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董三的船駛遠,謝霄才把船劃出蘆葦叢,不愧在水上長大,他劃船的技藝了得,船無聲地遠遠地跟著董三的船。
將至河心時,董三的船停了下來,他舉起提燈,以袖為罩,一明一暗閃過兩長兩短。片刻之后,遠也有燈明暗呼應……
兩船相互駛近,不多時,便會和在一,董三似與來者商談了些事。
“咱們怎麼辦?現下上去抓他們?”謝霄蠢蠢。
“不急,再等等。”
岑壽冷靜地觀察。
今夏目力不及他二人,只能看個大概人影。沒多久,兩船各自劃開,董三仍是沿著來時路徑返回。
“別管董三,先去追那條船!快!”今夏趕低聲喚謝霄。
在沉沉夜幕的遮掩下,謝霄讓船無聲地繞了個彎,錯開董三的船,朝接頭之人的船直追過去。
那船順流而下,行得甚快,謝霄追得急,最后已顧不得水聲。船上之人似有所察覺,回首了好幾次,然后將船槳劃得飛快。
“他發現了,快!”
既然已經被發現,岑壽遂起另一只船槳,朝前猛劃,巨大的水聲轟轟直響,小小的船簡直就像在水面上飛起來一樣。
已經沒槳了,今夏只能趴在船舷邊,拼命用手劃水。
很快兩船相距不到三丈遠,船上之人轉過,右手一揚。
“小心!”岑壽眼尖,趕忙喝道。
謝霄反應甚快,聽暗破空之聲,舉槳阻擋,暗細如牛,瞬間沒木槳之中。
岑壽運起力,將船槳擲出,正中那人背心。這一擊力道甚大,那人吃疼,撲倒在船。謝霄劃幾下,兩船靠近,岑壽飛躍船中,趁著那人還未起,便制住了他。
“別讓他轉過來,當心他里含暗。”
今夏也躍過來,尚記得上次阿銳吃的虧,連忙提醒岑壽。
岑壽以手鉗住那人的后脖頸,微一用勁,那人嚨間頓時發出干嘔之聲,又聽得叮叮幾聲,果然從里掉出三枚細針來。
“果然毒!”岑壽狠狠道。
謝霄拽著船繩躍過來,看見倭寇吐出來的細針,想起上次的事,惱怒之極,對著倭寇就是一腳:“敢暗算爺!活膩味了你!”
倭寇抬起頭來,口中嘰嘰咕咕說了一長串東洋話,頓時三人都有點傻眼。原想著從倭寇口中套出線索,可他們三人沒有人會東洋話,這下可麻煩了。
“別給爺裝啊!”謝霄又是一腳踢過去。
那人鼻青臉腫,又是嘰嘰咕咕說了一通東洋話。
今夏煩惱地推了推額頭,問岑壽道:“你家大公子就聽得懂這話,你會不會?”
岑壽犯難地搖搖頭。
“現下怎麼辦?”謝霄問道。
今夏手一揮,果斷道:“打暈了,先綁回去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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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別院上上下下也沒找出個懂東洋話的人,那倭寇被捆此地,問不出話來,還得浪費吃食喂他,著實人心疼。今夏與岑壽商議半日,最終決定將此事稟報駐扎在此地的戚將軍。戚將軍與倭寇戰多年,軍中肯定有懂得東洋話的人。
兩人遂往軍中去,被擋在營外,一問之下才知曉戚將軍率軍往臺州去了,三日五日也未必回得來。
“請問,如今城中是誰主事?”岑壽問道。
“城中之事你們自然該去衙門。”
今夏問道:“若是發現了倭寇蹤跡呢?衙門里頭衙役有限,怕事的多,只怕不會管。”
看守營門的軍士思量片刻:“你們不妨向戚夫人稟報,會有所決斷。”
“戚夫人?”今夏一怔,“哥哥你指得是戚將軍的夫人?能管倭寇的事?”
