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簡程勵覺得口發悶，嚨也似是被人給扼住了一般。本呼吸不上來。

坐在旁的公關舉著酒杯。還沒注意到簡程勵的異樣，膩著想要給他灌酒，簡程勵鼻間滿是陌生人上的刺鼻香水味兒。他一揮胳膊。煩躁到不行，直接站起往外走。

他想要口氣。不想再在這間讓人抑的銷金窟裡面待下去。

出了包間，他不可能在門口站著。只是本能的往前走。不知不覺間走到了二樓的公共洗手間那裡，一擡頭。他看到前面盥洗池前。站著一個悉的影。

路瑤同樣從包間裡面出來了，此時正彎著腰，接著水龍頭的冷水洗臉。

怕是整個夜裡面的人。無論是公關還是客人。都沒有人敢直接接著水龍頭洗臉的。路瑤也是第一個進這裡。卻沒有化妝的人。

閉著眼睛，不停的用冷水去洗臉。企圖澆熄眼中灼熱的淚水，還有心頭那躁上竄的火苗。

洗了能有半分鐘。這才慢慢擡起頭來，面前是一大片的鏡子。路瑤本無意細看，可目卻一眼就定格在鏡子中，簡程勵的那張面孔之上。

他站在自己後四步遠之外，也正定睛看著。

兩人四目相對，皆是眼眶泛紅。

良久，路瑤轉過來，面對著真實的簡程勵，出聲說：“你喝點兒酒，省的回去之後，叔叔說你。”

簡程勵一張好看的臉上，帶著出神般的恍惚之，聞言，雙眼直盯著路瑤，他薄脣開啓，出聲回道：“你也是，一個人在外面，喝多了不安全。”

路瑤說：“沒事兒，紀貫新會帶我回去。”

沒喝酒，也很清醒的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他已經看到了不是嗎？很多事，早晚都會有捅破窗戶紙的那一天。

路瑤只覺得心很累，與其一直躲躲閃閃，不如一次穿個痛快。

這樣，以後就再不用對他抱有幻想了。

簡程勵聽到路瑤的話，只覺得心尖跟被人用針給挑起來似的痛，痛到極致，他微張著脣瓣，不著痕跡的倒吸了一口涼氣。

面兒上沒有毫波，簡程勵說：“你現在住徐應嘉那邊嗎？”

路瑤道：“沒有。”著他，一如多看一眼一眼，“我住紀貫新家裡。”

天知道，沒有要故意去試探簡程勵的心，也沒想要用這樣的話去刺激他，好確定他到底在不在乎。

走到如今這一步，沒得回頭，只想一次，清清楚楚的說明白，然後大家從今天開始，重新選擇，各自走自己的路。

嚨被一雙無形的大手給攥住，簡程勵很想出聲說點什麼，卻發現脣瓣張開了，可聲音卻發不出來。

路瑤等了數秒，不見簡程勵應聲，脣開啓，繼續道：“對了，你不用擔心吸毒的新聞，應該馬上就會有人聯繫你的，這是紀貫新還給你的人，誤會澄清之後，你以後別再跟他對著幹了。”

簡程勵垂在側的雙手，手指輕輕蜷了一下。幾秒過後，他終於發出聲音來：“你爲什麼會突然跟紀貫新在一起？“

可能是心疼的勁兒已經過了，也或者是疼到麻木了，所以這時候路瑤面對簡程勵，可以面不改的回上一句：“他說他喜歡我。”

簡程勵不可抑制的眉頭輕蹙，那窒息的覺再次涌上，他費了好大的勁兒纔出聲問道：“那你呢？”

呢？

路瑤想了一下，隨即勾起脣角，微笑著回道：“我覺得紀貫新人很好。”

他確實很好，把從喬治笙手裡撈出來，跑去酒店救，還願意幫簡程勵澄清吸毒傳聞。

如果他不這麼做，路瑤也能接，畢竟他們打從一開始就是敵對面兒的雙方。可他做了，就一定會領他的，認他的好。

簡程勵之前還只是輕輕蜷起的手指，不知何時就握拳了。他看著路瑤說：“你也喜歡他嗎？”

路瑤臉上的微笑有片刻的僵，腦子有些空，正在猶豫要怎麼迴應的時候，肩膀忽然多了一份重量。

側頭一看，悉的影，悉的面孔。

紀貫新攬著路瑤的肩膀，淡笑著道：“我還說包間裡面有洗手間，你怎麼跑外面來了，跟你哥把話說了嗎？”

路瑤機械的，輕輕點頭。

紀貫新這才轉頭看向簡程勵，他面坦然，微笑著道：“之前的事兒不好意思，如果早知道我會跟瑤瑤在一起，我也一定不會這麼整你，就當不打不相識了，回頭我人去天橙找你，後續的新聞你們自己安排吧。”

