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孫途的要求，便有人將存放在開封府架格庫中近兩年關於走失被拐賣人口案件的相關卷宗取來送到了他的麵前。隻政和七年和八年間，發生在東京城裡的相關案件就不下百起，而就目前百姓畏如虎的心理，恐怕真正發生的拐賣案件更是數倍於此了。

當看到這許多的卷宗被送進來時，孫途的眉頭就深深地皺了起來，他也是沒想到況竟會惡劣到如此境地。而更讓他到有些憤怒的是，如此多的拐賣案就發生在眼皮底下，可開封府的相關吏卻本沒作深究，聽之任之。

這一點隻從這些卷宗裡極其簡單的記錄，以及最終為死案的結果就能看出端倪。孫途本以為這許多卷宗若是自己一人看的話可得花上不時間了，甚至都打算些書吏來一起翻看，可結果他隻用了半日就已把百來份卷宗翻過，足可見上頭記錄之簡陋，而且百宗案子裡，就隻有七八宗的害者被找了回來，其他人都再沒了音訊。

他算是明白了，為何東京城裡此等案件層出不窮，還是因為府的不作為所導致的。既然拐帶人口幾乎不會招來府追查，某些人自然更加放心，為了賺取好便會不斷作案了。可以說這完全就是個惡迴圈了。

在閉目一陣，下了心頭怒氣後，孫途方纔整理起相關思路來。其實此時再查幾月，甚至是一年前的案子自然是不可能有什麼收穫了，他所以這麼做是為了尋找其中的一些聯絡，看看這些拐賣案是否由同一批犯人所為。

而就目前掌握的況來看，還真有這一可能。比如從時間上來看，這等案子多發生在青天白日裡，甚至是某個重要的節日裡，顯然對方是算準了人多眼雜才的手。另外就是害者被拐的地點，一般也多是人流稠之，如此自然增大了風險，也可得出犯人一定對拐人很是練，甚至是有配合下才能在不被周圍人注意的況下把人帶走的。

「所以這完全就是有組織的犯罪了。」孫途得出結論後，腦子裡率先就跳出了三個字來——燕子！

當日孫符向自己介紹東京城裡幫會勢力時，雖隻著重說了竹節幫和順水幫，但也提了一燕子的存在。與前兩者不同的是，燕子行事更加，隻因他們乾的就是販賣人口的勾當，而且還多與一些青樓勾欄有所勾結。不過就目前所掌握的報來看，燕子多是從京城以外弄來子，然後將其賣青樓，倒是有在本地作案，畢竟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

另外一個讓孫途懷疑此事與燕子有所關聯的，是這大半年裡所失蹤的人裡有多半都是十六到二十歲間的妙齡子，這就很值得玩味了。因為照道理來說，拐帶孩要比容易許多，而且價格上甚至更高些。可今年以來，卻足有二十多名子不知所蹤，其中就包括關老漢家的孫，以及中秋節時被人拐走的餘相公的孫了。

當把拐人和結合在一想時，很容易就人懷疑到燕子上。於是孫途便把孫符給了過來，向他打聽起這個神團的更多況來。

可結果孫符卻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都頭恕罪，小的對此也實在所知有限啊。這燕子一向行事低調而，幾乎不與外人有太多集，我們隻知道有這麼些不怎麼安分之人，但他們到底是誰，一般藏何卻不好查了。」

「竟有這等事？難道我東京城就能任由這等賊人無法無天嗎？」

「都頭您是有所不知啊，平日裡衙門裡大大小小的差事已經夠多了，再加上那燕子又有靠山，我們確實不好明查啊。」

「靠山？是朝中權貴嗎？」孫途瞇起了眼睛來，似乎已經明白了些什麼。

孫符則低了聲音道：「都頭在東京也有段時日了，應該早聽說過像樊樓這樣的正店都有幕後主人吧？其實不是正店，就是那些賭館青樓也是一般，尤其是後者，更是不了一些權貴的關照。而青樓平時又需要新鮮貨招攬客人，自然就不了和燕子產生瓜葛。一來二去間，燕子與朝中某些權貴也就難乾係了。」

孫途冷笑一聲，這分明就是一張賊勾結，利益相關的大網了。看似海晏河清的大宋都城裡，居然就藏著如此多的齷齪之事！

「所以想查燕子絕不容易，而且我們暫時還沒有什麼線索。」孫符看了眼孫途後苦笑道。頓了下，他又道：「其實都頭現在真正要查辦的是餘相公孫被拐一案，這到底是不是和燕子有關也不好說啊。說不定是東京之外的賊人做下的本案呢？」