向一個人稟報,岑壽本能地皺了皺眉頭,也覺得甚是荒唐。
似乎早料到他們會有此反應,軍士笑了笑道:“你們信我便是,眼下城中能做主的,敢做主的就只有戚夫人了。”
今夏與岑壽將信將疑,向軍士問明了戚夫人所住之,便尋過去,好在就在近,行不多時便到了。
叩門之后,一名丫鬟來開了門,目毫無怯意,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們一遍,這才接過岑壽和今夏的腰牌細看。
“錦衛、六扇門……”復將腰牌還回,“請兩位稍候,待我先稟報夫人。”
“有勞姐姐。”今夏有禮道。
門復關上,今夏朝岑壽晃晃腦袋:“看見沒,連底下丫鬟都這般英姿颯爽,這位戚夫人肯定不是一般人。”
岑壽仍皺著眉頭:“再不一般也只是個子,這倭寇之事非同小可,能有何對策。我只想能速速聯系到戚將軍。”
“小看人,會吃大虧的,哥哥。”今夏笑嘻嘻道。
岑壽不搭話,只哼了一聲。
過得一會兒功夫,那丫鬟復開了門,朝他們道:“夫人有請,兩位隨我來。”
此應該是戚將軍在新河城的住,簡簡單單的一小宅院,還沒有淳于老爺家的別院大。跟著丫鬟行到堂,一名穿著半舊藏藍湖縐通袖襖牡丹翟紋馬面的婦正在桌前忙碌,偌大的一張八仙桌上,擺滿長槍的槍頭,狼筅的筅頭,還有腰刀等,可謂是刀劍影,寒氣人……
“夫人,人帶來了。”丫鬟稟道。
那婦手上尚拿著一柄腰刀拭,聞言抬眼來,淡淡道:“兩位請坐。看茶。”任憑是誰,讓六扇門的捕快找上門,都不會認為是件好事,更何況還有位錦衛跟著。
看著桌上的利刃,岑壽方才后知后覺地意識到,眼前這位戚夫人確實非同一般。
“聽說戚將軍的鴛鴦陣甚是厲害,用得就是長槍和狼筅吧。”今夏饒有興趣地看著桌上的兵刃。
戚夫人將手中的腰刀鞘,看向今夏,微微一笑:“姑娘在京城,也知曉鴛鴦陣?”
“是,我家頭兒對戚將軍改良鴛鴦陣十分推崇,還曾經給我們講過它的諸多變化,如適用于巷戰的五行陣,還有可沖鋒追擊的三才陣。我們對戚將軍都佩服得。”今夏笑道。
岑壽瞥了眼今夏,暗嘆:這馬屁拍得真是到位。
戚夫人果然對他們面和緩了許多,問道:“聽說你是六扇門的捕快,這位爺是錦衛,不知此番上門有何要事?”
“是這樣……”
今夏頗有條理地將整件事完完整整地講了一般,從杭州城外遇見董三,再到新河城如何對他盯梢,說得甚是詳盡,聽得戚夫人娥眉深鎖。
“不知夫人此,可有懂東洋話的人,或者可以找到懂得東洋話的人?”
岑壽到最后才問道。
戚夫人微微一笑:“我懂東洋話,我來審他。”
這下,不僅是岑壽,連今夏都微微一驚。“夫人,你也懂東洋話?”奇道。
“我隨將軍抗倭多年,與東洋人打道的時候甚多。所謂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所以我特地請過教習先生來教東洋話。”戚夫人起道,“兩位略坐片刻,我換件衫,便隨你們走一趟。”
“多謝夫人!”
今夏與岑壽連忙起施禮。
戚夫人轉出堂,今夏朝岑壽眼睛:“怎樣?我說這位戚夫人不一般吧?”
一位子因為丈夫抗倭,自己竟然還特地去學了東洋話,這的確不是一般子。岑壽無話可說,只能點點頭。
“對了,你家大公子為何也會東洋話?”今夏好奇問道。
岑壽嘆口氣道:“老爺對他的要求高,除了東洋話,他還學了高麗話,蒙古話。”
今夏嘖嘖而嘆:“虧得他天資聰敏,若換做是我,苦也苦死了。”
岑壽挪揄道:“大公子現下不在這里,你不用拍馬屁。”
“哥哥,拍馬屁這種事是不分人前人后的,逮著機會就得拍。”今夏一臉正氣地教導他。
早知曉說不過,岑壽舉手示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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