說完，他攬著路瑤的肩膀，把往懷中拉近了幾分，寵溺的說：“聽見了吧？以後不許再拿這事兒跟我發脾氣了，歉我可是道過了。”

路瑤印象中，自己應該是笑著的。

簡程勵著對面並肩而立的兩人，他薄脣開啓，出聲說：“紀貫新，你要是真心喜歡瑤瑤，以後就對好點兒，如果你敢欺負，我還是會跟你翻臉死磕。”

紀貫新笑著回道：“你還看不出來嗎？我現在怕怕的要命，說什麼就是什麼了，我稀罕還來不及，怎麼會欺負？”

他大手扣著路瑤的肩膀，看著道：“你快跟你哥說說，我平時對你好不好？”

路瑤擡眼看向對面的簡程勵，他也正一眨不眨的看著。

忽然想起這麼多年來，一直都是自己看著他跟別的人站在一塊兒，曾幾何時，也想用同樣的方式去報復他來著。可是轉念一想，報復這種東西，也得對方心裡有自己才行。

簡程勵對，充其量也就是個家人的親吧。

是自己心不正，所以也就別怪不得別人‘心狠手辣’。

脣角勾起好看的弧度，路瑤對紀貫新說：“你對我很好，我知道，我剛跟他說完，你歉也道過了，我們回去吧。”

無論從前簡程勵怎麼‘傷’，可到底還是不樂意以彼之道還施彼。

紀貫新看了眼簡程勵，淡笑著道：“那我們先回去了，有空大家坐一起吃頓飯。”

簡程勵看著紀貫新跟路瑤雙雙轉離開，又一次看到的背影，他心如刀絞，原來，失去一個人的滋味兒，竟然是這般的難。

紀貫新拉著路瑤的手往回走，路上，他出聲說：“這回心裡好了吧？”

“嗯。”路瑤微垂著視線，看著腳下暗紅的地毯。

紀貫新說：“往後再有什麼不痛快的事兒，直接跟我說，何苦天給我臉看。你看他們都笑話我害怕你了。”

路瑤沉默五秒有餘，忽然說了句：“紀貫新。”

“嗯？”他側頭看。

“謝謝你。”

路瑤沒有去看紀貫新的臉，只是一想到自己心底那點兒齷齪的事，就覺得對不住他。

紀貫新先是一愣，隨即笑著說：“我讓你對我好點兒，又不是讓你謝我。知道我的好就行了，都攢在心裡面，回家多給我做點兒好吃好喝的，平時再多給我點兒笑臉，我這人容易滿足的。”

路瑤道：“你想吃什麼就跟我說，我都給你做。”

不會說太多的甜言語，只想儘量滿足他提出來的一切要求。

紀貫新大手著的頭頂，輕聲笑道：“你是想先拴住我的胃，然後再拴住我的人吧？”

路瑤不語，他又說：“心機。”

兩人再回到包間，張耽青馬上揚聲道：“你看，我說什麼來著？三兒出去一定是去找瑤妹兒。”

說完，旁邊的麥家輝跟著道：“欸，你就一秒鐘都離不開嗎？”

滿屋子人都開始拿紀貫新開涮，紀貫新心好，攬著路瑤坐下，一臉得意的表，出聲說：“你們管得著管不著？一個個的吃不著葡萄嫌葡萄酸。”

張耽青說：“你好歹也諒我們一下，別自己當了飽漢子，你就不知道漢子飢。”

“可不嘛，秀了一晚上的恩，酸的我酒都喝不下去了。”麥家輝道。

紀貫新說：“我真應該給你倆配一副快板兒，你倆怎麼不去外面說相聲掙錢呢？”

張耽青臉皮厚，表認真地回道：“不就等你這副板兒呢嘛。”

衆人笑鬧間，有人主舉杯，上說著：“我敬三哥跟嫂子一杯，祝你們一直恩恩。”

紀貫新拿起酒杯，挑眉回道：“會說話，我喜歡聽。來，三哥跟你喝一個，你嫂子不會喝酒，我替喝了。”

紀貫新本想替路瑤的，卻見路瑤自己擡手拿起面前酒杯。

他有些詫異也有些擔心，不由得小聲道：“沒事兒，不能喝別勉強。”

路瑤道：“喝點兒不要，別掃了大家的興。”

紀貫新上說著不喝也沒事兒，可路瑤喝了，他還是覺得有面子。

果然他跟路瑤之間唯一的心結，就是簡程勵吸毒坐牢的事兒，如今事前腳一解決，後腳馬上就開心了。

路瑤拿著明的方形玻璃杯，杯中是三分之一的琥珀，也不知道那是什麼酒，只知道此時此刻，方有酒才能澆熄心底的苦。

杯口靠近脣邊，修長的脖頸仰起，一飲而下。酒先是冰涼，隨即就是火燒一般的灼熱。

紀貫新聲問：“還好吧？”

路瑤莫名的想笑，事實上，也真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