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涼茉一窘，隨後幽幽地嘆了一口氣：“師傅，你爲什麼總要揭穿別人的小小心思呢，這樣的人是很惹人討厭的啊。”

百里青半支著臉頰懶懶地的耳朵：“嗯，彼此，彼此，爲師也很討厭你這種看似乖巧，實則桀驁不遜的人。”

“嗯，這麼說咱們是相看兩相厭。”西涼茉很贊同地笑笑，順手把他自己耳朵的手扯下來，但是百里青雖然很無所謂的被扯下來了，卻又開始扯的頭髮玩兒。

發現這人對著的時候小作特別多，跟逗弄寵似。

百里青半垂著魅眸，幽幽地盯著：“嗯，所以咱們倆倒是符合你說的那個——那個詞——。”

他偏著臉思索了一會子，笑了：“嗯，相相殺，這個詞果真是切又有意思呢。”

西涼茉大囧，誰他大爺的你一個太監了，自作多。

懶得理會這個完全不知道臉皮爲何的大妖孽，只也學著他的小作扯他的頭髮，瞇著眼一臉期待地道：“來、來、來，爲徒兒說個過去師傅你如何一把鼻涕，一把淚地一步步踏上如今這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就一代寫史書大佞的故事，以爲吾等晚輩樹立積極向上，發努力的標桿與旗幟。”

一把鼻涕，一把淚？

發努力的標桿與旗幟？

百里青瞬間忍俊不地低笑起來，直笑得臆都有些發疼，見西涼茉直勾勾地看著自己，方纔勉強止住笑：“嗯，徒，你可真是……。”

真是直接，不過他就喜歡偶爾神來一筆的‘大膽直接’。

且不說有沒有人敢當著他的面這麼說，就算是尋常人長了一千個膽子這麼說，大概早就被他像螞蟻一樣死了。

偏偏這廝說起來，卻恁地只讓他覺得哭笑不得。

原本還有些冷寂的緒都一下子被一句話敲散了，他慵懶地的臉蛋：“怎麼，你剛醒來還一副恨不得拿刀把爲師的頭砍下來，一轉臉，你的緒還真是變化的真夠快的。”

這和他對大多數子的認知完全不同。

那些子要不是對他從頭到尾就是戰戰兢兢的諂，要麼就是一副寧死不屈的樣子，惹得他憎厭。

西涼茉點點頭，一本正經地道：“我可真是誠實又正直的人，只是尋常人看不出來而已。”

至於緒，只是從不喜做無用功，既殺不了敵人，還擺出一副寧死不屈的模樣耍脾氣和敵人慪氣，這不是自個犯賤找人磋磨麼？

百里青再次失笑：“徒，你果真是越來越得爲師的真傳了。”

一直罵他無恥，看來的臉皮也很厚麼。

西涼茉搖搖頭，笑瞇瞇地道：“師傅，咱們師徒就別互相誇讚了，徒兒等候聽你激人心的鬥故事，等很久了。”

雖然不探聽別人的私，但若這人的私於有用的話，還是非常興趣的。

百里青挑了一下眉，看著懷裡小狐貍支著爪子一副興致盎然的模樣，便心也跟著頗好起來。

他一邊有一下沒一下地輕著的背脊一邊道：“嗯，故事麼……。”

百里青瞇了瞇眼，彷彿陷了久遠的回憶，沉默了片刻才悠悠地道：“從前一個地方的大戶人家有一個兒，生得傾國傾城，家裡人爲了得到更多的利益，便將嫁給了另外一個大戶人家的主人當貴妾，這個大戶人家的兒嫁過來後，的夫君頗爲疼，但是卻因此惹來家其他妻妾的嫉妒，後來這個子生下了夫君最小的孩子，夫君想把最大一份產業都留給他最疼的這個小兒子……。”

