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理來說，這樣反覆無忠、跳槽還坑了一把前任老闆的人，肯定會被萬人唾棄，然而亓讓卻沒有被後來的上司，也就是宸皇帝厭棄，反而一下子得了重用，一路高升了心腹。

阿敏曾說，亓讓這人不管是在正史還是在野史都頗爭議，在宸皇帝的智囊團，也屬於不怎麼歡迎的人，人緣關係極差，然而他卻能一路高升，這和宸皇帝維護不開關係。

柳佘細細觀察亓讓，想要從他臉上看出一丁半點兒痕跡來。

什麼痕跡？

自然是阿敏臨終之前還心心念唸的一個謎團——太祖宸皇帝的後位一直空懸，後宮更是空無一人，正史起居注毫無男伴痕跡，然而膝下卻有一，皇陵之中同葬一陌生男。

所以問題來了——

請問，薑高宗爹是誰？

據阿敏閑談，似乎後世對宸皇帝邊的男逐一猜測，各種，各有各的上榜理由。

亓讓高居前十，理由便是宸皇帝對他各種維護和信任，這是很多人不曾的優待，要知道亓讓做的很多事以當時風氣來講，死個十次百次都不為過，偏偏亓讓能壽終正寢！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多人覺得亓讓的忠心約等於無，以後會在暗地裡給宸皇帝捅一刀？

可宸皇帝一句話卻讓人閉，偏偏還被寫進了正史，可以考據的。

「這天下之大，除我之外，誰還能堪稱明主？」

要知道亓讓說了「賢臣擇主而事」，而宸皇帝又說天下隻有算得上明主。

換而言之，除了效忠，亓讓還想效忠誰？還能效忠誰？

柳佘心中心思繞了好幾圈，可麵上沒有毫異常，反而極其自然地道，「文證？是個好字。」

好……個屁！

證者，諫也，從言，正聲。

可縱觀亓讓未來一生（僅僅是阿敏所述恨糾葛），他做的那些事對得起這個表字麼？

亓讓並不知道柳佘心中已經徹底放飛自我，心理活富多彩，令人咋舌瞠目。

「不用那麼拘束，既然我與功曹兄平輩相，你也算得上是我的晚輩……」柳佘話鋒一轉，又說道，「蘭亭之前還與我說過，功曹兄家中多了一個了不得的年輕後生，想來便是文證吧。」

話語之間，全是對亓讓的肯定。

儘管偶像如此平易近人，然而亓讓卻覺得有些不對勁。

他自持自己有些薄才，可柳佘一沒有教考，二沒有試探，一上來便如此肯定自己……言辭之中也不像是虛與委蛇，反而十分真誠，倒像是真的知道些什麼，一早便看出他的底細？

未等亓讓進一步深思，柳佘將管家喊過來，問了一下薑芃姬如今在做什麼。

魏淵心中滿意，主說道，「我與仲卿還有些事要詳談，文證替我去見一見蘭亭。」

至於談什麼事，也隻有他和柳佘兩人知道了。

如今的東慶，已是大廈將傾，偏偏還有人醉生夢死，魏淵心中看著著急，隻能來柳佘這裡探一探口風，順便他想清一下柳佘與滄州孟郡孟氏的關係，孟悢的仇，他可記著呢。

「見過我父親了？」

亓讓被管家領著去了薑芃姬的書房，剛一進去，隻見對方毫無形象地依靠在憑幾上，長發束在腦後，一副剛起床的模樣，旁還著堆疊幾卷竹簡和書籍，讓人沒下腳。

「見過了。」

亓讓走進前，坐在旁不遠，兩人儘管隻見了區區兩次，卻有種意外合拍的覺。

薑芃姬坐直子，笑著詢問，「覺如何？」

亓讓斟酌著辭彙。

「柳郡守平易近人，覺沒有傳聞中那般難以相。我曾聽聞他平定滸郡的事，本以為此人應該相當有侵略，或桀驁不馴，堪為雄主，如今一看，卻頗有仁德。」

「所以呢？」薑芃姬問。

亓讓以手點額，笑道，「看樣子，柳郡守邊應當有一位風格相當淩厲狠辣的幕僚。單憑我方纔所見，溫和寬厚，行事頗有仁德之風，若無幕僚拿主意，我想單憑柳郡守之脾，對於滸郡應當使用懷侵吞之法，而非這般雷厲風行，竟打滸郡當地鄉紳士族無法抬頭。」

俗話說得好，江山易改，本難移，若無外力影響，行事舉止都會按照一定規律來。

不管是亓讓還是薑芃姬，這兩人都能從一個人的脾推測對方對於某些事的反應。

滸郡是一顆難以治的毒瘤，唯有深挖，下狠手將病源全部剷除，纔能有一線生機。

依照柳佘的脾，若無幕僚出主意，薑芃姬也認為他會選擇比較溫和的辦法。

「也許吧，不過父親並不怎麼熱衷將公事帶府邸，你口中那位幕僚，我也未曾聽聞。你給我說一說，父親剛才都和你說了些什麼？表又如何？」

薑芃姬朋友一般都是按照自己的直覺和判斷來，偏偏亓讓也是這種脾，這兩人在某方麵意外得合拍，竟然有種一見如故的覺，對於這點，亓讓的覺更加深刻一些。

他沉一會兒，將之前見麵的場景一一描述。

「這麼說來，父親對你是頗為滿意，又十分關注？」

亓讓冷峻的臉龐浮現些許自嘲。

他對自己的份看得清楚，若非魏淵看重他，有意招婿，他不過是邊陲平民，還有一半北疆異族的脈，社會境和地位都比較尷尬，年時期，沒被附近孩辱為雜種。

他不承認自己低賤，然而有一點不得不承認——旁人會認為他低賤可鄙。

「蘭亭這話可是高看我了，不過是一介平民，如何能讓人人稱頌的柳郡守另眼相看？」

薑芃姬隨口道，「難不文證也覺得自己上沒什麼值得令人刮目相看的地方？」

亓讓被這話噎了一下，下意識想要握羽扇，卻發現自己今天並沒有帶邊。

「這話可是將我繞進去了，哪怕是謙遜之詞，也不會真的覺得自己無才無能。」

「那不就得了，你有纔有能，我父親為何不能對你另眼相待？」

亓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