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梓瑕點頭,見他鬢發上沾染了水珠,便問:“外邊下雨了嗎?”
“一點小雪,化在發上了。”他不經意地拂了拂。
黃梓瑕看著外面似有若無的碎雪,便將爐火剝旺一些,說:“這樣的天氣,何必特地來一趟和我說這個呢?”
“因為,想見你了。”他笑著,目落在的上,端詳許久,又輕聲說,“擔心你每日閑坐無聊。”
黃梓瑕在他的注視下,微覺窘迫,只能將自己的目轉向一旁,看著水晶瓶中那一對阿伽什涅,說:“還好,有時候也看看王公公送給我的小魚。”
“你不會整天閑著沒事就喂魚吧?我看看有沒有長胖。”他笑道,將水晶瓶拿起在眼前端詳著。又轉頭看著,“糟糕,魚和人都這麼瘦,是不是因為天氣不好老是在下雪?”
黃梓瑕也不由得笑了,說:“雪花說,我可真冤枉,什麼時候魚長不大也要歸我管了。”
他笑著看看手中的小魚,又笑著看。他看著臉上尚未斂去的笑意,看著那晶亮的雙眼,微彎的雙眉,上揚的角,不覺心口涌起淡淡的一甜意。
他輕輕將瓶子放在桌上,低聲:“梓瑕……”
黃梓瑕微一揚眉看他。
他卻又不知自己想和說什麼,仿佛只是想這樣一的名字,仿佛只是想看一看的目轉向自己時的模樣。
許久,他才有點不自然地說:“其實,不是來說呂滴翠的事。”
“咦?”黃梓瑕有點詫異。
“是皇后要見你。”
黃梓瑕頓時詫異,問:“皇后殿下找我?有什麼吩咐嗎?”
“這個,我也不知道。是長齡過來傳達的,皇后讓我帶你去見。”
在細的雨雪之中,黃梓瑕跟著宮走上了大明宮蓬萊殿的臺階。
王皇后安坐在雕鏤仙山樓閣的屏風之前,一襲晚霞紫間以金線的,耀眼生輝。整個天下也只有襯得起這樣金紫輝煌的。
所有人都退下之后,偌大的殿,只剩下們二人,顯得空孤寂。黃梓瑕看見鎏金博山爐裊裊升起的香煙,令殿顯得恍惚而迷離,王皇后的面容如隔云端,令看不清神。
只聽到的聲音,平淡而不帶任何:“黃梓瑕,恭喜你沉冤得雪,為家人報仇。”
黃梓瑕低頭道:“多謝皇后殿下垂注。”
依然平靜的,緩緩問:“聽說,此次你去蜀地,還連帶破解了一個揚州伎家的案子?”
黃梓瑕聲音波瀾不驚,專注地說道:“是。揚州云韶院一個編舞的伎家,名傅辛阮,到蜀地之后死郎齊騰之手。的姐妹公孫鳶與殷為復仇而合謀殺了齊騰。如今因蘭黛從中周旋,們該是保住了命,最終流放西疆了。”
“多可惜啊……人家姐妹深,本可以復仇后照常過日子,大家都相安無事,怎麼偏偏又是你來攪這趟渾水。”王皇后的聲音,略帶上了一冰涼。
黃梓瑕低著頭,纖細的腰卻得筆直,只不聲說道:“法理人,法在前,在后。若有冤,衙門有司自會理,何須私人用私刑?”
王皇后盯著,許久,緩緩站起,走下沉香榻。
走到黃梓瑕面前,停下腳步,盯著許久。黃梓瑕還以為會斥責自己,誰知卻輕輕一笑,說道:“那也得遇上你這樣的,才能還他人以清白啊。若是這回,你不到蜀地,你以為傅辛阮的死,真的能有人替冤?而公孫與殷聯手做下的案件,又有誰能破解?”
