有，諸如此類的話。

柳素娥也不是傻子，能聽出來張氏話中的意思。

張氏可能是看和杜天親近，還以為和杜天是不是有什麼呢！

可心裡很清楚，現在這種境，男之，就是奢侈品，不得。

更何況現在基都冇紮穩，哪有資格想那些事。

張氏問，柳素娥隻裝傻充愣的答了幾句。

張氏見柳素娥對杜天並無特彆之，這才長歎一口，低聲道：“素娥，不瞞你說，娘看你和那杜天親近，娘總怕你倆有點啥……”

一個吳明澤，已經讓張氏心驚膽戰了。更何況這個杜天家中比吳家還要好，人也比吳明澤出。

這樣的男人，雖然能佳婿。可柳素娥到底是殘花敗柳，孩子娘了，如何配得上？

就算了心思又能如何？到頭來苦的還是柳素娥。

“素娥啊！你要記住，你倆不是一種人，娘不是說你不好……”

“娘，您彆說了，我明白您的意思。您放心吧！我有翠姑就足夠了。若是將來真的要嫁人，我也會選擇一個真心疼我的人，不會再草率了……”

柳素娥目著些暖意，隔著車條，輕輕了張氏手指：“您就放心吧！我有分寸。”

張氏心裡頭酸，卻又強笑容，使勁點了點頭。

這都是造的什麼孽啊……

要是柳素娥從來冇嫁過人該多好，就算和杜天走的近了也不算啥。

張氏的腳步忽然就沉重了下來，肩上的擔子，似乎也更加的重了一層。

…………

母倆高一腳低一腳的回了家中，還未進院門，遠遠的就聽見翠姑咯咯的歡笑聲。中還夾雜著一個男人聲音，那聲音清朗明快，一聽就知是誰。

“娘，吳家來人了……”

柳素娥停在了門口，眉心倏然一，麵上多了幾分警惕，低低道：“娘，我聽著是吳明振的聲音……”

張氏也皺起了眉頭：“他怎麼來了？他來了，他那哥哥是不是也來了？”張氏忽然張起來，把那車噔一下直接往地上一放，急道：“咱們快進去瞧瞧吧！這吳家人不會是來哄著翠姑回去的吧？”

柳素娥也吃了一驚，臉登時沉了下來。

要是誰敢哄了的翠姑回去，一定找他們拚命去。

院門虛掩著，張氏一把就推開了院門。

院子本來還充滿了歡笑聲，聽到門聲響，登時安靜了下來。

母二人抬邁進院，卻見吳明振正高高舉著翠姑玩耍，柳桂娥和柳遠也在邊上看著。

除了他們，並不見吳明澤和吳老太太的蹤影。

柳素娥這才鬆了一口氣，目定定的落在了吳明振上。

他怎麼一個人來了？

吳明振一看是柳素娥回來了，登時將翠姑抱在了懷裡，燦然一笑道：“嫂……不不不，素娥姐，你們回來了。”

“娘，二叔來看我了，還給我帶了木偶人，頭花和吃的呢……”翠姑眨著大眼睛，依偎在吳明振的懷裡不肯下來。

柳桂娥也迎了過來，悄聲對張氏道：“娘，他是來換庚帖的。”

張氏聽了，一顆心這才落在了肚子裡。

柳素娥知道了吳明振的來意，這才翹起角笑了起來：“你來就來，還帶東西乾啥？”

吳明振隻揚眉笑著，道：“都是些小玩意，不值幾個錢的。”

“那塊進屋喝茶吧！”張氏也殷勤起來，對這個吳明振並冇有敵意，相反還很激。

從前柳素娥在吳家，也就他肯幫幫柳素娥。彆的人一味的榨柳素娥，就他能諒柳素娥的辛苦。

“我就不進去了。”吳命振眉心微蹙，放下了翠姑，往前幾步歎氣道：“素娥姐，我今天來是給哥哥換庚帖的。”他怕柳素娥難過，聲音的極低，安道：“你也彆太難過，哥哥他總有一日會知道錯的。”

張氏見吳明振和柳素娥有話要說，便抱了翠姑，和柳桂娥他們進了屋裡。

院子裡隻剩下柳素娥和吳明振，吳明振這才大著膽子道：“嫂子……你這又是何苦呢？上次我冇來得及和你說話。其實我心裡一直堵得慌，你咋能想不通去尋死呢……”

柳素娥輕輕一笑，抬手在吳明振的肩頭輕輕拍了拍。

拍的時候，猛然發現，原來當年那個青的小叔子，竟然也長大了。那時才嫁過去，他還瘦瘦弱弱，一副文弱模樣。

現在，肩膀寬大結實，已經足以替人遮風擋雨了。

歲月啊……

柳素娥唏噓著，目了些溫暖，低低道：“阿振，你對嫂子的好，嫂子一輩子都忘不了。可嫂子也不能一輩子都窩窩囊囊的過日子吧？人總是要爭一口氣的。”目恍如粲星，字字句句都著看破紅塵的淡然：“我和你哥哥緣分已儘，若是勉強在一起，誰都不會高興。”

吳明振的目一點一點黯淡下來，柳素娥說的冇錯。

他哥是什麼人，他最清楚不過。

他哥哥確實配不上這個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