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謐的病房中，路瑤只能聽見自己很低的呼吸聲。擡眼向病牀，簡程勵穿著病號服躺在那裡。右腳被半吊在空中。上面打著厚重的石膏。

是看一眼就心裡堵得慌，路瑤趕別開視線，開始後悔爲什麼要答應坐在這裡打針。這不是自己給自己找罪呢嘛。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心底始終煎熬。最近這段時間，日子過得像是一場狗的鬧劇。求而不得，避之不過。彷彿越怕什麼越是要來什麼。

路瑤一直於被的狀態，隨波逐流。被其他人和事推著往前走。

眼下跟簡程勵這般狀態。不用想，那個會爛到肚子裡面。

那麼紀貫新那頭呢？之前是沒有機會說，後來……是有意無意的回絕。不知道該怎麼去說。

越是逃避。很多問題越是堆到面前來。路瑤腦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雖然只是一閃而逝，可卻再也揮之不去。

要不。跟紀貫新坦白吧，心裡面有人。不能跟他在一起，這樣對他也不公平。

不就是一句話的事兒嘛，紀貫新問喜歡誰，不說就是了，他能把怎麼樣？頂多也就是傷心唄……

傷心，是啊，萬一紀貫新是真的喜歡，那他會傷心的。

路瑤終於知道自己爲何遲遲不肯跟紀貫新坦白了，因爲是過來人，知道這種求而不得的滋味兒，所以不願意去傷害別人。

正想著，安靜的房間裡面，手機鈴聲忽然響起。路瑤怕吵醒簡程勵，一時間也忘記自己雙手都著輸管，趕忙翻出手機，定睛一看，是紀貫新的號碼。

下意識的按了掛斷鍵，路瑤心虛的臉都紅了。

幾秒之後，紀貫新發了個短訊過來：還在醫院呢？

路瑤回覆：是。

紀貫新說：準備什麼時候回來，我去接你。

路瑤擡頭看了眼輸瓶，已經下去大半，回了句：還得大半個小時吧。

紀貫新問：病房裡面很多人嗎？

路瑤一想到病房裡面就剩下跟簡程勵，心中更是莫名的慌，想要回個是，卻總覺得這樣是赤|的騙人，所以遲疑了一下，回了句：我出來的時候再打給你。

紀貫新很快回道：好，我等你。

路瑤沒有再回，著手機，從接到紀貫新電話到短訊發完，短短一分鐘之，掌心裡面全是汗。

不是不會撒謊，只是不樂意對某些人撒謊。

紀貫新已經把當朋友，出門在外跟所有人也都是這麼介紹的，不管心裡怎麼想，總要顧及他的面子。

如此想著，路瑤看了眼病牀上的簡程勵，他一不的躺在那裡，口上下起伏的弧度很均勻，應該是沒被吵醒。

將收回放回包裡面，路瑤站起，自己拿著點滴架，想要走出去。

可人才往前走了兩步，牀上的簡程勵便側頭向看來。

“去哪兒？”清醒的口吻，面無表的臉，著實嚇了路瑤一跳。

愣愣的看著他，幾秒之後才沙啞著聲音回道：“我……出去打。”

簡程勵說：“在這兒打的好好的，出去幹什麼？”

路瑤道：“你休息吧，我不打擾你了。”

簡程勵道：“剛纔誰的電話？紀貫新？”

路瑤眼神下意識的別開，卻沒有否認，而是‘嗯’了一聲。

簡程勵結輕，隨即道：“他不知道你在這兒打點滴嗎？這麼著急你走，你前面這些藥也白打了。”

路瑤說：“他沒我走，我只是想出去打，這屋太熱。”

簡程勵心底翻江倒海似的難，種種緒像是紛雜的氣流，頂的他五臟六腑都要碎了。

明明氣得不行，明明心疼的眼眶發熱，可話一出口，卻是冷淡的：“那你出去打吧。”

路瑤什麼都沒說，自己提著點滴架出了室。房間外面，蘇善昀坐在客廳沙發上看雜誌。

擡眼看見路瑤，他趕起過來幫。

“怎麼出來了？”

“屋裡太熱。”

蘇善昀道：“熱我幫你開空調就好了，何必來回折騰。”

路瑤說：“不用了，再有一會兒就打完了，讓他休息吧。”

蘇善昀心想，路瑤這一走，估計簡程勵更睡不著了。

扶著路瑤來到客廳沙發，剛坐下，蘇善昀就倒了杯蜂檸檬茶給，“多喝點水，也好得快些。”

路瑤應聲：“謝謝七哥。”

蘇善昀道：“瑤瑤，聽說你跟紀貫新在一塊兒，怎麼樣，他對你好嗎？”

路瑤平日裡跟蘇善昀接的並不多，所以沒想到他會這麼問。心底暗自吃驚了一下之後，還是著頭皮回道：“好的。”

