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搖晃晃的青布油氈馬車終於在一小客棧前停了下來,駕車的是個中年嬤嬤,擡頭看了看小客棧又看了看天,隨後就跳下車來對著車裡道:“今兒天晚了,且在這一歇息,明日再走罷。”
車上的簾子一掀,出一個俏的娃娃臉,笑瞇瞇地道:“好嘞!”
回過頭半躬,對著車裡的人道:“何嬤嬤,咱們走了一日,且歇歇罷。”
說著,扶出一個容貌端雅的嬤嬤來,那嬤嬤臉有些冷淡,睨著半扶,半強迫拖著自己出來白珍冷道:“行了,珍丫頭,你也不用拉我這老婆子,老婆子自己會走。”
白珍有點不好意思地鬆了手,看著何嬤嬤下車有些怒氣衝衝地徑自往那小客棧裡去,自己才跳下車,苦笑著嘀咕:“唉,這都是什麼事兒啊,主子們的事,果然還是下人們倒黴呢。”
雖然抱怨著,但還是看了眼白嬤嬤,白嬤嬤立刻會意地點點頭,立刻跟著何嬤嬤進了客棧。
白珍牽著馬,對那前來接車的小二出個可的笑容:“小二哥,您店裡可有其他夥計,咱們車上有個巷子裡裝的是咱們家小姐給老爺運送的賞玩石料,有些重,您且請幾位夥計下來一同幫著把東西擡進房裡,咱們這工錢另計。”
那小二被白珍這麼一笑,頓時紅了臉,立刻憨憨地諾諾道:“有哪,有哪,姑娘您稍等,這工錢就不必了。”
說著他立刻轉進了店裡去喚了廚子和另外幾個夥計過來,幫著白珍去扛箱子。
他們剛走近了車子,就見著裡面又出來一個豆蔻年華的俏麗,柳眉、杏目、鵝蛋臉,比之前那個姑娘更漂亮,頓時都有些臉紅,這姑娘就是這家小姐了吧,大戶人家的姑娘就是不同呢,看著秀又溫。
白蕊看著幾個夥計呆愣的樣子,便挑了眉,雙手叉腰,沒好氣地道:“看什麼看,沒見過姑娘麼,說要來幫忙,傻站著幹嘛!”
“是,小姐。”那幾個夥計頓時齊齊一立刻上前幫忙,只暗歎,果真人不可貌相,這姑娘實在太潑辣了。
白蕊一邊指揮著他們搬那個大箱子,一邊道:“我可不是小姐,小姐沒空,喂,輕點,一會子把裡面的……的石頭顛簸壞了!”
幾個夥計心中不以爲然地暗道,原來這姑娘也是個丫頭,丫頭就是沒見識,石料也能顛簸壞了麼!
但他們還是很老實地將這一人高的大黑箱子扛上了廂房,果然是石料,夠沉呢!
等到了房裡,白珍還是如約各自給了夥計們幾個大錢,讓他們去吃酒,打發了幾個夥計離開,這才轉對白蕊地眨眨眼:“白蕊,接下來可就是你好好伺候‘石料’的時間了,你可要對‘石料’溫一點,他可經不起你的辣手摧殘,我且去看看白嬤嬤們那邊怎麼樣了。”
說罷,也不等白蕊回答,便笑嘻嘻地關上門,一溜煙地也離開了。
白蕊紅著臉,沒好氣地唾道:“真是個沒沒臊的小蹄子!”
但是,終究還是立刻從包袱裡拿了把鑰匙出來,去開那大箱子,趕將箱子蓋揭開。
箱子蓋一揭開,出裡面的‘石料’來——睡男一枚。
白蕊蹲下子,他的鼻子,覺氣息平穩,這才鬆了一口氣,暗自嘀咕:“大小姐的這個藥還真是效力強勁呢,到現在都還沒醒來。”
手從懷裡了一隻小綠瓶子,拔掉蓋子,將瓶子到魅七的鼻子下,讓他一聞,魅七立刻渾一,隨後梭地睜開了眼。
他清冷凌厲的目對上白蕊的眸子,定定地盯著,也不說話。
白蕊被他盯得心虛,隨後道:“你看著我做什麼,我不過是請你睡了一覺而已,咱們也是各爲其主!”
魅七盯著片刻,忽然用有些喑啞的聲音道:“蕊兒,我想上茅廁。”
白蕊一怔,瞅著巷子裡被五花大綁的魅七,上茅廁?
這……
魅七又盯著,幽幽地道:“你若不想鬆開我,便幫我拿桌上的那個花瓶來吧。”
白蕊:“花瓶……?”
