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悢絞著手中的帕子，有些為難地說道，「方纔聽幾個奴僕說，河間此沒有宵，夜裡頭十分熱鬧……難得來一趟，我也想去看看。隻是姨母不適，姨父又忙於公事……若我獨一人出門，若是到地無賴糾纏，豈不是壞了名節？所以……這才來找蘭亭表弟。」

薑芃姬冷冷一笑，既然自己送上門找死，那就別怪心狠手辣了。

再者說了，哪家士族娘子出門遊玩，不是僕婦前呼後擁？

矯！

略顯為難地道，「隻是，表姐終究是子，這般與我出門……旁人容易閑言碎語，毀了表姐清譽又該怎麼辦？若是表姐真的覺得無聊，讓婢陪你在院子裡玩吧，出門的話……」

孟悢簡直要暗中咬碎一口銀牙了，沒想到眼前這個柳羲也是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

明明都已經心了，偏偏要擺出一份凜然不可侵犯的模樣，還名其曰為他著想。

孟悢打算再接再厲勸說，心中更是鬱卒不已。

若是在滄州孟郡，什麼人不得奉承自己，讓對方跪下來他腳趾，也有的是人願意。

然而這個柳羲又算什麼角，竟然還在他的麵前拿喬！

想到這裡，孟悢不由得怨氣叢生，將一半的責任歸咎於不識相的柳羲，另一半歸咎於胡出主意的小廝。等他回去了，非得踹死那個出餿主意的！

未等孟悢回應，薑芃姬又即時添了一句。

「……這麼著吧，若是表姐真的想出府遊玩，不如換一男子裝束，這樣旁人就算是看到了，也不會多說什麼。」薑芃姬認真建議，「要是見人，我便說表姐是剛結識的友人如何？」

擺出一副「我也是為了你好」的表，勉為其難地說，「恐怕表姐還不知道，羲剛和魏家娘子解了婚約，若是被人看到我帶著表姐上街遊玩，指不定會被有心人傳，誣賴羲見異思遷，這才和魏家娘子斷了緣分……若是如此，到時候羲的名聲可就不保了。」

薑芃姬表示能怎麼辦，也很無奈啊。

孟悢聽後，角一，似乎聽到什麼見鬼的建議。

讓他「扮男裝」？

虧得這個表弟想得出來！

不過，這也是折中的法子，以柳羲的角度來看，的確是三全其的法子。

不但能保護這位表姐的清譽，還能免於自己被傳緋聞，還達到讓表姐解悶的目的。

然而，辦法雖然好，但這也要看孟悢肯不肯答應啊。

孟悢雖然很混賬，腦子拎不清楚，但也不是全然沒有智商的。

天大地大，小命最大。

要是恢復男裝，冷不丁被孟渾發現蹤跡怎麼辦？

然而要是不答應，錯過了這次機會，下次還想磨著柳羲這木頭出去，理由可不好找。

薑芃姬這邊看出他心的糾結，順勢提醒了一句，「是羲錯了，表姐這般貌，若是佯裝男子，那也不掩氣，男裝裝似乎也沒什麼區別……天不早了，表姐若是沒有其他吩咐，羲讓邊丫鬟送你回房。等會兒天徹底暗了，手不見五指的，摔著了可不好。」

孟悢被猛然點醒。

他怎麼那麼蠢呢，外頭天那麼暗，自己恢復男裝再稍微上點妝，還有誰能認出自己？

那個孟渾不過是一個小小都尉而已，平時給自己爹爹鞍前馬後的狗兒，那雙狗眼睛也沒瞧過自己幾次，隻要等會兒稍稍抹點脂，天如此黑暗，那個孟渾怎麼可能認得出來？

看樣子還是自己多心了，被一個小小奴僕威脅，竟然也一驚一乍的。

想到這裡，孟悢心中大定，笑著撚帕掩。

「蘭亭表弟急什麼？我這不是沒怎麼出門麼，聽你這麼大膽的建議，一時沒有緩過神。」

薑芃姬也笑了，語氣輕鬆還帶著幾分縱容，「既然這樣，那麼羲便在院中等表姐換好男裝了。記得讓邊丫鬟給你上點兒英氣些的妝容，免得太過氣被旁人認出來。」

聽薑芃姬前麵那句話，孟悢還是笑著的，後麵那句說出口，他心中難免多了幾分沉。

要不是清楚柳羲不知他的份，他都要懷疑對方這話，是不是嘲諷他太娘娘腔了。

孟悢收斂心中的憤懣，麵上堆著笑容，腳步儀態萬千地離開了。

弄琴作為新晉的大丫鬟，意思意思將地方送到門口，等對方走得沒影了，那雙大大的眼睛中還殘留著些許驚恐。暗暗鬆了口氣，又急急忙忙趕了回去。

「郎君……」

未等弄琴把話說完，薑芃姬已經慵懶地依靠在憑幾上，手掌翻轉著一把扇子。

「弄琴，去準備一套新的小廝穿的裳。」

「是！」弄琴將關心的問話生生咽回肚子。

等捧著服過來了，薑芃姬用扇子指了指裳，對著弄琴道，「你穿。」

弄琴一臉懵，捧著裳手足無措，「啊？」

「今晚陪本郎君出門一趟，瞧瞧猴戲。」

薑芃姬笑得意味深長，弄琴一邊捧著裳，一邊看著自家郎君微微臉紅。

因為是大丫鬟，弄琴有資格知道一個，自家郎君竟然是兒。

剛知道那會兒，整個人都懵在原地。

不過……

縱然知道郎君是兒，可弄琴時不時還會看著對方出神。

在看來，世間男兒千千萬，然而卻沒有一人能比得上郎君這般充滿魅力。

就像方纔那一笑，竟有些邪氣凜然，迷得人不要不要的。

弄琴穿上那一小廝的裝束，裳略略有些寬大，前裹了一層又一層布，掩住兒特徵，再給臉上撲上一層略暗的脂，稍稍修一下眉形，遠遠看著也像是個模樣清秀的年。

「幸好沒打耳孔，不然的話，一眼就暴了。」

薑芃姬將弄琴掃了一眼，略微有些滿意。

帶弄琴出門看戲，倒不是對這個丫鬟偏，僅僅是因為邊丫鬟隻有沒有耳。

原本是想帶徐軻出門的，然而這傢夥還在農莊，暫時就不折騰了。

看薑芃姬兩手空空準備出門，弄琴傻了眼。

「郎君稍等，奴去準備些碎銀。」

出門逛街怎麼能不帶銀兩？

嗤了一聲，「準備什麼？自然有冤大頭出錢，今晚要是順利，興許能給你這個丫頭攢一筆聘禮。」

弄琴又是一臉懵。

聘禮？