蘇善昀微笑：“你們兩個剛剛在一起，好可不行，一定得是非常好。”

路瑤很努力的想要微笑，可知道，臉上的表一定不怎麼自然。

在沉默的空擋，蘇善昀徑自說：“瑤瑤，你喜歡紀貫新什麼？”

“嗯？”側頭看了他一眼，眼中不無詫。

蘇善昀直言道：“認識你這麼多年，從來沒聽程勵說過你有男朋友，紀貫新是你的第一個男朋友吧？”

路瑤心裡越是，腦子就越是一片空白，別開視線，只能機械的點頭。

蘇善昀說：“所以我好奇的，你覺得紀貫新哪裡吸引你了？”

路瑤放在上的雙手，指尖輕輕一蜷。

紀貫新哪裡吸引了……如果不是因爲簡程勵，可能這輩子都不會跟紀貫新有集吧。

現在來問這種話，會不會有些諷刺？

心裡如此想著，路瑤脣角輕輕勾起，低聲回道：“他說他喜歡我。”

蘇善昀聞言，難免有些詫異，他問：“只因爲這個理由？”

路瑤說：“歌詞裡面不是說了嘛，有些人總是說不出哪裡好。”

蘇善昀道：“可說喜歡你的人，應該不止紀貫新一個吧？”

路瑤口很悶，嚨也在逐漸的發，很不想聊這個話題，可卻不得不出聲回答：“可能因爲他是紀貫新吧。”

只是隨口說了個不像理由的理由，蘇善昀心底卻琢磨了好幾個來回。

他不會再多問什麼了，路瑤卻怕他再說，所以趕在他前面道：“七哥，我嗓子有點兒疼，等我好了咱們再聊。”

蘇善昀微笑：“好，你快休息吧，我進去看看程勵。”

蘇善昀起離開，路瑤暗自鬆了口氣。如今的份，不僅難以面對簡程勵，就連跟他的朋友在一塊兒，也是渾難。

一個人坐在客廳沙發上，擡眼看著滴答滴答的藥水，路瑤手將控制閥調快了一些。

已是如坐鍼氈，只想儘快離開這裡。

本來要點大半個小時的藥，因爲路瑤調快了，所以二十分鐘不到就滴完了。

膽子大，自己拔了針頭，手背上出了一點，隨手一抹也沒當回事兒。

可是起想要邁步往前走的時候，腦袋卻是嗡的一聲，眼前也是一片花白，路瑤費了好大的勁兒才原地站穩。

足足過去十秒不止，眼前才重新恢復清晰。

心跳的很快，是那種心律不齊的慌。抿著脣瓣往主臥門口走，輕輕推開|房門，看向沙發上的蘇善昀。

蘇善昀起走過來，低聲道：“這麼快就打完了？”

“嗯，七哥，我先走了。”

蘇善昀說：“你去哪兒？我送你。”

路瑤道：“不用了，有人來接我。”隨口一說，蘇善昀眼底很快的閃過了一抹什麼，隨即微笑：“那好，我送你出去。”

蘇善昀把路瑤送到電梯口，路瑤不讓他下樓，蘇善昀微笑著道：“小心點兒，到了給我打個電話。”

路瑤點頭：“七哥再見。”

電梯門合上，蘇善昀轉回了病房，簡程勵閉眼平躺著。

蘇善昀倒了杯水來到牀邊，說：“起來喝點兒水。”

簡程勵一聲不吭，蘇善昀道：“你這一天不吃不喝，是想自我了斷了嗎？”

簡程勵眉心一蹙，蘇善昀幫他把牀頭升起來，又把杯口湊到他脣邊，說：“今天在外面，看見你媽跟你妹那樣子，像是恨不得把瑤瑤給生吞活剝了。他們要是知道你爲什麼出車禍，還不得組團把活埋了？”

簡程勵聞言，睜開眼睛。

蘇善昀又道：“所以你千萬別死在醫院裡，不然你媽跟你妹一準兒以爲是慧姨跟瑤瑤克你，你就當行行好，看在瑤瑤的面子上，喝點兒吧？”

簡程勵來氣，手將水杯推走。

蘇善昀也不生氣，還是那副溫潤如玉的表，輕飄飄的道：“你啊，純粹是自己找罪，心裡面想一個樣兒，裡面說出來的就是另外一個樣兒。你說你喜歡瑤瑤，可邊朋友從來沒斷過，就這一點，沒有哪個的得了。”

簡程勵終於開了口，他說：“如果喜歡我，一點會吃醋，可不得我談呢。”

蘇善昀道：“難道你不知道人都是說反話的嗎？說讓你你就，你就從來沒認爲說的是反話？”

簡程勵擡眼看向蘇善昀，狐疑的目像是在問，爲何他會突然有此一說。

蘇善昀表淡然，出聲回道：“我剛纔在外面跟聊了幾句，我覺得跟紀貫新之間……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