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黑臉壯漢的沉默，薑芃姬啞然失笑，進一步追問道，「這個問題有這麼難以回答麼？」

黑臉壯漢拱了拱手，略顯侷促地說道，「不是……小的笨拙舌，也沒學過幾個大字，魯草莽的人，哪裡見過像郎君這樣善心人？這、這不是一時間張，忘了怎麼說話麼？」

說完這些話，黑臉壯漢的手心涔涔冒著冷汗，那種被人看穿份的危機始終揮之不去。

薑芃姬對著自己旁的馬紮子說道，「坐下來吧，沒事聊聊天，不然怪無聊的。」

馬紮這種東西方便攜帶也方便放置，從異族那邊傳來之後，很快了時尚流傳開來，深平民百姓的喜，平時沒事兒拿個小馬紮坐在院子裡，和鄰居嘮嘮嗑，閑談家長裡短。

不過這種便於攜帶的東西，也有一個普遍的特點，那就是十分巧玲瓏。

看看小馬紮，再看看自己這個個頭，黑臉壯漢有些忐忑地蹭著邊兒坐下，雙腳不由自主地用力，減重對馬紮的力，全綳得的，看這格外的彆扭和不適。

見他這個舉，薑芃姬角笑容驀地上揚兩分，看得黑臉壯漢心驚跳，險些從馬紮彈起。

「不必這麼張，你都說了我是活菩薩，那麼活菩薩肯定不會害人對不？」

因為年紀限製，薑芃姬如今還沒開始真正發育，聲音還有些稚的味道，然而故作和，不僅沒讓黑臉壯漢有所緩和，神經反而更加繃了，這是出於一個武者的直覺。

「郎君說笑了，您長得如此玉雪可，怎麼會害人呢？」黑臉壯漢張得有些口吃，背後已經是冷汗直冒，額頭也不由自主地冒出細的汗水，雙手更是抑製不住地抖。

「那也未必。」薑芃姬俯撿起地上的一塊石子兒，然後有技巧地丟向水麵，隻見那塊小石子在水麵接連彈跳三下才咕咚一聲沒水中，「我聽父親說過，滄州孟郡有個姻親，他家的孩子長得那才可，男生相，若穿了裝能艷群芳，你有聽說過麼？」

黑臉壯漢心中一個咯噔，不僅要苦苦抑心直冒仇恨火焰，還要控製自己的表，免得出馬腳，他乾地嘿嘿兩聲，說道，「小的就是一個無家可歸的流民，誰見了不捂著鼻子躲得遠遠的，今天吃了上頓沒下頓，哪裡有機會聽到貴人們的事。」

「原來沒聽說過啊，那倒真是可惜了，我原本還想說改天你也許能見一見他呢。」

薑芃姬頗為可惜地搖搖頭，最後那話讓黑臉壯漢雙手驀地握拳，一雙厚抑製不住地翕。

像是眼瞎了一般沒有發現黑臉壯漢的異常，一手用石子兒打水漂，一手支著膝蓋托腮。

「我原本以為男生相應該隻是旁人說說，男子長得再如何，終究隻是一個糙漢子，和真正的兒家沒得比，卻沒想到前兩天見了真人，那模樣真的比天仙都標誌。」

黑臉壯漢心中五味雜陳，又是戰戰兢兢，擔心被薑芃姬看穿份，又是狂喜找到孟悢的下落，又是怒火中燒，仇恨之險些沖昏他的腦袋……不過，最後還是恢復理智。

這裡是河間郡，眼前這人既然是柳佘之子，那麼肯定不能對他做什麼，而孟悢躲藏在柳府，的確是一件十分難辦的事，他若是魯莽行，恐怕會給自己以及兄弟帶來殺之禍。

因為緒問題，他的嗓音多了一些嘶啞，艱難地道，「小的惶恐……」

「惶恐什麼？」薑芃姬笑著，抬手用手背一拍男人左肩，語氣輕挑地道，「你都能因為好奇過來看看我這個活菩薩，怎麼就沒有那份好奇心，去看看真正的天仙人兒？」

黑臉壯漢一臉懵。

兩人的對話十分輕，而亓讓和徐軻在二十幾米開外垂釣，自然聽不到這兩人說了什麼。

可亓讓作為人，徐軻作為即將進化人的預備役，這兩人當然不可能是什麼善茬。

他們聽不到那兩人說了什麼，但不妨礙他們猜測容……聰明人就是有這樣的自信。

「當真為那位都尉一把冷汗，蘭亭又開始調皮了。」

亓讓目直視前方，脖子都沒扭一下，目不斜視，看著似乎在極其認真地垂釣。

徐軻倒也想吐槽，然而薑芃姬是他的上司，對方耳朵還超級尖，這個距離難保不被聽到。

「你又是如何知道那位便是郎君所尋的都尉？」

徐軻瓣微微一，聲音低如蚊吶，僅能讓他與亓讓聽見。

「哪怕不是那位都尉，也是那位都尉邊的隨從，不然的話……你看看你家郎君，至於出那麼勢在必得的笑容麼？倒像是一隻摁著老鼠，還故作良善的貓兒……」

無事獻殷，非即盜。

徐軻默然，亓讓說的沒錯，他家郎君不做那種沒有意義的事，因為太浪費時間了。

一旦表現出了興趣，這隻能證明對方對有利有益，值得浪費時間去周旋。

「除此之外，亓郎君便沒有自己的判斷了？」徐軻問。

哪怕知道亓讓也是自家郎君盯上的人，然而他還是忍不住想要探一探底子。

亓讓麵對徐軻的挑釁，並沒有怒，隻是雙眸閃過一戲謔。

「你沒注意到，那位大漢直接坐在蘭亭邊了麼？」

若是真正的流民，哪裡有這個膽量坐在士族貴子的邊？

哪怕是薑芃姬允許的，普通人基於忐忑和害怕，還是不敢與對方同坐，以免惹禍上。

被亓讓這麼一點名，徐軻猛然回過味來。

他握著魚竿的手一頓，原本即將上鉤的魚兒被這個靜驚得遊開。

半響，徐軻有些鬱悶地給魚鉤重新掛上魚餌，繼續低聲談。

「亓郎君這般眼力，倒是讓人敬佩。軻如今倒是有些明白，為何郎君如此中意你了。」

亓讓抿薄，道，「我想，蘭亭恐怕在初見時分，便已經猜到對方份了。」

「誒？」

亓讓意味深長地道，「蘭亭的眼睛……沒事兒還是別和他視線相對，怪滲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