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慶殿中百就坐，正尋思李家的事兒，忽然又是一道響亮的大嗓門，把群臣嚇了一跳，些許年紀偏大的臣子都要罵娘了，這都第二次了，有完沒完？

眾人回頭看去，卻見宮殿犄角旮旯的圓柱後，京輔都尉公孫明站了起來，表莊嚴肅穆，模樣和準備死諫的齊星涵差不多。

眾人不由一愣，公孫明這種小角，往長安城扔塊石頭能砸中七八個，平時話都不敢說，現在是唱哪一齣？

許世子剛正不阿、心懷萬民，乃國之良才，不當此罰……

嗯，聽起來是要給肅王世子申冤。

這措辭還有水準，方纔聖上還在和齊星涵討論何為『良才』，現在就給用上了。

不過朝堂上說的每句話、每個措辭，都是要承擔責任的，你瞎拍馬屁把『良才』扣在許不令頭上，結果說不出個一二三來，這輩子都別想在往上走了。

群臣雖然莫名其妙，不過朝堂上無論位高低，發表意見都不會有人製止。若隻有三公九卿纔有發言的資格，朝堂豈不是了門閥族的一言堂。

坐在前方手持酒杯的許不令，暗暗察覺不妙，可他不清公孫明的意圖，還不好表態。

陸夫人也有些慌，不明白為什麼半路殺出個公孫明。

方纔許不令的表現已經很好了，功把為民除害的好名聲，弄了『舉止過激，得理不饒人』的莽夫形象，可別再被公孫明洗回去。

隻是即便是藏拙，也不可能滿世界喊『我是豬』，讓人看出來藏拙那還藏個什麼拙。

因此陸夫人還不能製止公孫明給侄子辯護，表上還得做出謝的模樣，期待公孫大人仗義執言，許不令『沉冤得雪』。

宋暨聽見大殿中有異議，便暫且停下了對李家的安，抬眼向宮殿角落：

「公孫明，到殿前來敘話。」

「諾！」

公孫明正冠，提著袍子下擺大步走到宮殿中央，抬手行禮，作沉穩大氣又行雲流水，不在朝堂上站了幾十年的老臣子都看的自慚形穢，這是在家裡練了多遍啊！

公孫明在殿前站直，文武百、夫人小姐、世子王侯的目全部集中在他上，卻無半點怯場，坦然以對目不斜視，朗聲道：

「聖上！臣私以為，許世子所作所為皆是為了長安百姓，未曾有過錯之，不當足一月之責罰。而且當賞！」

諸多朝臣微微蹙眉，誰都知道許不令初衷是好的，可後麵行事太過激。即便有賞有罰，李寶義兒子死了可還在這兒哭著，要賞也不可能現在賞啊。

因為三首詩詞自閉許久的齊星涵，此時總算恢復了些，平生最看不起臣子巧言令拍馬屁，便起開始發表意見：

「許不令初衷是為了百姓不假，但無聖上特許而先斬後奏、將人頭拋在李家府門外，舉止實在過激，聖上稍作懲戒也是希許世子修生養，並無不妥之。」

公孫明安靜聽完，對眼前這位連天子都頭痛的言沒有毫畏懼，沉聲道：

「在微臣看來，許世子德行遠超同輩，已經能讓在場諸多臣子汗，隻是虛懷若穀為人謙遜，才沒有辯解罷了。」

齊星涵一愣，著鬍子輕輕蹙眉：「公孫都尉何出此言？」

公孫明一揮袖子正要開口，坐在旁邊的許不令，先是咳嗽了一聲：

「嗯……我在西涼邊關野習慣了，做事確實欠缺考慮。公孫大人要實話實說，對錯是非，自有諸位大人評價，勿要訛言謊語來為我辯解。」

這個『實話實說』咬的很重，提醒公孫祿不要扯給他扣高帽子。

王侯將相都在場，許不令也隻能這麼說，總不能來句『你閉，我沒有』。

公孫明抬手一禮，表依舊莊嚴肅穆：「世子放心，我公孫祿為一生，眼中從來不得沙子，絕不會以模稜兩可之言玷汙世子的名譽。」

開玩笑，公孫明等了這麼久才找到機會，若是今天讓其他人站出來抖出白馬莊的事兒，他可就白等了。

眾目睽睽之下，許不令點了點頭，表示謝。

宋暨目沉靜，掃了殿下幾眼，便抬手道：「說吧。」

公孫明恭敬頷首，一拂袖擺，直麵大玥的文武百，朗聲道：

「諸位，應當還記得大業坊福滿樓的命案……」

「咳咳——」

許不令剛湊到邊的酒杯，又給放下了：

「那次是喝醉了，巧撞上……」

別人說話開口打斷是很不禮貌的，哪怕是在朝堂上，天子也不會輕易打斷臣子的陳述。

宋暨微微蹙眉，抬手道：「不令，先讓公孫明說完，你再說話。」

許不令無可奈何，隻得停下話語，『含笑』看著公孫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