這隻是頭痛醫頭腳痛醫腳的做法，解決不了本問題。孫途對此做法自然是相當不屑的，但此時畢竟還需要對方協助，他就沒有說什麼難聽的話，反倒是耐心地說道：「其實本就是懷疑餘相公孫並非城外之人所擄，才會想到了燕子。」

見對方有些不解，他又解釋道：「卷宗裡寫得明白，被人擄走時已是天黑之後。當時東京城門早閉，賊人是不可能將其帶出去的。而後，餘家就報了，四城各門自然是要嚴加查問出城人等的，你覺著若是外麵的賊人他們能輕鬆把餘家小姐給帶出去嗎？」幸好關於餘家小姐被擄一案開封府極其重視，所以相關記錄也詳細些，能夠看出些端倪來。

「這個……怕是做不到的。」孫符隻能搖頭。

「既如此，此案十有**便是城裡的賊人所為，因為他們纔有辦法把人給藏起來。而燕子作為經常幹這一行的人，本自然有理由懷疑到他們頭上。」

孫途這番推論確實合乎理，可是即便如此，想查燕子卻依然困難重重，至現在是不可能有直接線索的。

這條路暫時走不通，孫途就隻能走另一邊，他很快就去見了自己的同僚都頭馬懷邦，因為有一起相關案件是由其負責的。

馬懷邦是個略有些胖大，臉上常掛笑容，跟個彌勒佛似的人。在見孫途來找自己後，他更是笑得頗為謙卑：「不知孫人有何吩咐？」兩人職位雖然一般，但論份卻差上許多，畢竟孫途可是九品人，而他隻是個常名衙前。

孫途也沖他一笑：「當然是和剛接手的擄人一案有關了，還馬都頭能助我一臂之力啊。」

「這是當然，可是卑職實在不知能在哪裡幫到孫人。」馬懷邦忙點頭應道，他早從薛通判那裡知道了孫途接下的差事，此時可不敢推辭。

「兩月之前，關四家孫被人擄走一事是由馬都頭你查辦的吧？」孫途這才收起笑容，了正題。

對方臉上也出鄭重之：「正是。不過這案子卑職卻查不出進一步的線索，所以隻能耽擱下來了。」

「是啊，這等案子每過幾天總會發生，我們確實難查。」孫途附和似地說了一句，但隨後又把話鋒一轉：「但這次關家的表現可與其他苦主大不相同，就在前幾日，那關四還帶了家人到我開封府門前哭告來著，別的苦主可沒有這麼做的。」

「這……他家確實有些不一樣，因為這是他關家數代單傳的一個孫，最是寶貝不過了。」馬懷邦苦笑道：「為此，卑職也沒被他們怨怪呢。可是這等案子我們確實無能為力，隻能對不住他們了。」

「在我看來，關家如此做法似乎不隻是這一點原因吧？其中可還有什麼嗎？」孫途卻瞇著眼睛看著對方道。

被孫途這麼一盯，馬懷邦心裡就是一陣發虛，頓時就有些支吾起來：「這個……」

「馬都頭，對這等案子我們衙門裡的態度一向隨意，你這麼做也不算罪過。可要是你有意瞞了一些，事可就嚴重了，說不定會被人懷疑有和賊人勾結的嫌疑哪。」孫途見狀立刻出言威脅了一句。

這話更讓對方猛打了個寒，終於說道：「孫都頭見諒，實在是事關我開封府的名聲……當初我等查不出什麼來後，關家卻不肯罷休，之後關四的兒子居然真就四查訪起來，而且據他們所說他確實查到了些什麼……可是就在這之後，關大，也就是關四兒子居然就被發現淹死在了汴河之中。」

「又一條人命嗎？都出這等大案了，我開封府竟還不管嗎？」孫途麵帶怒意地問道。

「可是那關大之死查無可疑啊，他是醉酒後失足落水，本不是被人謀害的。而且此事也未必與他兒失蹤一案有關。」馬懷邦趕解釋道。

孫途深呼了口氣：「出了兩起大案，加上一條人命，你們居然還能當什麼都沒發生。怪不得那些賊人會如此猖獗，兩年間犯下累累罪案。既然你們不查，那就讓我來查個明白吧！」

聽他這麼說來，馬懷邦不有些慚愧地低下了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