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安康生幽然吐出一口氣，「小王爺不會死心的，他養尊優慣了，沒過挫折，唯有在靳月上嘗到了失敗的滋味，所以你們父兩個很難有安生日子可過。」

「安師爺慧眼如炬，都瞧出來了！」靳年哀嘆，「即便如此，我還得護著自家閨。自己的心頭，怎麼捨得讓那些混蛋玩意糟踐！」

安康生的麵有一瞬的灰白，俄而又極是贊同的點了點頭，「誠然如此，誰不是爹孃的掌心寶呢？」

「對了，王公子沒什麼事，都是皮外傷，下手那人可夠黑的，好在沒打在要害，但凡偏一點，打在太這些位置，那就不一樣了！」靳年解釋。

安康生斂眸，「所以說，還是手下留了？」

「算不上手下留，隻是不知道怎麼殺人。」靳年轉離開。

安康生張了張，忽然好似明白了什麼，三步並作兩步，追上了靳年，「靳大夫，若是王鐸打的時候，王陌刻意避開，你覺得有沒有這個可能？」

「一個人，若是知道自己的死在哪，那麼對方下手的時候，你會下意識的躲開。就好像你吃花生，知道要剝花生殼，這是同樣的道理，習慣而已！」靳年輕描淡寫的說，在水盆裡洗了手，「安師爺，你忽然這麼問是什麼意思？」

安康生沒吭聲。

這麼巧，他們剛查到王陌有問題，王陌就被打這樣？還把王鐸給送進大牢裡去了。

其中，必有問題。

馬車。

靳月挨著傅九卿坐，瞧著那張墨未減，冷意猶存的容臉，這心裡免不得有些慌，明明什麼都沒做，卻好像當了一回賊，有些見不得人似的。

「我下回躲著點。」靳月拽了拽他的袖，作很輕，「真的真的。」

傅九卿目鷙，嗓音裡著瘮人的寒，「還有下回？」

「不不不，沒有下回了，沒有沒有！」靳月連忙搖頭，「我保證！以後離明珠最多一步遠，絕對不會擅自行，讓自己傷。」

「若敢食言，當如何？」狐貍忽然湊上來，漂亮鼻尖，就這麼抵在了的鼻尖上，彷彿隻要敢說話，他就會趁機咬住的舌頭。

靳月僵在當場，愣是沒敢彈。

羽睫輕揚，那細弱的風，就這麼輕輕的拂過他的麵頰，彷彿每個孔，都能到來自於的緒變化。

如此近距離，視線裡唯有一片模糊。若刻骨，即便什麼都看不清，的模樣的表，的一舉一，都能掀起你心深的，驚濤駭浪。 「若若若、若敢食言，我……」靳月想著，別人發誓都是怎麼說的？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可這落在自個上，那得多可怕？得找個好聽點的詞。

