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枝走了，不過，相信，自己很快就可以再見到靳姑娘。

公子那般小心的養著，必定是最重要的人，若是男兒倒是另當別論，可靳姑娘嘛……將來定是要做五夫人的。

這麼一想，霜枝便高高興興的回了傅家。

不得不說，靳月真的是命大，醒轉之後子便日漸康復，恢復能力真真是一等一的好，與當年母親阿鸞，還真是一個模樣。

靳年小心的養著靳月，每日用各種藥方，服外泡，原本昏睡著，藥不能用得太狠，如今已經蘇醒，很多湯藥都可以用上。

但是，有些傷痕由來已久，十多年的景，早已讓記住了這些傷痕，即便用了最好的藥，也做不到清除得一乾二淨。

不過，能淡去也不錯。

更完畢，靳月神清氣爽的站在院子裡。

靳年正在院子裡撥弄草藥，今日好，自然是要曬一曬的，「今日覺得如何？子可有好些，還似前些日子這般僵嗎？」

因為在床榻上躺了太久，靳月剛醒來那些日子，手腳不怎麼使喚，都是靠著泡葯浴，漸漸的恢復知覺的。

「好多了！」靳月舒展胳膊，扭了扭腰肢，「對了爹，我為什麼會昏睡這麼久？」

靳年撥藥草的作稍稍一頓，轉咬著牙瞪兩眼，「讓你安生點，別整日蹦躂，你非不信，哪高往哪爬，今日蹲人家牆頭，明日爬人家樹梢，你說說你，要不是你爹我醫高，依著你這不孝的罪名，讓你爹我白髮人送黑髮人，肯定要被閻王爺打畜生道。」

靳月：「？？」

「以後還敢在外頭瘋嗎？」靳年問。

靳月愣愣的搖頭，「不、不敢了！」

不就是問了一句嗎？居然還被爹逮著訓了一頓，別說，這一訓，心裡還虧的，畢竟好多事都不記得了，想來爹為了救，費了不氣力。

之前那些嬸子跟提起過，爹之前有多艱辛，一個鰥夫帶著這樣一個生病的閨，每日給你看病掙錢，估計賺來的錢，都給換藥了。

「不敢就好好歇著，你爹的棺材本都用在你上了，你要是再不好好養著，我就揍你！」靳年轉朝著小廚房走去，「敗家的玩意！」

靳月撇撇，「上這麼兇，還不是刀子豆腐心，有本事你倒是揍我啊！」

後來，靳年真的揍了。

怎麼揍的呢？

小妮子靳家莊那些臭小子，跑山上掏鳥窩，那些小子都沒敢爬這麼高，倒好，跟個猴子一樣，直接竄上了樹梢，一掏一個準，那一個瀟灑恣意，不亦樂乎。

「爹、爹……」靳月蹲在樹梢，「您怎麼來了？」

靳年站在樹下，手裡著搗葯杵，「我要是不來，你是不是就要飛上天了？」

「哪有哪有，我這不是為了咱們加道菜嗎？」靳月使勁的沖那些小子使眼。

見狀，一幫小子抱著懷中的鳥蛋，撒就跑。

「你給我下來。」靳年著搗葯杵，「快點！」

靳月可不敢，爹手裡拎著搗葯杵呢！

「爹，我子還沒好，您怎麼大的搗葯杵，不得錘死我？我不下去。」靳月抱了樹梢，「我不下去！打死也不下去。」

想了想，這樹梢這麼高，萬一摔下來可怎麼好？

靳年丟了搗葯杵，「好了，你先下來再說！」

「爹，別打，人家上的傷還沒好全乎呢！」靳月委屈的撇撇，「爹啊，會疼的，到時候又是斷手斷腳的，難的還是您啊！」

靳年還是那句話，「你先下來！」

「那您別揍我！」小丫頭鼓鼓囊囊的。

靳年點頭，「行，我不揍你。」

「肯定不揍？」

「絕對不揍！」

！

靳月上樹極快，下來也是哧溜一下子的事，落地瞬間，小妮子還不忘撣去上的在臟穢，一臉的洋洋得意。

看得靳年那一個牙啊，這麼高的樹，萬一腳底板打怎麼辦？不知道子裡藏著金針，萬一出現偏差，容易出事？

嗬嗬，這死丫頭，純粹是欠揍。

哦，不能揍！

方纔答應了。

但是……

「啊，爹！」靳月撒就跑。

靳年拎著鞋拔子疾追，「死丫頭，你給我站住，看我不打死你，讓你爬樹讓你爬樹！你給我站住，站住……」

「爹，你說不揍我我！」靳月邊跑邊喊。

老傢夥不講信用。

「我說了不揍你，沒說不拍你！」靳年窮追不捨，不打一頓，記不住這教訓。

靳月愕然，爹太狡猾，居然抓字眼。

「爹……」

「不打你一頓，我就不是你爹！」靳年狠狠的將鞋拔子丟出去。18

不偏不倚。

「啊……」後肩捱了一下，靳月吃痛的著肩膀，跑得更快了，「爹啊，我是你閨，別打了，我下回再也不敢了！」

靳年不依不饒，小妮子子愈發好轉，跑得那麼快，他已經追不上了。

夜裡。

靳月眨了眨眼睛，瞧著桌子上的飯菜，低低的喊了聲，「爹？」

「別喊我，我沒你這樣的閨！」靳年拉著碗裡的飯菜。

靳月剛要拿起筷子，老父親一筷子敲下來，若不是反應快，估著手背都能被他敲腫，「爹，我了！」

「我喂狗也不會給你吃！狗還知道良心，給它吃兩口，知道沖你搖尾，你呢？你還敢去爬樹？你不知道自己這條命，是你爹我費了畢生醫，耗費了一年時間，才把你從閻王爺那裡拽回來的？」靳年那一個生氣。

