寢中，一陣死寂。隻有剛剛點上的一豆燭火，在夜中靜靜搖曳，映的周遭昏黃。

葉非晚坐在桌旁，拿著珠釵輕輕撥了一下燭火，看著它跳躍了一下，燃燒的更加旺盛。

“王爺，”作聲打破沉默，“這麼晚來找我，有事？”問的很平靜，微啞的嗓音，在夜中格外撓人。

封卿一滯，許久才道：“你父之事，你……節哀。”思來想去，似乎也隻有這二字。

葉非晚向他，頷首應：“多謝。”就像是……今日在墳墓前，對待那些來弔唁的達顯貴似的。

封卿凝眉，他不喜歡這般態度，心中似不悅，索抿不發一言。

葉非晚察覺到他冷凝的氣場，卻懶得猜測他這是為何，再次開口，問的隨意：“曲煙如何了？”

封卿軀一僵：“……你這是何意？”

葉非晚將手中撥弄燭火的珠釵放下，站起，朝封卿走了兩步：“今日，王爺匆匆離去，難道冇有宮看佳人？”

“葉非晚！”封卿聲音暗惱，如被中般，他瞪著。

葉非晚隻坦然迎視。

最終，封卿率先避開了的眼神：“今日，我宮是有要事相商，另有其他事需要部署。”言外之意不外乎，他宮了，雖不是為了曲煙，卻還是宮了。

“見到曲煙了？”葉非晚繼續追問。

“……”封卿徹底的靜默不語。

葉非晚很想咧一笑——的夫君，在父親病逝時、在其葬禮之日，去陪著旁的人了。

可是鼻子一酸，怎麼也笑不出來了。

“你果然見了，”葉非晚呢喃，封卿，最不屑於撒謊了，他不說，便是默認。

緩緩的、一步一步地走到封卿跟前，在距他的眉眼不過一掌距離時停了下來，仔細著他的眉眼，他的眼神如同一汪深邃的古井，無波而漆黑。

良久，朱輕啟，問道：“封卿，就這麼好？”

封卿始終靜默著。

“果真好到，讓你數年如一日的思？”葉非晚問著。

“好到讓你放下一切，都要去陪？”盯著他。

“好到讓你枉顧份、有違天倫也要對好？”問的越發直白。

甚麼貴妃王爺，甚麼皇家尊嚴，什麼輩分倫理，都不管了。前世，始終不敢問，生怕得到會讓自己傷心的答覆，而今，不在乎了，問出這些問題，似乎也並不難。

可其實，還想問，前世，對他那般好，為何他還要納了酷似曲煙的柳如煙為側妃？

“……”封卿的眼神，似有暗湧著，可他拚命抑著，結上下滾了一下。

葉非晚卻毫無懼意的繼續添了一把火：“真的好到，讓你忘記了，你本該喚一聲‘母妃’……”

“葉非晚！”封卿終於忍不下了，他低吼著的名字，眼底充斥著怒火。

葉非晚仍注視著他，良久，“噗”的一聲笑出聲，而後撤離兩步：“說說而已，王爺未免太激了，相信過不了幾日，彆說輩分天倫了，便是天王老子怕是都阻擋不住王爺對誰好了……”

封卿凝眉，這幾日，他的確一直在部署著皇宮的兵馬。

春節間，百姓沉浸於節慶之喜中，太子封寧也認為京城守衛鬆懈，日日蠢蠢，估計變故也就在這幾日了。

“王爺，我前幾日在我爹那兒看到一封書信，”葉非晚走到床邊，從枕下將之前翻到的那封“托孤”書信拿了出來，放在桌上，“我知，要我回王府，對我以禮相待，不過是父親給你開的條件罷了。封卿，如今，我父的葬禮已過，我便代替他將這封書信的請求收回了。”

“你說什麼？”封卿猛地向，“你可知，你……”

“你無需照顧我，”葉非晚打斷了他，“還是照你我二人親之初那樣吧，你得權後，便給我一封休書，葉家為你所用的財富糧草，仍舊給你，隻換王爺給我一筆銀子，我安頓好葉府上上下下後，屆時也會主離開京城。”

離開京城？

封卿心口一，著輕描淡寫說出“休書”，說出“離開”，竟比方纔質問他曲煙一事，還令他憤怒惱火。

“本王素來不是言而無信之人。”他死死注視著，聲音繃，“我既答應了葉老爺子，便不會食言。”

“可你給不起我一個家！”葉非晚猛地抬首，聲音激。

封卿一僵。

葉非晚是察覺到自己的過激，勉強緩和了一下呼吸，方纔啞聲道：“給我休書後，便再也無人管你對誰好了，也冇人待在府中占據你王妃的位子，甚至往後，你若娶旁人，也不用顧念著我，不用被責任困頓一生……”

“葉非晚！”封卿打斷，說來說去，不過就是想要和離罷了，什麼“他不用被責任困頓一生”，他怎知他不願？

封卿軀陡然一僵，他……豈會願意？

他明明最討厭被迫而來的羈絆了！

“王爺想說什麼？”

封卿依舊著，聲音卻無端輕了些許：“你可知，你放棄的究竟是什麼？”

“王妃之位，榮華富貴，還有你。”葉非晚應，聲音平靜。

封卿雙目驟然：“也許……不止這些呢……”他竟，開始用權勢相挾了。

“還有什麼？”葉非晚思忖片刻，而後恍然，朝他走了兩步，聲音極輕：“王爺是說，將來有可能的……皇後之位嗎？”

封卿凝著，卻冇有否認。從頭至尾，很清楚他的野心，在麵前，他也無須藏。

“嗬，”葉非晚卻笑出聲，“王爺真會讓我登上那個位子嗎？就算是真的，那麼若王爺登上高位時……”聲音逐漸嚴肅下來，“要麼便廢了我，要麼……便殺了我。”

終還是說出了與前世相同的話，走上了前世的老路。

可這一次，絕不會重蹈覆轍。

封卿似被驚到，竟生生後退一步。

也是在此刻，門外一聲匆忙腳步聲傳來，接著急促敲門聲響起，是高風的聲音：“王爺，九門提督陸大人求見！”

封卿側眸，聲音頃刻變得冷凝：“何事？”

“……”門外靜默了好久，方纔道，“太子，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