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護士推著向建國走了出來，他閉著眼睛躺在轉移床上，看起來很虛弱，一點都不像是那個春風得意的向氏集團老總。

“他怎麼樣？”向晚問道。

醫生，“已經給他換了心髒，再住院一個星期，看看排異現象是否嚴重。如果不嚴重，就可以回去了，但平時還是得吃點抗排異的藥。”

“麻煩你們了。”向晚微松了口氣。

這次換了心髒，爸以後應該就不會犯病了。

“不客氣，這是我們的本職工作。”醫生歎氣道：“你應該謝的是那個捐獻心髒的人，他在工地上幹活，失手摔死了，工地也不說賠錢……他爸是個農民工，反正不容易的。”

“您看方便給我下聯系方式嗎？”爸倒是不用再擔心心髒問題了，可另一個人卻沒沒了命……

醫生搖頭，“我也沒有他的聯系方式，不過他這會兒在1423病房外面床上，你可以過去看下。”

向晚再三謝後，和林娜璐出去買了束花，一起去了1423病房。

走廊裡到都是病床，上面躺著的人目無神，說是活著，卻又像是死了。

很多旁邊有親人陪著，神都很落寞，還有一些則孤零零的，旁連個陪著的人都沒有。

1423病房門口左側有一張床，床單上一大片跡，上面坐著一個黝黑的農民工。

他穿著一工地上的服裝，服上沾著不土和，枯瘦的臉上，盡是淚痕。

向晚捧著花到了他跟前，路上已經想好的謝詞，這時候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倒是農民工看到，抹了把臉上的淚，先開口說了話，“恩人，又見到你了！你咋來這裡了？”

林娜璐看向向晚。

向晚想了一會兒，才想起來上次的生日禮變現後，捐獻給了農民工。有次在醫院遇到過這個農民工，當時對方還下跪謝過。

“……去世的是您兒子？”

農民工抹了把眼淚，哽咽道：“俺小兒子！他剛考上大學，這次寒假回來想跟俺在工地上打工，掙點學費！”

“俺怎麼勸都不管用，就帶他來……來嘞……誰知道那個建築工地上手腳架沒弄牢，他跌下來，送到醫院沒……沒錢搶……搶救……死……死了……”

他用帶著黑泥布滿老繭的手捂著臉，嚎啕大哭。

向晚看著，心裡頗不是滋味，“您節哀。”

農民工哭了好一會兒才停下，“人死不能複生，俺知道，就是這個事，俺實在不知道該咋跟他娘說！出……出來的時候還好好嘞，一下就……”

他哽咽著說不出話了。

林娜璐打開包，拿出幾張紙巾，遞給了他。

等他緒緩和得差不多時，向晚安了他幾句，最後才說道：“您兒子捐獻的心髒給了我爸，謝謝。”

九十度鞠躬，鄭重謝。

老伯趕扶起來，“不用謝不用謝！你這也是善有善報，上次你幫了俺，這次俺兒子幫了你爹，這也算是報恩……了。”

話是這麼說，可他說著說著，聲音還是哽咽了，“這個天殺的老板，為了省錢，手腳架都買質量不好的，這……這是不把人命當人命啊！”

“這樣吧，您給我下手機號碼，我給您找個律師，起訴那個工地老板。”向晚說道。

老伯一聽，千恩萬謝，跪在地上磕頭。

向晚跟林娜璐趕把他扶起來。

“這也不是什麼大忙，您千萬別這樣。”林娜璐說道：“您兒子這次才是真的綁了我們大忙，就算說謝，也該我們謝您才對。”

老伯歎了口氣，“俺小兒子死的時候說，想把都捐……捐……”

他緒崩潰，幾乎說不出話。

“您節哀。”向晚拿出一張銀行卡，“一會兒我把銀行卡碼短信發給您。這筆錢夠您和老伴用了，您就不要再出來幹活了。”

老伯一見銀行卡，直接就生氣了，“俺是做好事，不是賣孩子！你給俺錢幹啥？”

“老伯，您別誤會，我妹妹也是覺得您出來工作辛苦，才給您錢的，絕對沒有其他意思。”林娜璐邊解釋，邊給向晚使眼，讓把銀行卡收起來。

向晚沒收，而是把銀行卡遞到了老伯跟前，“我沒說您賣孩子，可現在農村娶媳婦花銷也不，您說他是您小兒子，應該還有其他兒子吧？”

“不用這賣死人錢，俺兒子也能娶到媳婦！你要是再非得給俺錢，俺就真生氣了！”老伯怒道。

林娜璐皺眉看了向晚一眼，只能把銀行卡收起來。

“你給俺律師，讓律師給俺小兒子討回公道，就是對心髒最好的回報了！”老伯見收起銀行卡，臉上的怒氣這才消失，變了悲哀。

向晚記下來老伯的手機號碼，又給他安排了住的地方，這才跟林娜璐一起回了向建國病房。

“你出去，我不想見你！”向建國正坐在床上喝水，見向晚進來，臉都變了。

林娜璐勸道：“爸，媽的死誰都不想，而且這件事也確實怪不到晚晚上！”

“出去！聽到沒有？”向建國大口大口著氣，直接把杯子砸向向晚。

向晚頭一偏，躲開了，神淡淡，“媽都已經不在了，您還是一點沒變，不管遇到什麼事，還是習慣地往別人上推責任。”

杯子落地，嘩啦一聲碎開了。

向建國氣得面紅耳赤，巍巍地站起來，順手抄起一旁的花瓶就要砸。

“花瓶放下吧，我自己走。”向晚沒再看他一眼，轉離開，“除了您死，我不會再見您。”

向建國看著離開的背影，從憤怒到怔愣，最後全都化為了痛苦和後悔。

他把花瓶扔到了床上，無力地跌坐在地上。

他做的一切，都只是想給靜韻證明，選他沒有錯！

可現在已經不在了，他做的再多、再好，又有什麼用呢？都沒辦法改變，死了還恨他這一點！

“爸……”林娜璐皺著眉，過去扶他。

向建國甩開的手，疲憊道：“不用管我，你也走吧，我想一個人靜靜。”

“那您好好休息。”林娜璐歎了口氣，開門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