靳月像是被棄的小貓小狗，就這麼可憐兮兮的著自家老父親。

靳年有些索然無味，忽然端起自己的飯碗往外走，「我就是喂狗，也不給你！」

待靳年走出了屋子，靳月默默捧起了飯碗，「說什麼喂狗也不給我吃，最後拿自己的飯去喂狗，哪回不是這樣？」

的確，靳年哪裡捨得著，每次都是嚇唬嚇唬罷了！

隔了好久，靳年纔回來。

桌子上已經收拾得乾乾淨淨，靳年幽然嘆口氣，終於擺了燕王府死氣沉沉的暗衛影子，恢復了本，他其實應該高興的。

可是，當了爹之後，才知道那種抓心撓肺的擔慮，日裡為孩子擔心，怕冷怕熱，怕欺負人又怕別人欺負，怕磕著著，怕不高興……

阿玨夫妻二人走的時候，靳月還在繈褓之中，不曾過父母之，就歷經了這十數年的折磨與痛苦，靳年想彌補，可他畢竟是頭一次當爹，怕自己做不好，又怕自己做得太故意。

「唉！」靳年掀開了簾子，瞧著躺在床榻上睡著的人兒。

目前為止，的都沒有出現任何的排斥反應，可見即便自由活，金針對的影響也不大，封住了力，的劇毒就不會竄，就能安然活下來。

等到他研製出瞭解毒的方子，便能長命百歲，幸福安康。

小心的為靳月掖好被角，靳年探了探的額頭，確定沒什麼事兒，這才悄悄退出了房間，今日這般野了一陣，還好沒什麼事。

外頭。

靳年瞧著夜趕來的君山，心裡約有些忐忑，自從靳月醒轉，為了讓靳月相信從小住在這裡，並且不曾與其他人有過接，傅家的人便不再來這兒。

有什麼訊息，也都是趁著靳年進城給人瞧病，而給他的。

可是現在……

「這麼晚了，怎麼還過來呢？」靳年詫異，「是出了什麼急事？京都城的急事？」

君山點頭。

靳年謹慎的回頭看了一眼，然後拽著君山去了邊上的僻靜，確定四周無人，這才開口低聲問，「究竟怎麼回事？」

「玉和來的訊息，說是宋宴得了訊息，也不知怎麼的，就直奔衡州而來，中途是否轉站不知道，但為了以防萬一，公子覺得，還是得來這兒跟您商量一下，讓您仔細盯著靳姑娘，這段時間，能不進城就別進城。」君山低聲回答。

靳年已經很久沒聽到「宋宴」這兩個字了，如今再聽得，還是恨得咬牙切齒。

「他還是沒放棄！」君山嘆口氣，「都到了這個時候，還在找靳姑孃的下落，不過……公子說了，隻要藏好了就沒什麼問題，燕王府權勢再大又有什麼用？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燕王府的小王妃已經死了，罪魁禍首是他宋宴！」

靳年點頭，「所有人都以為宋宴是因為愧疚，可是……」

「兩年了！」君山知道他要說什麼，「愧疚什麼的，早就可以放下了，燕王府不是重重義之地，所以這一次絕對不能讓宋宴找到靳姑娘。」

靳年知道，宋宴來真的了！

人啊，失去之後就會知道，自己心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麼，於是當你再握住的時候，便會抵死不放手。

所以眼下的關鍵是，絕對不能讓宋宴找到靳月，否則就再無轉圜的餘地。

當年，可是皇帝親自賜婚，將靳月指給了宋宴，即便宋宴納了側妃，那也隻是個側妃，直到今時今日，這燕王府小王妃的位置依舊空懸無人。

「我知道了！」靳年點點頭，「放心吧，我會盡量看好。」

君山瞧著不遠的葯廬，「要是能在這兒待一輩子，就這樣簡單的過，對靳姑娘來說，真的是極好的。」

「我不會再讓回到燕王府這醃臢地，讓那幫東西有機會踐踏。」靳年轉離開，「你先別走，等我一會。」

君山愣怔，須臾，靳年又回來了，急匆匆的將北珠塞進了君山的手裡，「把這個給你家公子，他會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這個？」君山不解，「不是公子還給靳姑孃的嗎？」

靳年嘆口氣，「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希傅九卿能提前兌現承諾，人有相似，隻要靳月想不起來，傅九卿又提前做了的夫君，這宋宴再怎麼著，也不能奪人妻子吧？到了皇帝跟前，咱也是能站住腳跟的不是？」

「可萬一靳姑娘想起來……」這纔是君山擔心的事兒，也是公子日夜煩憂之事。

靳年搖頭，麵灰敗，「除非取出金針，否則基本上沒可能恢復記憶，最多會有點零碎的東西，但那本不足為懼。金針不可能取出，至在沒有想出來怎麼解毒之前，誰都不敢這念頭，若是子足夠康健，也許這金針能在，存一輩子！」

那就是，一輩子都不再記起。

「好！」君山握了手中的北珠，「這定信也該還給公子了，若是真的到了那一日，我定然會提前通知你！」

靳年沒多說什麼，唯有期許這日子不會來得太快。

可事實是，他們都低估了宋宴作死的能力。

是的。

宋宴真的在作死，也不知道從哪兒得到的訊息，居然真的沖著衡州城來了，這可不是鬧著玩的，若是衡州城有人扛不住，說了，又或者知府大人多說幾句……

傅九卿立在上宜院的院子裡，定定的看著被風輕輕吹的鞦韆，指尖來回挲著掌心的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