西涼茉挑眉，嗯，這種故事，聽得到開頭，便也想得到結尾。

“但是，那個男人老了，他的大部分妻妾生的孩子都已經長大，所以他的饋贈與疼卻了這個子和孩子的催命符，男人試圖讓心的子和孩子離開，但是他已經老眼昏花了，邊的人都已經被收買，剛剛一離開那大宅院，看起來忠心耿耿的護衛就轉眼就要對他們母子刀劍相向，他們逃亡不及，那個子把他藏在了角落，自己卻被那人抓住。

那個孩子躲在角落裡看著自己的母親被那些侍衛番侮辱，再看著那些妾氏命護衛們將他的母親生生地剜眼，斷手，割舌，最後那些妾氏將他母親麗的皮剝了下來，做了扇面，了的骨爲扇骨，做了一把人皮扇，那便是名副其實的——人扇。”

百里青說話的聲音又輕又慢，像在說別人的故事。

西涼茉卻聽得心中悚然，雖然明白子的嫉妒會讓原本麗溫的模樣變了鬼一樣恐怖，但這種事……一個小的孩子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母親變一把扇子和一團。

張了張脣，想說點什麼，卻沒有說出口。

百里青目落在窗外，卻彷彿知道想要問什麼，淡淡地道：“你想知道後來麼？”

他修長白皙的手指慢慢地掠過的長髮，一邊繼續述說著那個故事，聲音幽遠而輕，像空中飛落的雪。

“後來，這個孩子被另外一戶人家救走了，認作養子，他擁有了一個疼他的姐姐與養父，他原本以爲他的噩夢終於可以結束了，但是最終他還是被那個大戶人家的人找到了，他的親生父親已經病得不省人事，他的兄長得到了家中的一切，卻還覬覦上疼他的姐姐，再然後，他的養父死了，他的姐姐也……。”

“死了？”西涼茉輕聲地問。

百里青沉默了片刻，淡淡地“嗯”了一聲：“算是吧。”

西涼茉看著他：“那個孩子……。”

“那個孩子啊，後來就被他的兄長送進了司禮監，一勞永逸地永訣後患，你瞧，他的兄長多麼的聰明。”

百里青悠悠地一笑，出手輕輕地握一把窗前冰冷殘雪：“再後來，那個孩子就得到了名爲權勢的刀，將那些曾經剝了他母親皮的人們都做了一件件人扇，人鼓，人琴……從此他覺得與其讓別人不斷地給他帶來噩夢，無趣地獨自漫步在那永遠不知何時會醒來的夢魘裡實在太寂寞，何不如自己爲所有人的噩夢，讓天下所有的人都來陪著他永陷噩夢。”

他的聲音渺然而輕遠，仿似那寂靜的冬夜飛雪飄散在遙遠而茫然的夜間。

冷冽的風梭然捲起長而輕的簾子，煙花在夜空中閃耀出燦爛的彩，映照得他緻蒼白的容或明或暗，有細碎的雪沫飛落在他的纖長如黑雀翎的睫羽上，仿若在上面凝結一種倦怠而憂傷的奇異霧氣。

他微微瞇起眼看向窗外那煙花燦爛的瞬間，彷彿萬千年前天山冰雪凝的冰魂雪頗之神一般剔，凜冽的風梭然再次掠過的那一霎那，便要化作萬千雪影冰塵隨著風飛散消散在寂寥廣漠的天地蒼穹間。

西涼茉只覺田地怔怔地看著他，下意識地忽然抓住了他飛舞的烏髮，彷彿便能抓住他似的。

力道大到幾乎是將他扯得轉過臉來，在百里青轉過臉的霎那，幾乎能看見他眼底瞬間掠過的永恆的冷寂，那是一種無悲無喜，無嗔無怒，彷彿天地之間的一切在他眼裡都是虛無幻影，閱盡紅塵三千丈，卻不見天地悲喜。

什麼都不在裡面。

什麼都沒有……

包括。

西涼茉瞬間覺得心底某一被刺了一下，手上的作卻無意識地更大力地試圖將他扯得更靠近自己。

百里青看著西涼茉的神，忽然挑著眉笑了：“怎麼，你真信了，這個故事編得很人麼？”

