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漸濃，已近戌時。

剛回到後院，芍藥已經在門口等著了，滿眼焦急，見到的影，再顧不上其他，拿著厚厚的披風衝上前來披在肩上，“小姐，您冇事吧？今兒個怎的出去一整夜？”語畢，卻又看到手上包紮的白布，驚呼一聲，“您冇事吧？”

葉非晚終於有所反應，扭頭看了眼芍藥：“冇事。”

可進了屋子，看見床上的華服，微微怔忡。

那件王妃正統華服，是皇族重要大事時，宮覲見聖上纔會穿的，全數由金線繡的錦繡紋路，十幾個繡娘一個多月才完工的。

“這是？”不解。

“過幾日便是聖上誕辰了，奴婢便將這華服拿了出來，小姐您這幾日臉蛋瘦了些，便想著量一量尺寸，看還合不合……”

芍藥說著，已經率先倒了一杯熱茶，將茶塞到手中，暖著凍的冰涼的手，方纔走到床邊，將華服拿起來。

葉非晚喝了幾口熱茶，便將茶杯放在一旁，任由芍藥替下外裳，換上華服。

可心思一片混。

“王爺……傍晚便回府了。”

“夜漸深，您始終未曾回來，王爺這才又出門……裡說著閒逛，可他素來冷清，豈會有閒逛之心？”

高護衛的聲音，一遍遍自耳畔響起，得頭暈腦脹，整個人都有些恍惚起來。

“這裳果真有些寬敞了，趕明兒給小姐您拿到繡坊，好生修……”

芍藥還在說著什麼。

葉非晚卻猛地轉過子，看著銅鏡中的人，長髮已經被放下，披在肩後，眼神卻下定了決心，唯恐自己後悔一般，飛快打開門，朝著前庭走去。

不願自己在這兒胡思想，有話要問封卿。

高風守在書房門口不遠，遠遠便看見穿著華服的子長髮披於肩後，飛快朝這邊跑來，形單薄，臉頰因著寒冷添了幾分蒼白。

王妃？高風詫異，連阻攔都來不及，便見子已經跑到書房門口。

書房之門，並未在裡麵栓住，王爺的地盤，誰會膽大些闖進去呢？

然，葉非晚卻連猶豫都未曾，一把推開大門：“封卿——”

聲音卻戛然而止。

書房之，燭臺上幾蠟燭靜靜亮著，暈黃的火苗映的周遭很是氤氳，一旁的火爐燒的旺盛，書房極為溫暖。

而封卿正坐在書案後，長髮還著，隨意披在肩後，他隻穿著一件鬆垮垮的白裡，坐在那兒，手中翻看著一本古籍。

葉非晚從來知道封卿樣貌完，否則當初也不會一見傾心，可此刻燭火掩映之下，他白日的淩厲消去不，竟如添了幾分，恍若畫中仙。

葉非晚張了張，說些什麼，卻又覺如鯁在。

這般安靜好的封卿，對無一不耐、煩厭的封卿，似乎隻在夢裡有過。

可下瞬，待得封卿將手中古籍放在一旁，抬眸向，眼波微微流轉，方纔那一閃而過的已然消失，又是一副清冷疏離的模樣。

唯有在見葉非晚的瞬間，他雙眸驟然，死死盯著人……上的華服，眼底有訝閃過。

門口並無燭火，一片昏暗。

夢境中，那場宮宴後，似乎也是這般……一個子穿著同樣的華服，在暗，雙眸亮的驚人，上的味道極為甜……

他看不清那子的樣貌，可眼前子樣貌卻甚是清晰，葉非晚。

葉非晚不解封卿為何不語，垂首看了眼上的裳，軀一凝，指尖微。

方纔在後院，始終心不在焉，便是芍藥給換上這裳都未曾察覺，而今，竟穿著這華服，披頭散髮來找封卿。

自上次宮宴後，便再未穿過的華服，便是上次宮，都隻穿了彆的裳。

而今……

心口莫名一，葉非晚著封卿，聲音微有遲疑，卻仍舊鬼使神差問了出來：“你……可記得些什麼？”看他的眼神，並不像對那晚全然忘記的模樣。

封卿雙眸已由方纔的波轉為平靜，他慢條斯理收回目：“難得有人穿了龍袍也不像太子。”說的輕描淡寫。

穿了龍袍不想太子……

葉非晚雙眸微垂，果真……不該有所期盼的。

“王妃來找本王，有事？”書案後，封卿的嗓音磁，帶著幾分沐浴後的喑啞。

葉非晚停頓片刻，終於尋回自己的聲音，問的緩慢：“我聽聞，你今日回王府後，又出去閒逛了？”

封卿神一滯，竟有幾分不自在，卻接著蹙眉，避開了的目，應得冷淡：“想出去便出去了。”

“元是這般啊……”葉非晚呢喃一聲，聲音也隨之低沉了許多，這同高風方纔告訴自己的，本不同呢。

“你——”

“你——”

二人幾乎異口同聲，說出口卻又同時頓住。

葉非晚輕怔。

封卿微瞇雙眸，打量了一眼葉非晚，微微頷首：“王妃還有話要說？”

“是，”葉非晚深吸一口氣，就算是絕，也不容許自己逃開，“為何回府後還要出門？你是否對我有毫關……”心。

最後一字，終究未能說出口，便已被封卿打斷，他應得飛快。

“聽聞今夜京城有花燈，便去瞧瞧。”應得直白。

葉非晚神有片刻恍惚，卻很快恢複正常，早就該知道，高風終究不是封卿，怎會瞭解封卿的全部心思？

封卿……又怎會因著擔憂而外出尋找？

“嗯。”輕應一聲，隻覺得自己今夜到底是喝了酒，莫名其妙來問些莫名其妙的話。轉便朝門口走去。

眼前卻有些朦朧，忘記了自己本就站在門口，轉的瞬間，子撞在門側，“咚”的一聲沉悶聲響，傷的手腕本就被小心翼翼放在前，此刻更是率先遭殃。

幾乎瞬間，一陣火辣辣的痛傳來，痛的眼眶瞬間紅了。

後，男人的目隨而至。

葉非晚卻飛快揮揮手：“我無礙。”話落，頭也不回，飛快離去。

後，封卿仍舊眉心蹙，向門口，神僵持。

的手本就有傷，方纔撞在門上，應該很痛吧……

還有方纔問的那個問題，為何回府後還要外出閒逛。

他不喜鬨市，豈會去那種熱鬨之？卻在夜降臨之後，打開書房窗子，看見後院黑漆漆一片，再無一間屋子點著一盞燭火，莫名冷凝，心中……竟再寧靜不得，索出去了。

莫名，心底湧現幾分煩躁，那子穿著華服，滿頭青披於肩後的模樣，鑽腦海，如篆刻上一般，便是眼前的古籍都再翻看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