比如說……

「若敢食言，相公必定妻妾群，唔……」

這話剛說完，上驟然劇痛。

靳月瞬時紅了眼，疼，是真的疼！

這人到底屬狗，還是屬王八的……竟然咬住不撒！！

「疼疼疼……」口齒不清，疼得眼淚都出來了，「相公！」

傅九卿鬆開，冰涼的指腹，用力的過上的鮮，艷麗的，染紅了的，「再敢胡說，你今晚就別睡了！」

羽睫駭然揚起，靳月不敢置信的盯著他，「你的子剛剛好些，怎麼又……」

「你還知道，為夫的子好些了？嗯？」他尾音拖長，一雙桃花眼染盡世間妖冶，，眼尾上挑而微微泛紅，渾然是個臨世的妖孽。

靳月咬，舌尖及上的鹹腥味，眉心陡然蹙起。

手鉗住的下顎，傅九卿居高臨下的睨著，四目相對，晶亮的眼睛裡，唯有他一人影，被盛得滿滿當當，再也裝不下其他。

他啞著嗓音，輕輕的在上啄了一下，「記住了嗎？」

靳月連連點頭，「記住了！」

「記在心裡！」他的指尖，著的心口，「這裡！」

靳月了子，「疼！」

「疼才記得住！」他將摁在懷裡，「月兒，不要再逞強！」

再？

也就是這一次罷了，何況也不是逞強，是為了救霜枝。

他冰涼的掌心，包裹著的荑，俄而又握住的皓腕，以指腹輕的掌心，這些日子奔波在外，掌心裡有些糙，「回去之後，拿凝脂好好泡一泡。」

「你是嫌我的手糙？」的舌，快速將上的舐盡。

隻是這麼一瞬的作，傅九卿盯著半晌沒回過神。

靳月瞧著自己的手，再看他的手，委實有點相形見絀的覺，「之前在家的時候，爹會用藥材為我泡一泡，這些日子我忙著跑府衙，委實忘了！」

語罷，了手。

傅九卿握著不放，眸鬱的盯著，「我讓你收手了嗎？」

這倒沒有！

「我、我以為你嫌我糙……」

靳月抿，忍不住出手指，在他的手背上輕輕了一把，不溜秋，就跟抹了豬油似的，像極了……像極了漪瀾院負琴姑孃的手。

某人這般肆無忌憚的佔便宜，委實難得。

若此時抬頭，必定能看到某人眼角的猩紅愈甚，如狼亦似虎，恨不能將生吞活剝，拆骨腹。 車子停下來的時候，傅九卿才收了視線。

靳月有些沒心沒肺，快速撤了手走出了馬車，連招呼都沒打。

君山在外頭候著，躬行禮，按照慣例，一向是夫人先下車，所以君山不以為意。

隻是這一次，好似有些不太一樣，公子下來的時候，臉竟比上車的時候還要難看，君山不知二人在馬車上是否起了爭執，以至於……夫人惹怒了公子？！

得到這個結論，君山有些心慌。

不隻是君山，一旁的霜枝和明珠也是心裡發怵，公子生氣了，後果很嚴重。

靳月倒是沒什麼覺，下了車便快步朝著府門走去。這是傅家，又不是迷霧森林，傅九卿不至於連家門口都不認識。

然則……

「扶我！」

靳月以為自己聽錯了，已然邁過門檻的，又默默的了回來，側站在府門口的門檻，詫異的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著站在臺階下的傅九卿。

菲薄的，抿繃的一條線，角極顯得銳利，傅九卿眸鬱的盯著，那眼神冷得像要將凍住，在的注視中，他慢慢的出手。

「夫人？」霜枝眉弄眼。

靳月回過神，慢慢的走回傅九卿邊，「你不舒服嗎？」

他居高臨下的側睨，「不樂意？」

「沒有！」靳月當即握住他的手。

真是個矯鬼！

他的手還是那樣涼，饒是被牽著走，依舊捂不熱。

靳月想，孃胎裡帶出來的病，真的治不好嗎？

唉，哪怕有一治癒的可能也好！

傅九卿垂眸，瞧著某人眉心皺，渾然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大拇指的指腹在溫暖的手背上，輕輕的挲著，一遍又一遍。

