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非晚宮並不麻煩。

如今尚是靖元王妃，當今形勢，誰敢駁靖元王府的麵子？

宮城侍衛片刻不敢怠慢進去稟報，前後不過一盞茶的功夫，便已經歸來，將恭敬請了進去。

仍舊是上次的大太監接應的，那人在前麵躬走著，態度比上次恭謹了許多。

養心殿，仍舊是那個養心殿，卻似有些不同了，譬如……那本繁華的宮殿門口，此刻怎麼瞧都添了幾分落寞蕭瑟。

“皇上便在裡麵。”大太監躬道，站在門口再不前行。

葉非晚一人走進殿中，殿門窗閉，有些昏暗。轉過外殿，還未等看清裡麵，一人聲音便已經傳來：“你還敢孤一人來找朕？”那人聲音有些滄桑。

葉非晚抬頭去，正看見老皇帝坐在明黃的塌上，穿著常服，神比上次見更加灰白了。

“參見父皇，父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葉非晚跪地請安。

“難得你尚有幾分君臣之心，”封榮掩清咳一聲，方纔揮袖，“平。”

“謝父皇。”葉非晚徐徐起。

“來找朕，所為何事？”封榮眉心皺著，聲音著幾分疲憊，“朕以為，這段時日靖元王府得忙著接待文武百呢。”

如今封卿大權在握，雖不登基，卻已有把持朝綱之能力。

“非晚聽聞父皇今日子不適，特來看看父皇，另……”說到此，葉非晚抿了抿，“當初非晚為聖上尋來解憂草，父皇曾答應非晚一個條件，不知父皇可還記得。”儘管那次……解憂草亦有封卿大半功勞，皇上應下條件之人，卻是。

“原來是因著此事啊，”封榮皺了皺眉頭，“如今你府上不複往日蕭條，極儘榮，想要什麼冇有……”說到此，他話音一頓，倒是想起些什麼，半瞇著眼睛著葉非晚。

葉非晚迎著封榮的目，抿了抿，而後俯跪在地上：“非晚的條件，是求父皇收回那日的命。”

的語氣，極為堅定，即便跪著，背亦的筆直。

封榮半瞇著眼睛，打量著跪在座下的子，以往倒是他忽視了這個商賈之，冇想到，尚有幾分勇氣。

“你要朕收回什麼命？”他故作不懂。

“‘無父皇之令，封卿不可登高位’之命，”葉非晚說到此，呼吸沉了沉方纔繼續，“封卿文韜武略皆有，更是民心所向，滿朝文武多心悅之，還請父皇……立封卿未王儲。”

說到最後，葉非晚後背終是生了一層冷汗。心中打鼓，等著封榮發火。

天子尊嚴，不容挑釁。此舉，實屬越俎代庖。

可是，寧遭殃災，也不願虧欠封卿。

便讓一切回到原點吧。

隻是，等了許久的發火併未到來，封榮始終一片沉靜。

葉非晚心中添了幾分忐忑，微微抬眸，卻正見封榮神怔忡，好像在……向不知名，目恍惚。

“父皇？”低聲喚著。

封榮陡然回神，而後神沉下來：“你可知你在說什麼？”

“非晚知道。”葉非晚聲音微，“可是父皇再無其他更好的選擇了，不是嗎？”反問。

封榮垂眸，居高臨下盯著，倏地諷笑一聲：“朕為何要選一個與朕作對的王來繼承大業？”

“如果加上這個呢。”葉非晚靜靜將袖口中的信紙拿了出來。

“什麼？”封榮皺眉，明顯仍舊不屑一顧。

葉非晚了嚨，將信紙徐徐展開，並非書信，而是……臨摹的一幅畫。

畫上，有一個人，一個人。

人穿紅紅裳，立於枯枝之下，長髮綰青雲髻，雍容華貴。眉目豔絕，樣貌風華無二。

封榮的目陡然一僵，直直盯著那副畫，長久未曾轉移，眼底初初有一困，而後怔忡，繼而大慟，整個人如被雷擊般坐在那，一不。

“父皇……”

“何來的？”封榮陡然作聲。

葉非晚抿：“王爺的書房。”

說謊了，畫，是前世時在封卿書房翻找到的，初次見到，便被畫中子的樣貌所震懾，以至久久未能忘懷。甚至因著這幅畫，還和封卿冷戰近一個月。以為畫中子是封卿的心上人。

後來……還想離家出走，不知怎的就在門口見了喝醉的封卿，他拉著咬牙切齒說了句話：“葉非晚，你是不是以為本王是石頭裡蹦出來的？”

葉非晚才知道，原來，畫中的絕子，是他的孃親。於是便逢年過節去祭拜一番，竟將的模樣記了下來。

“果真是他拿走的啊……”封榮聲音喚回了葉非晚的神誌，他道的朦朧，“二十多年了，朕都忘了長什麼模樣了，我早就忘了……”他呢喃了兩遍，最後一遍，未曾說“朕”。

葉非晚雙眸一沉，知道，賭對了。

上次，封榮果真冇有真的想殺死，而封卿的娘，也果真是封卿被他抗拒的緣由。

“你方纔說，要朕立封卿未王儲？”不知多久，封榮終於冷靜下來，聲音沉靜，“怎麼，這般他？”

？

葉非晚心口微僵，想到他待曲煙那發乎止乎禮的如視珍寶的模樣，便覺得何其可笑？

“他是因我，才應下了父皇的條件。父皇應該也知，他本就不是燕雀，而是鴻鵠。”說到此，微微垂眸，“我隻求，兩不相欠。”

“兩不相欠……”封榮呢喃著這四字，“當初，那個人自儘前，也曾這般說過……”他呢喃。

“什麼？”他的聲音太輕，葉非晚並未聽清。

“無甚，”封榮回神，緩緩起走到葉非晚跟前，將那副畫拿起，“既然想兩不相欠，朕便給你兩不相欠。”

總比當初，他冇有應下，著從城牆躍下好。

“皇上的意思是……”葉非晚猛地抬頭，滿眼不可思議。

封榮並未言語，他隻是轉走殿之中。

……

這一日，葉非晚從皇宮而出，手中多了一封詔，蓋了傳國玉璽的詔：

“大晉湯湯，數年流長。朕年歲已大，國卻不可一日無君，今立靖元王封卿為儲，當勤勉克己，民若子，穩大晉基，保傳承百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