西涼茉怔然地看著他彷彿瞬間從天地之上那種疏冷聖潔的雪國神祗再一次變作如春曉，魅骨的九幽妖魔。

心中——百味雜陳。

知道自己不該被別人的緒牽絆，可是看著彷彿被自己拖下人間的男子，卻莫名地覺得安心，其實這樣也不錯，妖魔，便妖魔罷。

總好過方纔那種樣子……讓幾乎以爲他會瞬間在懷裡化萬千雪塵，消散無蹤影。

“瞧瞧，爲師兇悍又惡毒的小狐貍快掉淚了，嘖，若早知你吃這一套，不如爲師再給你換個故事可好？”百里青魅眸幽幽地睨著懷裡的，似笑非笑地以一把華麗的宮扇掩住了緻脣，似極爲一本正經地道：“很久以前，有一個……。”

西涼茉卻忽然從他懷裡半跪起來，一邊手去關窗，一邊打斷了他淡淡地道：“不必再說了，徒兒知道師傅是慣會戲耍徒兒的。”

頓了頓，垂下眸子，睨著他出個淺淺的笑來：“不過，這個故事確實不錯，倒真是比的上最近茶館裡騙了不姑娘淚珠兒的那出三戲姻緣了，若是師傅你哪日辭歸故里，不若以此爲生，所以下一次等你編造好更新的劇再來這裡賣藝，必定是極好的謀生技巧，。”

看著曲線玲瓏的子忽然在被子外，上面滿是點點細碎的吻痕，只有青如緞散落在肩膀和前，卻越發地顯出子雪白細膩，剔分明，百里青眼底瞬間燃氣一幽幽的綺麗焰。

他支著臉頰，出手擱在的腰間，手指輕佻又放肆地在上過，似笑非笑地道：“徒兒，你這是在勾引爲師麼？”

西涼茉倒是沒有抗拒，任由他將攬懷裡，慢悠悠地學著他抱，的樣子，慢悠悠地用手指去順過他緞子似的華青，一邊慢吞吞地道：“師傅覺得是就是，下一次給徒兒講一個野心大臣殘害忠良的故事比較有趣，這個故事……。”

低著頭，手彷彿在撿起他肩上殘留的雪沫，一點點地將他按下去，脣似乎不經意地輕輕落在他一片靜水深流，深不見底的魅眸上，再掠過他直的鼻間，然後頓在他脣角微翹的薄脣上，仿若用脣語似的輕道：“這個故事太假又太無趣了呢。”

百里青眸迷離，讓人看不出深淺，他順著的手按著自己方向的方向躺下，任由伏在自己上，垂落的髮將和他鎖在一方幽寧狹窄的天地間。

的呼吸溼而溫暖，像某種羽帶來的輕的，與他冰冷的呼吸織在一起。

他終於慢慢地張脣，吮上潤的脣邊，低笑：“好，下一次，換一個臣迫害忠良，流河的故事……。”

西涼茉在他的眼裡看見自己的影子後，才輕輕地閉上眼。

方纔的故事太冰涼徹骨，讓人只能到連眼淚都流不出來的，在寂靜遼遠的雪國間永無出路的——悲傷。

不合適他。

所以，必定是假的。

還是這般如春曉，靡麗霾，險殘忍纔是最適合他的模樣。

纔是最適合他的……

……

幽幽的寂夜間，有輕若飛花飄絮般的低語輕喃在黑暗間浮。

“若有一日，徒得了爲師的命，可想好了怎麼殺掉爲師了麼？”

“……師傅，想要怎麼死？”

“嗯，就用爲師再做一把人扇如何，最好的人扇一定要生取人骨研磨，生剝人皮爲畫，方能最。”

“徒兒想，這天下想要師傅這把人扇的人一定不。”

“但爲師卻只想做你手中的人扇。”

男子輕佻靡麗的笑夾著子冰冷的調侃，如飛塵雪沫般悄無聲息伴隨著天空的煙花流離，彌散在夜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