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一雙水盈盈的眼睛，看得陸修心都要化了。

他把上的口袋索了個遍，出來了張紙巾小心翼翼地替了起來。

許春秋還沉浸在林晝夜的緒中，好一陣子才緩過神來。

陸修掉了臉上的妝，斑駁的特效妝下一張白白凈凈的小臉重新了出來。

「很醜吧？」揚起臉來看他，「是不是特別醜？」

陸修輕輕地替理一理頭髮：「不醜，很漂亮。」

許春秋扁一扁，有些不大相信的意思：「你就騙我吧。」

「你說實話，我變醜了以後你是不是不喜歡我了？」

「我失憶的時候，你有沒有對我失過？」

「有沒有想過，就這樣算了，不要我了？」

許春秋攬住他的腰際，他的上是須後水的柑橘味，還有一點點淡淡的煙味。

陸修的回答毫不猶豫：「沒有。」

他煙，整宿整宿地睡不著覺，可是從來沒有過一一毫這樣的念頭。

他們越了幾十年的時間才終於走到了一起，他怎麼捨得？

……

「恭喜殺青，小許老師。」

工作人員捧著一大束花，就像是慶祝傅南尋殺青離開劇組的時候那樣，把那一大束花遞給許春秋。

林晝夜的生命在這裡畫上了句點，這場戲也將為作為林晝夜這個角出演的最後一場戲。

可是許春秋卻怔愣了一下。

「……殺青了？」

可是明明記得劇本裡……

「我記得劇本裡應該還有一場戲啊，圖導刪掉了嗎？」

林晝夜的生命的確走到了盡頭，在世界上另一個角落裡，一個同樣名「晝夜」的孩子呱呱墜地。

在大洋彼岸長大，才十六歲就在舊金山芭蕾舞團做了首席。

這一段被圖子肅刪掉了嗎？

工作人員解釋說道：「白晝夜的片段一個星期以後開拍，都是芭蕾舞的作，圖導說是由替負責拍就行了。」

許春秋卻一言不發地突然站起來，四下找尋了一番，接著朝著一個方向頭也不回地去了。

「小許老師，小許老師？」

的聲音遠遠地飄過來：「我去找圖導。」

……

當圖子肅看到許春秋捧著一大束花過來的時候，以為是要殺青告別劇組的。

他手在的肩膀上拍一拍：「演得不錯，我當初一門心思地要把這個角留給你，真的是賭對了。」

許春秋卻牛頭不對馬地說道：「我可以自己拍。」

「什麼？」

固執地重複道，眼睛不加閃躲地直視著圖子肅：「後麵的部分不需要替，我可以自己拍。」

圖子肅搖一搖頭，笑著說道：「知道你認真，但是芭蕾是吃功底的，沒有個幾年的底子就登不了臺，更別提速了。」

如果演員可以自己上，沒有導演願意拍替的，既不能拉近景特寫又要時時刻刻地注意著不能有穿幫鏡頭，可是他總不能指著演員速今天就站上臺去跳芭蕾吧？

這麼短的時間裡，尋常人恐怕連足尖鞋都學不會怎麼穿，站都站不起來，更別提跳舞了。

圖子肅打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讓許春秋自己出演白晝夜的部分。

沒等許春秋反駁，他先一步堵住了的話頭：「不可能的，白晝夜的部分一個星期以後就要開拍了。」

「來不及了。」

「你為了這部戲已經耗費了不時間和力了，這一段就算是真的讓你自己上了，到時候拍出來鏡頭沒留下幾個，你反倒是落下一傷，不值當。」他語氣輕快地說道，「回頭讓唐總給你安排幾個綜藝啊廣告啊什麼的，你沒有必要吃這個苦頭。」

可是許春秋的態度卻仍舊堅定，放下了懷中的花，正對圖子肅說道：「導演，您讓我試試。」

「拍攝安排不用變，一週以後，要是行您就用我，不行您把我剪掉就是了，不影響您的拍攝。」

圖子肅實在是拗不過，思來想去到底還是答應了。

「好吧。」

……

當唐澤接到許春秋的電話的時候，他正在給排後續的行程。

他抬手在工作用的平板上劃拉了兩下，把手機夾在肩膀和臉頰之間說道：「下週的行程有一個綜藝還有意思的，和《頭號玩家》是同一個製作團隊，做《室逃》。」

「製作方那邊向你拋橄欖枝了，我看你腦子好使的，上次參加這種綜藝就跟玩似的，沒什麼太大的問題這個綜藝我就替你接了。」

許春秋的聲音遲疑了一下：「……有。」

「有什麼？」

「唐總，這個綜藝我想要往後推一推，不行的話就不要了。」

許春秋是陸修特意拜託給他的，唐澤自從接手以來，給的資源幾乎都是他所能為爭取到的範圍裡最好的，廣告和代言推廣寧缺毋濫，綜藝和影視資源更是大製作好班底。

再加上《灼灼其華》那檔子爛事給他留下的不可磨滅的影，後續的資源他都是篩之又篩，選之又選，生怕第二次踩雷。

許春秋向來配合他的工作，唐澤替安排的工作幾乎鮮有拒絕的，這還是第一次提出不同的意見。

「你有什麼別的安排？」

難不是陸總又要帶去哪裡？許春秋不像是這樣不分輕重的人啊，唐澤暗自忖度。

許春秋輕輕地「嗯」了一聲：「唐總，可以幫我請一個舞蹈老師嗎？教芭蕾的。」

「芭蕾？」他下意識地重複了半句，反問說道，「你怎麼突然想起來學這個？」

「拍戲需要。」

拍戲需要？唐澤有些懵了。

「圖導跟我說今天你就殺青了啊……」

接著他就恍然明白了。

《囿於晝夜》的劇本他替許春秋接下前，是提前看過的。

林晝夜走到生命盡頭，化作了一盒骨灰，又在世界上的另一個角落為了白晝夜。

十六年以後，白晝夜是舊金山芭蕾舞團第一位、也是最年輕的一位亞裔首席。

突然要學芭蕾該不會是為了這個吧？

可是……

「我記得圖導當時跟我說的是要用替啊。」

許春秋固執地搖搖頭：「我可以自己上。」

「唐總，我想要自己試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