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這世上總是有些從來都不知道認錯的人。比如部分父母對自己的孩子;又比如某些妻子對自己的丈夫;還比如絕大部分位高權重者對他手下的子民。
在上述這些例證之中,前者往往會因為某事誤解後者,從而對後者橫加指責與訓斥,而在真相水落石出之際,前者卻會忘記向後者道歉認錯,亦或前者認為不需要向後者道歉認錯。這種現象,世所常有。
如果這種橫蠻僅存於上述的三種關係之中,那麼委屈的後者多半也就忍了認了,隻有極個別的後者才會出現叛逆反彈的行為。
但是,如果指責與被指責的雙方,並不屬於上述關係的一種,那麼導致的結果,就未必是後者的委曲求全或一笑而過了。
這種況,恰恰在錢青健的經歷中發生過多次。
比如江南六怪對他的偏見;又比如黃蓉對他的厭憎;再比如全真部分人對他的攻擊與傷害;甚至還有那隻醜雕對他的排斥與不屑。
江南六怪不是錢青健的父母,黃蓉也不是錢青健的人,全真七子更不是錢青健的師長,但是這些人又都有一個相同之,那就是在他們明知道錯怪了錢青健時,卻不肯說一句“對不起,我誤解你了,是我錯了。”
既然不是父母也不是人更不是師長,那麼錢青健為何要默默忍耐或者不在意?
歸結底,這些人不肯向錢青健認錯道歉,還是因為他們把錢青健看了一個龍套,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人。
他們覺得,對這樣的小人,我就是誤解你了又如何?在發現錢青健蒙了冤屈之時,他們的做法是,好吧,我不繼續追究你了,還不行麼?
錢青健認為,這當然不行!
錢青健認為,我不把你們當作靈智上人來對待,我也夠特麼寬宏的了!
就好像前天夜裡,黃蓉如果按照郭靖的說法,直接呼喚錢青健並告知他室的存在,那麼錢青健的惡作劇也就無從作起。甚至還會給他們弄點好吃的、幫他們改善一下衛生條件,甚至還會為他們的療傷護法。
就好像現在,如果丘機首先道歉認錯,然後再請求錢青健施以援手,救治譚端,那麼錢青健多半也不會吝嗇一枚九轉熊蛇丸。
錢青健救治梅超風的過程,全然沒有迴避全真諸子,就是給了他們一個機會,給了譚端一個活命的機會。但是他們呢?他們從不認為自己的機會,竟會依賴於一個小人的取捨而得失。
當然,這其中還有一個原因,是丘機從一開始就不知道譚端的傷勢有多重,更不知道譚端已於生命彌留之際了。
在停戰的那一瞬間,在錢青健從黃藥師手中接過梅超風,黃藥師去追歐鋒的那一瞬間,丘機滿腦子裡隻有對黃藥師的痛恨。除此之外,他當時真沒想別的。
然後他就看見在錢青健的治療下,梅超風竟然奇跡般地保住了一條命。
梅超風趴在黃藥師的背上口噴鮮,這是全真六子都看得一清二楚的,以全真六子的經驗,沒有人認為那樣狂噴鮮的梅超風還有活命的希。然而梅超風竟然沒死,這就證明瞭錢青健那顆藥丸的神奇。
所以丘機立即就想要問一問錢青健是否還有這種神奇的傷藥,他念及與譚端的同門兄弟深,卻沒考慮到應該先向小人道個歉。又或者他認為救人是首要的,道歉可以暫緩行事。
不過丘機是怎麼想的,對錢青健來說已經不重要了,“我不趁機幸災樂禍甚至落井下石,我夠對得起你們全真派了!孫不二差點把我死在南,我都特麼不報仇了,還要怎樣?”這就是錢青健此刻的想法。
然而錢青健鏗鏘有聲的“見死不救”,卻徹底激怒了丘機。
後者已經拔出了長劍,劍鋒所指,是錢青健的咽。
“你究竟救還是不救?你再說一遍!”
錢青健輕蔑地笑了,無語轉,留給丘機一個背影。
如果是在三個多月之前的中都北京,麵對丘機的這柄長劍,他隻能選擇猥瑣的方式避免被殺,可是現在不同了,敢殺歐鋒的人,會怕丘機的一柄長劍麼?
隻要丘機敢出劍殺人,他就敢反殺丘機。什麼名門正派?什麼邪魔外道?這些都是狗屁!你殺我,我就殺你,江湖原本就該這麼簡單,隻要實力夠強。
眼見錢青健轉離去,丘機的劍尖竟在微微抖,他本不是濫殺無辜之人,他也沒有必殺錢青健的理由。“不救我的師弟,我就殺人麼?”全真派做不出這麼霸道的事。
可是這被人無視的覺又實在無法忍,究竟應該怎麼辦?名震江湖的長春子竟然無措了。
尷尬中,隻見錢青健一隻腳已經邁出了門檻,卻聽見轟然一聲巨響,酒店的廚房墻壁碎裂,“大哥,留步!”
郭靖從團團塵霧中蹦了出來,黃蓉卻因為灰塵暴起,暫時沒能跟出。
錢青健邁出門檻的一隻腳又收了回來,靜靜地看著郭靖跑到他的邊,一點都不驚奇地問了句:“你怎麼在這裡?”
這一刻,錢青健有些懶得表演了。
郭靖卻沒發現錢青健的淡定有什麼不對,他也顧不上觀察這些,他甚至顧不上回答錢青健的問題,隻急切地說道:“大哥,你快救救譚道長。”
未等錢青健說話,躺在馬鈺懷中的譚端緩緩睜開眼來,虛弱道:“我要去了。”
全真諸子急忙呼喚:“師兄!”“師弟!”
丘機急忙跑回到譚端的邊,含淚抓住了譚端的手。
卻聽譚端道:“手握……靈珠……常筆……心開……天……籟……不……吹……簫。”
他這一聯詩句得極為吃力,聲音斷斷續續,越來越弱,到了“簫”字已經微不可聞,隻帶出了最後一口氣,隨即閉目而逝。
全真諸子盡皆放聲大哭。
郭靖看得不忍,抓住了錢青健的胳膊,痛惜道:“大哥,你為何不救譚道長?”
錢青健冷然反問道:“你覺得,我應該給你一個解釋麼?”
全真六子聽見這句冷酷的話語,倒有四人用仇恨的目看向錢青健。隻有馬鈺和王一沒有這樣做。
錢青健理都不理這些刀劍一般的眼神,隻輕輕地搬開了郭靖的手,說道:“兄弟,你保重。”再次轉,正要離去時,卻聽見門外一聲馬嘶,汗寶馬出現在門外的大道上,又聽得有人說話:“這牛家村裡可是有一戶姓郭的人家麼?”
錢青健心想:“得,六怪又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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