——老子是花瓶的奇妙作用的分界線——
“千歲爺。”司禮監衙門,連公公小心翼翼地舉著紫檀包金托盤遞送到百里青的面前,上面是剛泡好的碧潭清心茶。
百里青側靠在衙門的紫檀木雕百福鑲銀太師椅上,手接了茶,輕品了兩口,一子淡淡的薄荷冰片與茉莉的香氣順著嚨下去,方纔覺得心中的那子邪火略瀉了出去。
連公公見著百里青臉稍霽,方纔謹慎地道:“督公,方纔魅部的人已經給魅六發了訊兒,但沒瞅著魅六有信回來,恐怕魅六如今已經被郡主給制住了。”
一旦司禮監發出召集訊,訊者除非已經死或者被關押,否則哪怕只有一口氣必定要用最快的速度聯繫上司禮監的人。
百里青魅眸裡閃過異芒,他冷笑:“哼,那小狐貍既然已經決定要跑,自然不會讓魅六留下線索讓咱們追上,本座倒是讓逃,且讓試試司禮監的天網捕殺令的滋味。”
連公公一驚,擡起眼來:“千歲爺是要將小郡主……。”
天網狙殺令是司禮監和錦衛發出最高級別狙殺令,一旦此令下達,不死不休。
百里青輕哼一聲:“這一次,終極目標改爲——活捉,包括邊的人,誰敢給貞敏郡主任何援助,全都給本座抓起來,監視名下所有的鋪子,不允許任何人給那小狐貍任何資助,留著那小狐貍一個人,本座等著走投無路之後,乖乖地,親自到本座的面前來認錯。”
連公公抹抹額頭,可嚇死他來,還以爲千歲爺忽然對小郡主徹底失去了興趣。
“您……您打算要怎麼懲戒郡主?”小連子在一邊低聲問,他猶豫一會子又道:“郡主,不過是孩子心,年紀尚,您這若是用了對付後院那些夫人們公子們的手段,恐怕小郡主會不住呢。”
小郡主雖然向來得千歲爺寵,但從來不像其他的那些得寵的夫人公子們會在他們這些下人面前拿架子,而且逢年過節亦從不忘了給他們這些識的人一份禮,一向與他們關係不錯,所以素來不多的連公公也還是忍不住爲西涼茉說了好話。
百里青瞇起眼,眼角上的重紫胭脂越發地顯得他面如玉,眸幽詭,彷彿有兩團鬼火在那深不見底的魅瞳裡飄著,他懶洋洋地撿了顆瓜子磕,哼了一句:“年紀尚,本座素日裡就是太寵著那小狐貍了,讓不知天高地厚,年紀尚最好,細皮的吃起來,味道卻正好,細而不膩,鮮而不腥,且將的皮給剝了,只剩一,裡裡外外的用胰子洗乾淨,就能下鍋了,加上些作料,煎、炸、燉、煮,盛了盤,便又是幾碟子好菜,就著好酒,正好開餐!”
百里青說這話的語氣冷裡帶著妖異,妖異裡帶著咬牙切齒,咬牙切齒裡卻帶著詭譎的曖昧。
聽得連公公和一邊的小勝子上的皮疙瘩一陣陣地冒,心驚不已外帶牙酸。
彼時不過以爲千歲爺不過是說笑,哪裡想到最後,千歲爺竟然真的分毫不差地實踐了他的話。
人說真男人一個唾沫一顆釘子,千歲爺果真比真男人還要‘真’!
“那您看,是不是立刻讓將小郡主派往的人都抓起來,何嬤嬤也在裡頭,咱們要活捉小郡主的人易如反掌。”小勝子又上前給百里青的杯子裡添茶,然後低聲問。
百里青思索片刻,淡淡道:“必定不會與何嬤嬤們一同去,否則那就不潛逃了,讓何嬤嬤們一同出門,不過是爲了引開咱們的追捕,既然魅七傳了消息回來說不在那上頭,人裡還了一個白玉的丫鬟,那丫頭現在必定和白玉在一起,但據在那頭準備了那麼久來看,說不定還會去聯繫在的人,所以先讓何嬤嬤派人監視郡主邊那幾個丫頭,一旦有異,立刻將們那幾個丫頭抓起來。”
“是。”小勝子立刻讓人把消息傳了下去,隨後又問:“是否需要下海捕文書?”
百里青沉了一會子,吩咐:“去把京師和周圍郡縣的地圖給拿來。”
小勝子立刻下去吩咐底下人去了。
一會子,四個小太監立刻扛著一幅巨大的羊皮地圖展開來,上面一景一,一草一木都是按照實景繪製。
百里青瞇起眼,慵懶地睨著那地圖,隨後撿了幾顆瓜子向那地圖上幾個地方一彈:“去把外城門給守住了,然後下海捕文書,將那丫頭和另外那個侍的畫像全部都發下去,只道是本座的奴了東西,讓他們嚴查單或者結伴而行的子,不,所有子都要一一細查,但不得傷人!”
那幾顆瓜子深深地嵌在了地圖之上,連公公立刻領命下去了。
百里青目落在窗外的那一隻小巧的鴿子上,脣角微勾出一個魅的笑來,小狐貍,你且逃,且看你逃不逃得出本座的五指山。
若你是個乖巧識相的,本座尚且能考慮是否饒了你,若是個不識相的……
這時,忽然一名錦衛匆匆進來在小勝子耳邊說了幾句話。
小勝子一驚,有些不可置信地看了那錦衛一眼,隨後對著百里青猶豫地道:“稟報千歲爺,方纔錦衛的人在南城門似乎攔住了……郡主。”
百里青一挑眉,眸幽幽:“哦?”
這丫頭會那麼容易被抓住?
“走,咱們看看去。”百里青眼底掠過一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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