靳月，渾然未覺。

真是個傻丫頭！

…………

燕王府。

顧若離端著湯藥進門，快速坐在了床沿，「小王爺，大夫叮囑，這葯得趁熱喝。您的傷口二次開裂，若不好好休養，怕是……」

「本王都不怕，你怕什麼？」宋宴有些不耐煩，瞧著顧若離著湯匙打算給他喂葯，二話不說便接過葯碗，仰頭一飲而盡。

苦的滋味在口腔裡肆意蔓延，苦得人心裡發酸，胃翻滾。

接過空碗，顧若離笑得有些酸，「小王爺，過兩日就是宮裡的賞宴，今年是我姐姐玉妃娘娘持，所以我想著……」

宋宴仲怔，玉妃……

外頭皆傳，小王爺與顧側妃鶼鰈深，畢竟當年好不容易纔能走到一起，雖然被人詬病，但多數姑娘還是極為歆羨的。

論相貌，京都城的達貴人子弟，勝過宋宴這般俊俏的，委實不多。

論家世，除了年紀輕輕便繼承南王之位的宋烈，還真是沒人能比宋宴更尊貴。

可南王早已娶親，宋宴至今唯有正兒八經的小王妃。

當然，這並不包括昔年的靳統領！

生死不明，自不作數。

瞧著顧若離溫婉楚楚之態，宋宴心下稍，掌心輕輕搭在手背上，「陪你進宮就是。」

「多謝小王爺！」顧若離鼻尖微紅，滿臉激，「聽說王妃之前找過姐姐，也是想讓姐姐，一道去赴賞宴，可是姐姐不願宮，拒絕了王妃。」

「此事你是聽誰說的？」宋宴仲怔。

母親雖然溫和，但心氣頗高，按理說不太可能會低聲下氣的去找靳月，畢竟上次，靳月說得很清楚，彼此之間鬧得也不太愉快。

「是拂秀姑姑說的。」顧若離眉微蹙，眸溫的瞧著宋宴，「小王爺，您是不是也覺得，若離和姐姐之前，應該有個化解誤會的機會？」

宋宴猛地瞳仁驟，「機會？」

顧若離點點頭，「姐姐對我誤會太深，我一直想解釋，可是始終沒有機會。眼下，王妃開了口，若是我能將姐姐請進宮裡，王妃麵上有，我也能好好的和姐姐獨，畢竟是宮裡，想必姐姐會看在宮規森嚴的份上，不至於鬧出什麼難堪的事。小王爺，您以為如何？」

「你如何請宮？」宋宴猶豫了一下，「連母親都拒絕，對你更不可能有好臉，別忘了，你上次誆了一回，對你的戒心更甚！」

「小王爺是贊同若離把姐姐請進宮是嗎？」顧若離反握住宋宴的手，長長的睫垂著，瞧著很是乖順可人，襯著那張麗無雙的容臉，竟生出幾分之態。

宋宴猶豫了一下，「若你真的能把請進宮，自然是最好的，你們之間的誤會，可以好好解釋一下。」

「嗯！」顧若離笑靨如花。

「我有些了。」宋宴道。

顧若離當即起，「若離剛好為小王爺煮了粥，這就去端來。」

「去吧！」宋宴攏了攏被角。

程南就在門口站著，約能聽到兩句，心裡有些莫名的擔憂，這顧側妃心思太多，小王爺以前就很吃這一套，如今更是被顧若離玩弄於鼓掌。

唯一與以前不一樣的是，小王爺對顧若離的耐心，不似從前。

「你過來。」顧若離道。

程南瞧了一眼屋，裡麵沒靜，這才著腳步聲，跟著顧若離行至一旁。

行了禮，程南低聲問，「不知側妃，有什麼吩咐？」

「小王爺去醫館了？」顧若離問。

程南心下瞭然，這事終是瞞不住的，也沒什麼可瞞，「小王爺行事明磊落，不會對靳捕頭父做什麼，請側妃放心。」

顧若離笑了笑，「我有什麼可不放心的？小王爺待姐姐好，我這心裡也痛快，你不會以為，我會吃醋吧？」

不會嗎？

程南可不敢把想得太大度。

小王爺吃這一套，程南卻對人計完全無，他一個鐵漢子，隻知道服從命令，除非哪天這顧若離了巾幗，否則程南絕對不會多看一眼。

程南，隻重俠義，隻敬英雄。

「不敢！」程南低著頭行禮，「側妃到底想說什麼？」

「我不想說什麼，隻是覺得，若王妃知曉此事，必定會生氣，影響姐姐在王妃心中的好。」顧若離深吸一口氣，「你說是不是？」

程南的腦子鈍了鈍，人家靳捕頭對燕王府的人，一好都沒有，還會在乎王妃心中的好？這顧側妃是舌頭不會拐彎，還是腦子吃了風進了水？

當然，這話大不敬，程南可不敢說，他隻能保持緘默，的等著顧若離的下半句話。

顧若離繼續道，「小王爺已經開口，讓我去請姐姐宮，此事我還得去求我姐姐做主，但是在事之前，我不想節外生枝，也想給王妃一個驚喜，所以……」

「卑職絕不會多饒舌！」程南行禮。

讓他閉就早說，繞這麼大一圈，費勁！

還驚喜……

目送顧若離遠去的背影，程南眉心擰，略帶無奈的搖搖頭，「有這般狠毒的心思，委實夠資格當燕王府的人，隻是……這輩子都別想比過小王妃！」

隻不過，靳捕頭那子，應該不會乖乖宮的，別到時候搬起石頭……砸了燕王府的腳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