黃梓瑕低聲道:“天理昭昭,自有公道。”
“有時候,我覺得你若不出現的話,可能很多事就會好很多。”王皇后繞著走了一圈,又緩緩道,“但有時候,若沒有你的話,或許有些事,永遠都不可能知曉真相。而我——剛好也有需要真相的時候。”
黃梓瑕向深施一禮,沉默等待著下面的話。
王皇后直視著,徐徐說道:“至,你曾替我收好一個頭骨,讓那可憐的孩子可以為全尸。”
王皇后的聲音,似乎微微輕。抬眼看見王皇后那雙幽邈的眼中,蒙上了一層淡淡的水汽,出現在平靜的面容,令覺得似乎只是自己的錯覺。
還沒等看清,王皇后已經將自己的面容轉了過去:“說起來,你最擅長破解各種不著頭緒的怪事,而京中,如今最轟的怪事,應該就是鄂王自盡了吧。”
黃梓瑕點頭,說道:“是……此事怪異之,令人難以捉。”
“雖然京中人人都在議論,但我想,能看其中真相的,或許,除了鄂王之外,恐怕也就只有你能找出其中究竟了。畢竟,如今王公公接手了這個燙手山芋,他得給皇上一個代。”王皇后說著,緩緩向著旁邊踱去。黃梓瑕不明就里,猶豫了一下,見不言不語一直往前走,便趕跟上了。
出了蓬萊殿后門,前面是狹長的小道,一路迤邐延向前。長齡站在門口等著們,將手中的雨傘一把給,一把撐開遮在王皇后頭上。
王皇后看也不看黃梓瑕,只提起自己的角,向著前面走去。黃梓瑕見下面穿的是一雙銀裝靴,知道早已準備好帶自己出去的。幸好今日進宮時,穿的也是一雙短靴,倒也不怕雨水。
長齡跟在后,便也趕撐開傘,跟著們往前行去。
一路青石小道,落了一兩點枯葉。雨雪加的園中,寒冷與水汽讓所有人都窩在了室,道上安安靜靜的,一個人也沒有。黃梓瑕跟著王皇后,一直向前走去。
直到前方出現了臺階,王皇后向上走去。抬頭看向面前這座宏偉宮殿,卻發現原來是紫宸殿。朝野一直說出紫宸殿必須經過前宣政殿左右的東西上閣門,故進紫宸殿又稱為“閣”,卻不料在蓬萊殿后還有這樣一條的道路進。
王皇后帶著黃梓瑕走到殿門口,長齡便收起雨傘,止住了腳步。王皇后也不看黃梓瑕一眼,顧自走進了一扇小門。黃梓瑕跟進去才發現,這是一間四壁雕花的隔間,陳設極其簡單,只有一座小榻,榻前一個小幾,上面擺了筆墨紙硯。
王皇后在榻上坐下,隨意地倚靠在上面。
黃梓瑕見室再無別,便只能靜靜站立在旁,見王皇后不言不語,也不聲。
忽然,隔間的那一邊,傳來了輕微的腳步聲,然后是徐逢翰的聲音傳來:“陛下,夔王來了。”
這聲音很近,幾乎就在耳畔一般。黃梓瑕悚然一驚,轉頭看向左右,卻發現聲音傳自隔壁。
皇帝的聲音自旁邊傳來:“讓他進來吧。”
輕輕走到雕花的隔間墻壁之前,發現雕花之間夾了一層厚不的錦緞,看來,隔間與皇帝正殿之間應該是只有一層錦緞兩層雕花,其余全無隔礙,難怪聲音如此清晰便傳了過來。
黃梓瑕在心里想,眾人都說皇帝個弱,又不好,朝中事多由王皇后決斷,看來皇帝也直接授意可以隨時到這邊來旁聽政事了——只是在王皇后被貶斥太極宮之后,又再度回來,皇帝對應該也是有了戒心,如今這閣,似乎也應該很用了。
正想著,外間傳來那再悉不過的聲音,清朗澄澈:“臣弟見過陛下。”
多日不見,再度聽見他的聲音,頓覺恍如隔世,瞬間怔在了那里。
王皇后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靠在榻上閉目養神去了。
旁邊皇帝與李舒白的聲音清晰傳來,兩人畢竟是兄弟,敘了一會兒家常之后,皇帝才問:“七弟那邊……如今有什麼線索麼?”
李舒白默然頓了片刻,才說:“陛下遣王宗實調查此事,他也到臣弟詢問過。但臣弟對此委實毫無頭緒,因此并未能給他提供任何有用的線索。”
她代替哥哥入朝為官,伴君在側三年,卻對他動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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