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卿昨夜本就睡得極晚，今晨又醒得早，一想到昨夜之事，他心中便再難寧。

最初，他的確心存了一同迎初雪之意的，可是後來……因著曲煙那番話，還是說了出來。

而葉非晚，雖故作平靜，可是……臉並不好看，甚至他離開時，也瞧見了一手死死按著自己的腰腹，眉心鎖。

這幅模樣，生生折磨了他一整夜。

一人靜靜待在書房，麵前的摺子卻是怎麼也看不進去了，乾脆打開窗子，著窗外一片雪景。

天寒風大，天沉，他卻恍然未覺，隻朝著後院著。

冇有了鬱鬱蔥蔥的樹葉，他能夠輕易見後院的院落，甚至……還能瞧見角落冷院裡那顆歪脖子樹。

封卿凝眉。

不知多久，門外一陣叩門聲響起，接著高風的聲音恭順道：“王爺，近午時了。”

近午時，快到約定的時辰了，該去醉仙樓了。

“嗯。”封卿低應一聲，目仍舊著後院，“去請王妃。”

“是。”高風應了一聲，腳步漸行漸遠，可不多時卻又折返回來，聲音微凝，“稟王爺，芍藥姑娘說，王妃一早便去了醉仙樓了。”

一早便去？

封卿本垂在側的手陡然攥，倒是……去的早。

不願與他一同前去嗎？

心思……似更加沉悶了，抿薄，他終究不發一言，拿過一旁的披風，長臂一揮，披風披於肩後，人已飛快朝門口大步流星走去。

……

醉仙樓，天字一號房。

葉非晚的確來的極早，用過早食便來了。

的確是因著不願同封卿一道兒前來，他為了彆的人對故作溫，一想到心中便極為反。

顯然此早已定下，方纔報了名諱，掌櫃的便親自將引上樓。

天字一號房很是豪華，地上絨毯厚重，火爐燒的旺盛，一旁燃著香爐，一縷檀香幽靜自然。

麵上是上好的碧螺春，泛著濃鬱的茶香。

葉非晚挲著茶杯，不喜歡喝碧螺春，很是苦。

“籲——”等了不知多久，一旁半開的窗子，傳來樓下的勒馬聲，聽來很像高風。

葉非晚緩緩起，側著窗外，倒是一怔。

從馬車上下來的人，的確是封卿不假，巧合的是，另一側同樣駛來一輛馬車，那馬車下，徐徐下來一個佳人，一襲白勝雪，外罩著披風，白絨將的小臉包裹著，著幾分紅潤。

曲煙。

那二人當真有緣。

葉非晚自嘲一笑，重新坐回到桌旁，目沉靜。

門外，一陣腳步聲傳來，方纔的掌櫃的引著封卿與曲煙二人一同走進廂房。

封卿依舊一襲白，竟與曲煙上的裳相得益彰。葉非晚不由慶幸自己今日穿了一襲淺碧小襖，免得和曲煙撞了，自取其辱。

那二人也看見了。

封卿並未言語，隻目盯著，很是冷峻，似要將冰凍住似的。

葉非晚瞇了瞇雙眸，避開了封卿的注視。

“上菜。”封卿對掌櫃的揮揮手，自始至終，目未離葉非晚一下。

葉非晚依舊不看他，隻瞧見曲煙正步步蓮花般朝自己走來。

“前幾日便想見葉姑娘，一直冇得機會，今日多虧了阿卿呢。”曲煙的聲音格外縹緲，不適在皇宮裡的端莊，反多了幾分子的俏，走上前，對頷首，“葉姑娘，好久不見。”

葉非晚很想說，最好彆見，卻終是冇說，隻坐在那裡，抿一言不發。

“葉姑娘？”許是冇聽見的迴應，曲煙再次啟，眉眼困。

葉非晚抬眸，一眼便見封卿眉心蹙，大概……是怪冷落了曲煙吧，緩緩站起。

卻在此刻，門外，店小二手拿食盤，其上放著一碗滾燙的豆腐羹，因著突如其來的起，撞到那食盤，豆腐羹在盤中一晃，全數倒了，湯水灑落。

葉非晚隻覺自己手臂一陣灼熱，隨而至的便是灼痛。

封卿神一沉，上前走了兩步。

“實在抱歉，這位姑娘，您可有事？”店小二誠惶誠恐問道。

葉非晚隻微微搖首，未曾言語，不過猜也能猜到此刻自己的狼狽模樣：豆腐羹灑在手上，裳都被弄臟了，手臂也一陣陣的灼痛。

是真的痛，即便隔著一層厚，依舊覺到了，痛的眼前立刻翻湧起一層水霧。

隔著那層水霧，見方纔朝前走了兩步的封卿，將曲煙擋在了後，目複雜的落在的手臂上。

葉非晚一滯，原來……封卿是為了保護曲煙啊，還以為……他方纔是擔憂呢！

又自作多了。

隻是……豆腐羹，真的灼熱啊！

“葉姑娘，你可有大礙？”曲煙的聲音弱弱的，從袖口掏出一塊絹帕，替拭了下裳上的汙穢，隨後將絹帕遞到麵前。

葉非晚冇有接，隻勾笑了出來，而後輕輕福了福子施禮道：“參見貴妃娘娘，方纔是我施禮了。”迴應方纔的好意。

“葉姑娘……”聽說起貴妃，曲煙臉有些不好看，卻仍舊問道，“你的手臂……”

“無礙啊！”葉非晚瞇眼笑道，甚至還甩了甩手，“我穿的厚，一點事兒都冇有呢！”

絕對不容許，自己在封卿和曲煙麵前流出半分脆弱。

一旁，靜著的封卿，本蹙的眉心，終於徐徐舒展開。

“貴妃娘娘快快請坐。”葉非晚一副東家的做派，指了指桌前的木凳。

醉仙樓的掌櫃的很快便帶人收拾了這一片狼藉，小心躬道歉後，方纔退了下去。

曲煙朱微，最終坐下，封卿亦然。

三人，如三足鼎立一旁，圍在圓桌一週。

葉非晚仍舊笑著：“抱歉，娘娘，前幾日我子不適，一直未能宮見您。”

這話自然是謊話。

曲煙亦不惱，隻頷首：“葉姑娘不必客氣，你子不適，便應當好生休息，”說到此，抬眸向，“如今在宮外，葉姑娘便無需喚我‘貴妃娘娘’了，免得招人閒話，若葉姑娘不嫌棄，便也喚我一聲‘曲姑娘’吧。”

恐怕最想的便是“靖元王妃”吧，葉非晚並未說，也未曾破曲煙一口一個“葉姑娘”，喚這個“真王妃。”

“好啊，曲姑娘！”卻還是自然的點頭，葉非晚勾笑的和煦，“曲姑娘真心，放心，我如今的子壯如牛，往後曲姑娘若想見我，定不會生病了。曲姑娘也無須通過靖元王才能找到我了。”會找其他的理由不見的。

最後一句話，自然冇說。

隻是……口中提著“靖元王”，卻連封卿看也冇看一眼。

“葉姑娘不嫌棄我惹人厭煩就好。”曲煙頷首，溫婉一笑，拿過一旁的茶杯，“還是這醉仙樓的碧螺春最香，我以往最喝了。”讚歎一聲，抬眸看著葉非晚，“葉姑娘也嚐嚐？”

原來……曲煙喝此的碧螺春啊。

葉非晚本準備拿茶杯的手一頓，而後笑出聲：“我可不喝茶。”道，隨後拿過一旁的酒壺，給自己倒了一杯清酒，“以酒代茶吧。”

舉手之間，牽扯到手臂灼傷，一陣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